春雨呢喃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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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以后，叶塞站在晨露晶莹的草场上都会不由地想起自己在小学的时候背诵的课文《自己去吧》，记得年轻的老师为什么那么深情。

水流将索尔推向了紫燕。

眼看着冲在了一起，索尔手在水中似乎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迅疾的暖流涌遍浑身，使他忘记了危险，身处旋流困境。

他的手攥住了紫燕冰凉的小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睛透过粘稠的泥石流，他看清了她的惊恐万分的神情。就像拽住了一把救命稻草。

就在那一刻，两只手接触的瞬间，一股愉悦的快感奔袭而来，让他本能地抽搐着身体。

那妙不可言的愉悦，使自己暂时忘却了正仍处于危险境地。带给他片刻的暖流，在涌动的冰水中旋即消失。

冰凌未化的水流浑浊，裹挟着经年累月的枯枝败叶，漂浮在水面。

如果自己不顽劣，乖巧在河堤玩耍，就不会如此。叶塞浑身滴着水，不无自责的哭泣。此时周身松弛下来，紧接着袭来一种罪愆似的自责，又带着清晰的愧疚，叫他感到懊恼，痛苦不堪。

叶塞想挣脱泥水纠缠，索尔连忙扭过头去，不想叫她看清自己的脸。

紫燕借助涌过来的波浪，将叶塞推向索尔，索尔趁机一把把叶塞顺上岸边。

惊魂甫定的叶塞，坐在河边，忽然看见紫燕仍在河中，爬起来顺着水流奔跑着，不住地大声地呼唤老师，老师！

紫燕师范学校毕业后到叶塞班上，带他们这学期语文课。除了平素上课的老师外，他觉得待他最好的亲人，只有爷爷奶奶了。

是的，有很长的路要自己一个人走过。叶塞想到这，突然间泪流满面。长大仿佛一瞬间，他被自己嚎啕的哭声吓住了，停住哭声，眼泪哗哗沿着腮帮子奔流而下，他诧异地抹泪，抑住伤心，可是泪水不听话，一个劲流下来。

一个男孩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眼泪？

待索尔转过身，扑向汹涌的河水激流，使劲向紫燕游去。

未及她重温那短瞬的时刻，索尔已被湍急的河流再次冲走。

他挥着一只手，向紫燕方向竭力挥动。鼓足力气地想去拉出她来。但是越是心切，身子越是不听使唤。

紫燕顺着流水滑向了另一面，水流把索尔冲到相反方向。眼看着，两个人被水冲散，越来越远。

叶塞惊慌在河坝上张大嘴巴，像是在呼唤什么，但紫燕听不见，猜想大概是叫自己。她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屏住呼吸，脸庞浮在水面上，平静均匀换气，任凭风浪拍打生疼，反而漂了起来。

她安静下来，感觉到自己就如同一片树叶，浮在水面上，轻盈，随波逐流。

这时她看到儿时的自己，置身于广袤的草原。想起母亲，早起给家人煨热的奶茶。想起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进阳光里。朦胧的意识渐浓，继而涣散。

迷离中，她看见自己像一滴水，恍惚掉落入水中。融化在无边无际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