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法国作家安妮·埃尔诺 网络图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十月末起几天之内听了一遍,主播非常好,声音富有磁性,语速不疾不徐,但岁月悠悠,跨越世纪的漫长56年时间,作品信息量太大,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歌星、不熟悉的政治事件,不了解的文学作品,以及法国的时代背景,公众事件,民族喜好,生活琐碎,诸如此类,听书虽省眼力却易走神,有时云里雾里,时常倒回去重听。</b></p><p class="ql-block"><b>于十一月初开始,又断续抽时间阅读213页的《悠悠岁月》纸质书,十二月一日读完,平均每天读10页的节奏;十二月三日补录完最后几十页的笔记,共做读书笔记2.3万余字,主要为摘录,穿插少量点评及自己回忆。有时候感到处处是金句,想大段地摘录。埃尔诺的文字是通过个人记忆对大到国际事件、小到服饰餐具的叙述,精准直抒个人感受,富有真实感,并凝结为更高层面的哲思,继而引起集体回忆。勾起我的共鸣,然而我却说不出来。</b></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的《悠悠岁月》就像一串珍珠项链,用一张张发黄的照片、一个个富有时代感、视角犀利的镜头组成,用回忆、用思想的线坚实地把它们穿在一起,串成一条独特的、制作精美的项链,也许岁月的尘埃可能使珠子黯淡,但只要你轻轻地拭去它的微尘,它定会在阳光下、甚至在黑夜里都熠熠生辉。</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头几年里所有黄昏的印象,有夏季一个星期天的发亮的水坑,父母死而复生、我们走在难以确定的道路上的梦境</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谁都有类似这样的印象与梦境不是吗?蒙太奇般的迷幻和亲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 在楼梯上拖着她刚杀死的美国大兵的郝思嘉的印象----奔跑在亚特兰大的街道上为就要分娩的梅拉妮寻找一个医生</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这个记忆画面感极强地脑补着《乱世佳人》的画面</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 躺在丈夫身边回想着一个男孩第一次拥抱她和她说着“是的,是的,是的”的莫莉布卢姆的</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脑补《尤利西斯》里那个多情、偷情的莫莉,给布卢姆戴了多少顶绿帽</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 不要违反季节的周期去脱掉外套和长袜,在“太早”和“太晚”之间有一个适于做任何事情的时期,一段珍贵的和难以计数的时间,大自然的善意在此刻发挥作用,要根据这个原则让雌兔与雄兔交配,种植生菜。冬季出生的孩子和猫长得不如其他季节好,而三月的太阳使人发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 把生土豆敷在烧伤的地方或者由一个懂巫术的女邻居来“止火”,用尿治愈一个寄存的</span><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伤口</span></p><p class="ql-block"><b>想到萧红《呼兰河传》,萧红的书写多是的感性;而埃尔诺更多是理性的。还想到虹影《饥饿的女儿》,那是残忍和令人哀伤的年代,有一种挣扎的痛</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生存是不渴就钦</p><p class="ql-block">● 二00一年九月十一日你在做什么?</p><p class="ql-block"><b>那年那天我刚到南京不到一个月,貌似也去新单位刚上班。晚上下班回去时天色已暗,走过游府西街的“朱记馄饨”,进入小区上8楼,家里人正在租来的房子里看新闻联播,在播放飞机撞向大楼的惊悚场面。2013年感恩节我去美国跟团参观过那个叫做 “遗址纪念馆”的地方,已成一片废墟。</b></p><p class="ql-block"><b>记得2005年之前那几年,南京新街口商圈有一个商场叫世贸中心,牌子好响亮,门面却不大,在新街口和华侨路之间,上班的时候会路过,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了。