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p><p class="ql-block">特勒懒得理睬这些,清冽冽的水溢出花盆顺着盆底淌开来去,墙体便淋拉出一道道灰黑色的水槽槽,水沟沟。就像一件深埋地下几千年的,刚从不同的地表土层中提溜出来的古董身上标记着历史的文印花边。</p><p class="ql-block">每天晚上特勒顾不上洗脚就钻进那床被脑油磨蹭的明晃晃,亮滋滋的被窝里,做起他的南柯梦,那种只有他独有的梦境。你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的,想不到的,东一溜,西一片的梦。</p><p class="ql-block">昏黄的灯光刺激着他的神经,泡在梦里的特勒腾地坐了起来,发狠般拉断了缠绕在枕边的用工程线做的灯绳绳。</p><p class="ql-block">屋里一片漆黑,这是特勒喜欢的氛围。现在只剩下了特勒的眼珠在借助着星点的月光忽闪着,群青般的颜色。似在林间窥望着狡兔的灰狼,又似蹲在峭壁守望鸟蛋的红狐。一束青波,一束渗人的光亮。</p><p class="ql-block">他不由再次想起梵高的《夜空》,那件诞生在冰冷的山谷里一座破烂不堪的木屋中的杰作。可怜的人就像此刻的他一样,也是没洗脚就搓着快要冻僵的手披着几乎没剩几片棉花的被子,还要思考创作的源泉。每次想起这些情景,他便会摒弃一切的激动着,然后麻利地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根2块钱的红旗渠牌香烟痛痛快快地吸上一口,极力模仿出扭曲的烟雾,旋转,汇聚。</p><p class="ql-block">他的神经极度脆弱。</p><p class="ql-block">他想到了达姆,这个可恨的家伙最近一段时间就像在人世间蒸发一样,好久不来和他撇东扯西了。特勒就猜想:这家伙肯定是有心思了。每次想着他嘴里抿着茶叶蜷缩在印满百合花布套的沙发里看报纸的德性他就一阵恶心,恨不得冲过去照着他那肥乎乎的屁股戳几下。</p><p class="ql-block">特勒缓过神来,朝隔着积满灰尘的玻璃望去,院里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西墙跟外,几根黑道道一样的电线越过低矮的围墙错综交叉一番后沿着北面的石子路延伸开去。达姆房间的灯亮着,屋后地上斜拉出窗户变形的影子,灯光映射在杨树的枝干上,再往西就是厕所了。</p><p class="ql-block">特勒走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2013-1-17 20:51</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