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季是旧年之末，新年前的序曲~</p> <p class="ql-block"> 哪一年？不记得了，只能回想起孩童时代曾经有过的那个冬季。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放寒假了，那天上午第一堂课就是最后一次语文小考，班主任吴老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说话声音带有男性特有的低醇浑厚，嗓子终年有些嘶哑，每次上课都要带着上海冠生园蜂蜜瓶替代茶杯的圆形玻璃瓶，玻璃瓶的外面用五彩线勾编的网格套子保护着，里面常年都是泡了一颗胖大海，上午早读课时，我常看到放在讲台上黑红色的浓茶汤在玻璃瓶身网格间露出来，那个时候不懂胖大海是滋养嗓子的药材，就知道那颗被开水泡开的胖大海有点可爱，因为看过海洋动物的小人书，泡开的胖大海就像浮蝣在大海里的小海蜇一样可爱，半透明的海蜇皮在浓茶汤里轻柔地抖动，我偷偷告诉坐我边上的同学，说：“吴老师每天都喝养小海蜇的水，不知道咸不咸，哪天我也要尝一口。”</p> <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老师安排男女同学坐一起，坐我旁边的女生尹丽娟就住在吴老师家附近，她听我说了想尝一口养海蜇的水，回答我说：“肯定不会是咸水，要不然吴老师的嗓子都成咸嗓子了！”我笑了笑回答她说：“看你真是笨死了，咸水会一直留在喉咙口吗？我们喝茶咕噜一声就到肚子里去了！况且盐也能治嗓子疼呢。我每次嗓子肿了，我妈妈都是抓一把盐放在墩板上，用菜刀背碾压成盐粉，用筷子的一头粘满了盐粉往我的嗓子眼红肿的地方一按，盐粉就留在桑子眼上，小半天的功夫，嗓子眼就不肿了呢！”尹丽娟听得半信半疑，把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信不信由你，我说的是真的！”我看她摇头就补充道。这节课小考很快就结束了，下课后，尹丽娟就怪我说：“都是你在考试前说吴老师的海蜇水，害我做题目时每次看到吴老师端起玻璃瓶喝水就等着想看吴老师如何把咸水咽下肚子里去，结果昨晚上背的单词都想不起来！”她的一席话说得我一脸无辜。</p> <p class="ql-block"> 最后一节劳动手工课，教的是如何叠纸鹤，我得了全班第一名，看着手工课老师拿着我叠的纸鹤在讲台上表扬我，心里美极了。临下课前，吴老师手捧着一叠考卷，另一只手里又拿着那只玻璃瓶来到班级里，茶汤的颜色已经成淡淡的浅黄色了，她站在教室的一角，等着手工课老师讲完最后几句话。</p><p class="ql-block"> 下课铃声响了，吴老师示意大家不要站起来，手工课老师收拾完讲台桌面上的东西，给吴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吴老师走近讲台，把手里捧着的考卷和茶杯放讲台上，两手分开撑着讲台桌子的左右角，看着大家好一会儿不说话，同学们都不敢说话，教室里静静的，我看着吴老师的脸，似乎很生气，心想，一定是上午语文小考全班同学都没考好的缘故。“同学们，”吴老师用她特有的醇厚沙哑男性音说：“今天上午的语文小考我是忍着痛苦的心情才勉强都批改完成的，那么容易的考卷，为什么全班没有一个同学考八十分以上？最气人的就是有同学居然还只得了十五分！史小鹏，你站起来！”听到吴老师喊我的名字，我慢悠悠不情愿的站起来了，心想：所有题目我都做出来了呀，也检查了二遍呢，难道都答错了？吴老师从讲台桌面那堆卷子上拿起第一张，看着我问我：“谁告诉你我每天喝的是养小海蜇的咸水？谁啊？”原来上午的语文小考最后一题是：写一篇不少于一百字的短文，题目自己任意定，必须是自己日常关心的事或与身边人有关的内容，(四十分)。</p><p class="ql-block"> 我写的题目是《吴老师的茶》，说吴老师每天上课时喝的茶其实不是茶，是吴老师养小海蜇的咸水。</p> <p class="ql-block"> 放学了，那个冬季的下午，风特别冷，早晨就挂在房檐下的冰凌依然挂着，远处一片光杆子槐树林，白皑皑的积雪覆盖着林间那条我们每天走过的小路，路边浅浅的一汪清澈见底的水塘，堤岸的薄冰沿着水线如锯齿般残缺不全，水底污泥中的枯草焦黄焦黄的，在下午西下太阳的余晖照射下，发出浅黄色的折光，看着像吴老师下午最后一节课那玻璃瓶里剩余的胖大海茶汤。虽然我的短作文被吴老师责问，可我的语文小考成绩吴老师还是给了全班最高分，七十六分。在回家的路途中，班里同路回家的同学们都追逐我嬉笑着喊道：“吴老师的茶，史（是）咸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