</b></p><p class="ql-block">● 像一句座右铭那样永远依附于一些人身上的话语----在14号国道上的一个确定的地方,因为一个行人说出它们时恰恰有人开车路过,于是在重新路过这里时这些相同的话语不可能不迎面扑来,就像彼得大帝夏宫里埋藏的水柱,有人把脚放在上面就会喷出来</p><p class="ql-block"><b>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恐怕很多人都有,很奇特</b></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记忆脱离了我们,在多雨天气的一阵微风里</p><p class="ql-block"><b>风是个好载体,一切过往以及记忆,在风里,捕捉不到,却能感受得到;随风飘散,或许落在哪个角落里,抑或定格在某个雨天的树枝上,淅沥的雨珠打在伞上,或许透过朦胧的灯光就能够看到和想起。我想起若干歌词:</b></p><p class="ql-block"><b>今夜微风轻送把我的心吹动/多少尘封的往日情重回到我心中/往事随风飘送把我的心刺痛/你是那美梦难忘记深藏在记忆中(《最真的梦》)</b></p><p class="ql-block"><b>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昨天花谢花开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明天潮起潮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往事已随风》)</b></p><p class="ql-block"><b>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这世界有那么多人》)</b></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 这一连串的英雄事迹剩下的只是无声的灰色遗迹;悬崖当中的碉堡、城市里望不到边的石头堆。</p><p class="ql-block"><b>想起小时候校园操场里的防空洞,和小伙伴一起钻到里面玩,那时候大概只有四岁左右,觉得防空洞藏猫猫很好玩,学校墙上还有大的红字标语:深挖洞 广积粮 不称霸,不甚懂意思更增添了神秘。时光老人很会开玩笑,半个世纪后,今春遭遇的疫情,封控期间深刻体会到领袖人物的高瞻远瞩。</b></p><p class="ql-block"><b>又想起1984年,我在成都上初三,作为年级团支部书记代表全校师生给自卫还击战的英雄们写了慰问信,并收到一封来自老山前线战士们的回信。信里附了一张照片,是几位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身着军绿色迷彩服的战士在猫耳洞前的合影,这封信在全校大会上读。后来信和照片与我在成都时和父母的所有书信一起带回了新疆,连同他们送我去成都上学时带的老式皮箱一起,放在父母家 院子里的杂物间,1996 年他们搬入楼房时或清理或遗失了。</b></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代本身开始被作为美化了的日子来回忆,我们从收音机里听到“我想起美丽的星期天……这一切确实多么遥远遥远” 时就感到失落。</p><p class="ql-block"><b>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回忆,刚解放的时候,父母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是埃尔诺的同龄人。他们唱的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而这些创作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歌曲我们这代人还在唱。</b></p><p class="ql-block"><b>小时候有一年(大概是1978年)夏天的晚上,去县里露天大会场观看第一小学举办的演出,校合唱团站在水泥舞台上就唱着这些歌。合唱团的同学们穿着白衬衣,深蓝裤子,颈上系着鲜艳的红领巾,高高低低站成几排呈弧形,领唱的孩子是一对姓褚的双胞胎兄弟,听说他们家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回内地了。</b></p><p class="ql-block"><b>他们声音高亢情绪饱满地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唱《快乐的节日》:“花儿向我们点头/白杨树哗啦啦响/它们同美丽的小鸟/向我们祝贺/向我们歌唱/它们都说世界上有我们就更美丽/世界上有我们就更美丽”, 还唱《我们多么幸福》“……晨风吹拂五星红旗/彩霞染红万里山河/……/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学习多么快乐”。 </b></p><p class="ql-block"><b>台下的我们被他们的歌唱感染,也觉得无比幸福。</b></p><p class="ql-block"><b>还有一年的六一儿童节(大概是1979年,抑或是1978年,记不大清了),学校歌唱比赛,每个年级都有代表节目,我们班唱的是歌唱华主席的歌曲,现在已经查询不到歌名了。只大概记得几句歌词(不一定准确):“小树穿上了绿色的衣裳,鲜花盛开在宽阔的大路旁,我们来到原野和工厂,蹦蹦跳跳多么欢畅……华主席带我们走向春天,美丽的祖国像花园一样。”我和另一位声音细柔的女生分别领唱中间的两句:“啊,小蜜蜂飞来了,引我们一起捉迷藏;百灵鸟飞来了,和我们一起欢乐地歌唱”。那位唱后一句词的同学声音宛若百灵鸟。</b></p> <p class="ql-block">春天。 水彩8 K习作 云淡风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不是我的同辈人,但她写一些代表时间流逝、岁月更替的物件和事件,舒缓展开的画面,同样引起我们的共鸣和回忆。</b></p><p class="ql-block">● 整个冬季煮土豆的气味、在便桶里撒尿的声音和父母打鼾联系在一起的语言</p><p class="ql-block"><b>想到我们冬季的冻豆腐、烩大白菜,院子里的菜窖,洋炉……</b></p><p class="ql-block">● 一些秘密的游戏,用带齿的窗帘环夹住自己的耳垂</p><p class="ql-block"><b>我们小时候竟然嚼沥青,美其名曰“嚼牙根”,后来父母知道后说那是有毒的,才不再跟风。</b></p><p class="ql-block">● “绿色图书馆”丛书……</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我小时看的书《动脑筋爷爷》《十万个为什么》《高斯的故事》,订阅《儿童时代》《少年时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 25, 25);">收音机里播放小说连播《林海雪原》,少剑波,小白鸽……</b></p><p class="ql-block">● 眼下他们是脸色苍白、贫血、指甲发白的“战争儿童”,应该吞服鱼肝油和月亮牌驱虫药</p><p class="ql-block"><b>我们这里是“宝塔糖”驱虫药</b></p><p class="ql-block">● 食品配给制结束了,新鲜事物不断产生,但相互的间隔足以使它们都受到喜出望外的欢迎,它们的实用性也被人们在谈话时进行评价和讨论</p><p class="ql-block"><b>想到我们小时候的上海麦乳精,父母锁在床头柜里给我们限量吃,我发现了开柜子的“机关”;上海泡泡糖,封面上一个扎蝴蝶结发带的小女孩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整整100条,装在牛皮油纸做的纸盒里,这是一个上海知青老师假期回沪带来的,妈妈把它锁在抽屉里,只有我有分配权</b></p> <p class="ql-block">彩铅画,云淡风轻</p> <p class="ql-block">老物件 云淡风轻拍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说:“沉默是一切事物的背景,而自行车则衡量着生活的速度。”</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为那些使数百年的作为和努力荡然无存、开辟了一个据说什么都不用干的时代的种种发明而惊叹。</p><p class="ql-block">● 我们过早地渴望各种东西,塑料文具盒,橡胶底鞋,金表。拥有它们不会令人失望。我们让别人欣赏它们。</p><p class="ql-block">● 洗衣机、电视……,阿司匹林、碰碰车……</p><p class="ql-block">● 进步是人类的远景。必须跟上时代,我们争先恐后地说着,以此作为智慧和思想开放的证据</p><p class="ql-block">● 人们谈论着“变样了”或者“不要因循守旧,待在家里会变蠢的”。把父母那一代称为“老态龙钟”</p><p class="ql-block"><b>我们跨世纪的“新一辈”,如今也将要隐入尘烟</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当“煤炉换成煤气灶,铺着一张油布的木桌换成一张弗米加牌的桌子……”,当“最令人羡慕和最昂贵的物品”----汽车出现并逐步成为代步工具,埃尔诺说:“(汽车)在某种意义上完全控制了世界的距离。”</b></p> <p class="ql-block">杂货铺前的自行车</p><p class="ql-block"> 钢笔淡彩32k 云淡风轻2020年春节画</p> <p class="ql-block">摄于上海古董花园咖啡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的回忆由一张张旧照片如放幻灯片般地展示开来</b></p><p class="ql-block"><b>1963年的照片,大学时代的少女,追求“女人味”,阅读存在主义,超现实主义,完成学业“向上走”;</b></p><p class="ql-block"><b>内心日记,“梦想用一生中陌生的语言写作”。沮丧“我是一种意愿和欲望”的反话。开始写第一部小说</b></p><p class="ql-block"><b>一切都不是她的时代,她的时代被固定在了照片里</b></p><p class="ql-block"><b>她写她的成长,她的打拼,她的学习她看的书,萨特、波伏瓦影响了她的写作。她提到一堆作家,西蒙娜・德・波伏瓦的《第二性》,福楼拜的《情感教育》(第一部现代小说),弗吉尼亚・伍尔夫,卡夫卡,安德烈・布勒东,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加缪。她对萨冈“尽管极不道德、却强调真实”的小说更有兴趣,还提到一些作家及作品,我听都没听说过更无从接触过他们的作品。</b></p><p class="ql-block">● 读过西蒙娜・德・波伏瓦的书,除了验证有个子宫的不幸之外毫无用处。</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不到35岁,“谋得一份工作”、就在那个外省的普通城市里衰老和死去的想法令人伤感,难道我们就不能生活在这喧嚣躁动、纷繁忙碌的巴黎?等火车一下子飞速奔驰得像疯子那样行驶到里昂车站———巴黎地区———的灰色城墙都不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感觉到渴望从第戎出发了。这是一种成功生活的不可避免的演变,完全获得了现代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她写她的婚姻和隐私;她的家庭聚餐,与孩子们的交流;她在 “奔六”的年纪和一个 29 岁情人的交往,让人不由刮目相看。其中关于婚姻的叙述让人泪目、叹息。</b></p><p class="ql-block">● 在决定分居之前,夫妇之间要有几个月的争吵和疲惫的和解,在决裂的过程中,用于平分的家具和家用器具的清单标志着到了无法后退的地步。</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商品价值“这一钱不值了”与使用价值“我比你更需要汽车”之间争夺着它们(有价物品),这份要平分的物品清单现在体现着决裂。财产清单认可了夫妇的死亡。下一步是咨询一位律师,把我们的故事变成一种法律语言,从决裂中一下子排除了激情的因素,使它进入了一种平庸和匿名的“夫妻共有财产解体”。</p><p class="ql-block">● 我们想逃避和到此为止,但是我们预感到不可能回头,准备好承受离婚的痛苦,大声威胁和辱骂,斤斤计较,准备过钱少了两倍的生活,准备不惜一切重新找到对一种未来的希望。</p><p class="ql-block"><b>耳畔响起苏芮的歌“没有岁月可回头……”</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她写与小男友的决裂,是“执着的缓慢而秘密地进行”, 她写对小男友新女伴的嫉妒,以及她内心的感慨,是那么具有真实感。</b></p><p class="ql-block">● 她像做一种工作那样把嫉妒保持了几个星期,直到只想做一件事情为止……她在世界上立刻就被迅速地替代,这使她极为惶惑。</p><p class="ql-block">● 她在日记里写着:“他把我从我这一代人中拉走了。可是我不在他那一代人里。从前我不在任何地方。他是复活过去、使之变得永恒的天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b>物转星移,时代变迁。从物质匮乏到越来越丰富,科技也推动着人类的进步,支付手段愈来愈便捷。</b></p><p class="ql-block"><b>支票 支付便捷,贷款,支付码……</b></p><p class="ql-block"><b>新式产品,吸尘器、电吹风,速冻食品,咖啡壶,香波,可调频收音机,高保真音响组合,安装家用电话……</b></p><p class="ql-block">● 物品越来越快的到来把往事推到后面。人们不问它们的用处,只想拥有它们,并且为没有换到足够的钱来立即付款购买它们而痛苦。……好奇心战胜了怀疑。</p><p class="ql-block">● 食品店和消费合作社让位给了超市,顾客们在付款之前高兴地抚摸着商品。我们感到自由了,不用向任何人问任何事情了。(六十年代)</p><p class="ql-block"><b>我们也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兴起的超市一路过来,越来越发达,越来越放飞自由; 微信支付、支付宝,基本不用现钞了。不知埃尔诺是否能想像得到,支付的便捷已到了刷脸,疫情当下的人们却不能轻易露脸;有些事情也还会有反复,我们又将重建供销社。</b></p> <p class="ql-block"><b>后来,进入商品极大丰富,金钱至上的时代,埃尔诺的用幽默、俏皮,与时俱进的文字生动叙述,毫无违和感。她说到克隆:然而一切都如此轻易,人们的惊愕更是转瞬即逝,对于来到市场上的一种新物品,只是说一句“这很高明。”</b></p><p class="ql-block">● 我们回想起父母的责备:“你有了这一切还不幸福吗?”现在我们知道当时所有的一切是不足以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从传送台到小推车,带着一张条形码的购物在日益迅速地进行,轻微的咔嗒声在一秒钟里就隐没了交易的费用。物品的时代吸引着我们,迫使我们总是提前两个月生活。</p><p class="ql-block">● 我们没有衰老。我们周围任何东西都不够持久到衰老的程度,它们被飞快地取代、复原了。记忆来不及把它们与生活中的一些时候联系起来。</p><p class="ql-block">● 广告:显示应该如何生活和行事、配置家具,它是社会的文化教辅导员</p><p class="ql-block">● 投影仪:屏幕上,我们第一次看到自己走路,颇为狼狈</p><p class="ql-block">● 在所有新颖的物品当中,手机最为神奇、最为迷人。我们被口袋里第一次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面带愧色和尴尬地急忙寻找着通话按钮……</p><p class="ql-block">● 电脑:这是第一件我们在它面前感到低下的物品。我们羡慕地任凭别人去控制它。一种冷酷的和不吉祥的工具,它把我们刚刚写好的信件藏在内部的最深处,扔进了一个永恒的地狱。它令人屈辱。</p><p class="ql-block">● 传真机:打印情话:这种缺席者的奇特存在,强烈到了我们没有摘下耳机和任凭自动回答机说个不停时就会感到犯了错误,在出声时会在担心被人听到的虚幻恐惧中发呆。</p><p class="ql-block">● 打字机:在我们看来,好像出自一个不可思议的遥远年代。不过当我们回想起几年前在一个咖啡馆的盥洗室里正给X打电话、一天晚上在奥利维迪牌打字机上给P打一封信的时候,应该承认没有手机和邮箱,对于生活的幸福和痛苦是毫无关系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日新月异的城市</p><p class="ql-block">大8 K水彩习作 云淡风轻</p> <p class="ql-block"><b>如今我们许多人都是花呗消费,以及世界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手机的状态。我们有没有感到满足和幸福呢? 埃尔诺说:“我们进入了一个对物品既有欲望,又感到厌恶的糟糕透顶的时期,消费行为的顶点——然而我们还是履行了,在炎热、收银台的等待和憎恶,如同一种牺牲,一种献给不知什么神、为了不知什么灵魂得救的花费的义务。”</b></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一个没有人的物的世界里演变。互联网进行着把世界变成空话的眼花缭乱的变化。</p><p class="ql-block">● 记忆变得无穷无尽,但时间的深度——纸张的气味和发黄、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一直陌生的手在一个段落下面画的着重线所给人的感觉——消失了。我们处于一种无限的现在之中。</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也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怀念从前慢,她写到:在一切混合的概念里越来越难以找到一句给自己的话,一句当我们默默地对自己说的时候能帮助我们活下去的话。</b></p> <p class="ql-block">从前慢 水彩16 K习作,云淡风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串起一些政治事件,还有战争,</b></p><p class="ql-block"><b>斯大林之死讯,阿尔及利亚骚乱……</b></p><p class="ql-block"><b>半导体收音机,政治人物,电视说教</b></p><p class="ql-block"><b>赫鲁晓夫、肯尼迪、铁托</b></p><p class="ql-block"><b>总统大选,戴高乐、密特朗</b></p><p class="ql-block"><b>南斯拉夫,科索沃,以色列</b></p><p class="ql-block"><b>香榭丽舍大街。移民……</b></p><p class="ql-block"><b>危险感,罗马尼亚人,不安全</b></p><p class="ql-block"><b>道德新秩序,政治上正确……</b></p><p class="ql-block"><b>有人说,《悠悠岁月》很难读,书中多处高密度、集束式地用一种格言排比式的句子叙述、罗列西方国家民族运动、社会思潮、流行文化等等事件,隔着国家、隔着民族、隔着语言,尤其隔着岁月的长河与代沟,难免不会因你不够多闻或没有兴趣而毫无共鸣之感。然而埃尔诺语言的魅力对我来说,是她写这些我们并不一定感兴趣的政治事件或人物,却能让我在会心一笑的同时,感受到她的冷峻、犀利和睿智,而又毫无说教之感。</b></p><p class="ql-block">● 即使应征的士兵继续开往阿尔及利亚,这个时代还是属于希望和意志,属于对大地、海洋和天空里的宏伟规划,属于豪言壮语和盛大葬礼</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的年轻人用暴力给出了他们的消息。他们在越南战争里找到了造反的理由,在毛的“百花齐放”里找到了梦想的自由</p><p class="ql-block">● 半导体收音机带来的是一种陌生的乐趣,是能够独自待着而又不孤独、随意支配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声音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1968年的五月风暴</p><p class="ql-block">我们评价各种制度,寻找一些典范。我们对世界进行普遍的政治阅读,主要的词汇就是“解放”</p><p class="ql-block">● 右翼回来了,果断地摧毁,非国有化,取消解雇的行政许可,巨额财产税。这样不能使足够的人变得幸福。我们又热爱密特朗了。</p><p class="ql-block">● 总统大选:密特朗滥用了我们的希望。我们明白美好的时刻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预感到什么都阻止不了萨科齐的当选,人们的愿望走到了它的终点。又有了一种甘受奴役和服从于一个领袖的愿望。</p><p class="ql-block">● 苏联爆炸的核电站……俄罗斯的一场未能成功地掩盖的灾难,必须归咎于他们的无能----即使戈尔巴乔夫使我们感到亲切,和他们与集中营----只是尚未伤害到我们----同样的残忍。</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的战争遵循着它们的进程。</p><p class="ql-block">● 一些孤立的恐怖主义行动,肇事者们突然消失,(频繁)有炸弹爆炸,是在一些公共场所。我们坐下的时候注视着旅客脚下“可疑的”体育用品包……在对即将来到的死亡的意识中,我们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和现状。</p><p class="ql-block">● 东德人越过了边界,柏林墙塌了。我们感到自己落在这些事件的后面,羡慕东德人能经历这样一些时刻。接着我们看到他们扑向西柏林的商店,他们灾民般的服装和旅行包引起我们的怜悯,他们缺乏消费经验令人同情,然而这种集体渴望物质财富、不知节制和区别的景象使我们感到不快。他们并未站在我们为他们建立的、纯洁和抽象的自由的高度。面对这些桎梏下的民族时我们习惯感受的痛苦,变成了对他们运用自身自由的谴责和批评。我们更爱被剥夺了一切、排队买香肠和书籍的他们,以便品尝属于“自由世界”的幸福和优越感。</p><p class="ql-block">● 若斯潘成了总理。把损失降低到了最低限度,恢复了一些关注自由平等和宽容、根据我们的愿望来调整的措施。</p><p class="ql-block">● 一个冷漠的矮个子男人,怀着难以识破的转,有个听过一次就容易发音的名字,普京,取代了酒鬼叶利钦,并且许诺“直至茅坑里都支持车臣”。俄罗斯不再带来希望和恐惧,除了一种无尽的忧伤之外没有别的。它退出了我们的想象力---美国人不顾我们的意愿取而代之,犹如一棵巨大的树木把树枝伸到了地球的表面。</p><p class="ql-block">● 我们看到的乔治·布什,当有人在他耳边把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那样没有反应----也没有思想和感觉,只是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又看,曼哈顿的双塔先后倒塌……似乎画面由于看得过多而变成现实了。各种说法和分析纷至沓来。事件的本来面目正在消失。……这个奇迹令人惊叹。我们后悔相信美国是不可战胜的,报复了这种错觉。</p><p class="ql-block">● 前任总统的平庸儿子、在对选票进行没完没了的重新计数之后,可笑地当选的美国总统乔治·布什,代表文明和“善”对“恶”宣战。不要再睡觉了,保持警惕直到世界末日。为美国人承担恐惧的义务削弱了团结和同情。我们嘲弄他们没法抓住本·拉登和骑着摩托蒸发的毛拉奥马尔。</p> <p class="ql-block">书友摄于上海古董花园咖啡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b>本雅明说,文学的灵韵,全是从小细节来的。文学评论家说,埃尔诺的作品及语言,文学性手术刀般地精确体现在细节上;歌德之后德语变了,普鲁斯特之后法语变了,埃尔诺之后代理人的法语变成了自己的法语,代理人成为了故事中的人。</b></p><p class="ql-block"><b>“这是一个高速的时代,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想象,而我们的激动却跟不上现实”,这是属于埃尔诺的凝练、精准和深邃,句句都精彩!</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们预料这个春天会很热闹,接着秋天也是如此。它们过去从未像这个样子。索尔仁尼琴带来的《古拉格群岛》</p><p class="ql-block">● 人们把自由与自由主义混为一谈,认为这样命名的社会就是允许最大限度地拥有权利和物品的社会</p><p class="ql-block">● 无法想象这座城市的边界。我们觉得漂浮在一个过于巨大的空间里,生活就融入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从外省迁移到巴黎地区,时间变得越来越快。对时间的感觉不一样了。天已傍晚,我们觉得除了在令人烦躁的教室里模模糊糊地上课之外什么都没干</p><p class="ql-block">● 我们被迁移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里,很可能是未来的世界 </p><p class="ql-block">● 我们无法得知对所有的人来说,无形地发生的模糊危机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世界的起源和原因,变成了对绝对的恶的确信</p><p class="ql-block">● 这是花言巧语的时代。金钱随着信用卡消失不见了</p><p class="ql-block">● 经商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它把所有的语言,生态主义的、精神分析的,都附属于它的利润,用人道主义和社会正义来装饰自己,嘱咐我们反对“昂贵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回忆和遗忘的过程被媒体承担了。它们纪念一切可以纪念的事情……我们属于所有的时代,却又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属于我们的年代不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变化。我们不认识自己的新样子。无限不再是想象。所以觉得自己有一天会死去是不可思议的</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似乎令人压抑。美国是时代与他们根据需要和利益随意占领的空间的主人。到处都是富者愈富、穷者愈穷</p><p class="ql-block">● 我们被物质时代超越了。在期待它们与世界的出现、在丧失与获得之间的长期保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瞥见一切的可能性是无限的</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停的转变。不再转变,这就是接受衰老。我们的衰老与世界进程的方向是相反的。不会用电脑和数字音响的人将会消失,就像以前不会用电话或洗衣机的人消失了一样</p><p class="ql-block">● 鼠标在屏幕上迅速而轻快的点击是时代的节拍</p><p class="ql-block">● 在所有的日常生活的信息里,最有趣的、对我们最重要的是明天的天气</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到了二〇〇〇年。早晨太阳平静地在一片狼藉的景象上升起,带着灾难所特有的美</p><p class="ql-block">● 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用数字2代替1这件怪事,往往使人在支票下面写日期时出现笔误</p><p class="ql-block"><b>真是妙!绝!</b></p><p class="ql-block">● (9·11)在这种对现实的惊愕中,我们理解了人们在世界上的分离,以及我们的同样不可靠的联系。在奥赛博物馆里注视梵高的一幅画的时候,我们对此刻发生在曼哈顿的事情一无所知,也就是对我们自身死亡的时刻一无所知。</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b>又一张照片,1999年,书写进而转入千禧年</b></p><p class="ql-block"><b>千禧年之后的景象,更是我们的集体回忆。埃尔诺说:“九月十一日推动了迄今为止陪伴我们的所有日期。由此开始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时代也世界化了。”飞机撞向双子楼,滚滚浓烟,五千多人的死,画面永久停留在所有人无比错愕的脑海里。</b></p><p class="ql-block">● 我们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恐惧,一种模糊的力量渗入了世界,准备在地球上所有地方从事最残忍的行为,一些装有一种白色粉末的信封毒死了收信人……</p><p class="ql-block">● 宗教回来了,但不是我们的、我们不再信仰的、不想再传下去的宗教。</p><p class="ql-block">● 语言始终把我们与他们分开,把他们划成“区”里的“居民圈”……不安全,是人们首要的忧虑。</p><p class="ql-block">● 欧元的流通让人们高兴了一阵。看着钱币来自何处的好奇心一个星期就消退了。这是一种冷漠的货币,干净的小票子上面没有画面或隐喻。一种没有分量,给人错觉的几乎是不真实的货币,它取消了价格,给人以商店里的东西普遍廉价的印象,而看着工资单却觉得自己变穷了。</p><p class="ql-block">● 可以看到从九月十一日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些动作迅速的事件,接连不断的谋杀和恐惧,令人震惊或悲痛的没完没了的爆炸……然后就消失,被遗忘了,不了了之,到下一年,如果不是下个月的话,就被作为遥远的历史来纪念了。</p><p class="ql-block">令人恐惧的还有失业:</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人都在要求结束失业,这是另一种“灾难”,……变成了一种不合理的希望,一种在这个世界上实现不了的理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埃尔诺还写到不明原因的传染病,萨斯、禽流感、基孔肯亚热毒引起的急性传染……。她说,我们没有时间为所有的事情去忧伤。书是2016年出版的,没有写2020年伊始新冠肆虐,历时三年我们至今仍在防与放之间徘徊挣扎。</b></p> <p class="ql-block">书友摄于古董花园咖啡店</p> <p class="ql-block"><b>1⃣️0⃣️</b></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关于书写,关于《悠悠岁月》的写成,按埃尔诺的话是叫一种“隐迹纸本”的感觉,而“目的在于叙述一种生活、解释自我。”</b></p><p class="ql-block">● 她感觉到生活中的一些时刻,一些时刻漂浮在另一些时刻之上。这是一种性质不明的时间,一种现在与过去重叠但又不混淆的时间,她觉得转瞬之间重新纳入了她生存过的全部形式。……把清醒的享乐看得高于一切----她给了它一个名称,隐迹纸本的感觉,尽管这个词并不完全合适,如果她相信词典上“擦字写上新字的羊皮纸稿本”这个定义的话</p><p class="ql-block">● 她大概是受到了普鲁斯特的影响,出于在一种真实体验上建立她的事业的需要,想把这种感觉构成它的开头。她学过、思考过、渴望过的一切,引导她穿过悠悠岁月来到这里</p><p class="ql-block">● 她认为她的生活可以用两个交叉的轴的形式来表现,一根是水平的,带着她随时碰到、看到、听到的一切;另一根是垂直的,只有某些陷入黑暗的印象……有点像莫泊桑的《一生》,会使人感到时间在她身上和在她之外的流逝</p><p class="ql-block">● 她想用一种叙事的连贯性,把她的这些各种各样分开的、不协调的画面集中起来。怎样同时表现历史时间的流逝,事物、观念、习俗的变化和这个女人的内心,使得四十五年的宏伟画卷与对历史之外的自我、她在二十岁时用来写作《孤独》等诗歌的那些中止的时刻里的自我追寻相互吻合</p><p class="ql-block">● 在“我”里有着过多的稳定性,某种狭隘的、令人窒息的东西;在“她”里有着过多的外在性,过远的距离。……《乱世佳人》《追忆似水年华》《生活与命运》的阅读中保留的印象,一种阳光和阴影在一些面孔上的流逝。她希望,偶然性提供的即使不是一种启示,至少也是一个标志,就像浸泡在茶里的小点心对于普鲁斯特一样</p><p class="ql-block">● 这个世界留给她和她同代人的印象,她要用来重建一个共同的时代,从很久以前逐渐转变到今天的时代——以便在个人记忆里发现集体记忆的部分的同时,恢复历史的真实意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span class="ql-cursor"></span>读《悠悠岁月》前,我又迫不及待地听了埃尔诺的《一个男人的位置》、《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女孩的记忆》,对她的成长,她的父母、她的时代有了更多了解,对阅读理解《悠悠岁月》大有裨益。</b></p><p class="ql-block"><b>珍珠,泛着奇异的光芒,在</b><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一种从前的光线</b><b>照射之下;我知道,这是穿过安妮•埃尔诺的也是我们的和世界的悠悠岁月的光线,是</b><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挽回我们将永远不再存在的时代里的某些东西</b><b>的光。</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i><u>云淡风轻写于2022年12月4-6日晚,12月7日晚校改,部分图片来自网络</u></i></b></p> <p class="ql-block">书友摄于古董花园咖啡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