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高地》连载156 永远的军旗

不尽长江

罗际明《1984高地》再版

尾声

永远的军旗

1985年3月，中央军委根据对国际形势和中越斗争形势的科学分析判断，决定取消庙皇地山拔点作战任务，经受了老山坚守防御作战和备战庙皇地山考验的32师和军炮兵团光荣回撤。至此，11军执行的对越作战任务全部完成。11军尽管没打成庙皇地山这一仗，但是他们在中越边境练兵备战，客观上威慑和牵制了敌人，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实现了中央的战略意图。

1985年春节前夕，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在军委副主席杨尚昆和总政治部主任余秋里的陪同下，视察了昆明军区，看望和慰问了参加老山地区对越作战的部队，检阅了老山主攻团—14军40师118团。总书记听取了昆明军区领导的汇报后，对军区部队1979年以来长时间对越作战的事迹非常感动，称赞对越作战是打出国威、打出军威的一场战争，并奋笔题写了“国威军威看西南”7个大字。

作为没有在军队兼职的总书记，胡耀邦一般不到部队检查指导工作。但是对于参加对越作战的部队特别关心和爱护。1984年春节期间，他登上还弥漫着战火硝烟味的广西法卡山阵地，给边防部队带去了党中央和全国人民的关怀。时隔3个月，他又来到正在执行对越作战任务的昆明军区视察，还给前线官兵赠送了1000本自费购买的长篇小说《高山下的花环》，更有一番特殊的用意。

总书记视察11军△

胡总书记视察11军时，饶有兴致地了解了11军的作战情况。11军在“两山”作战中，创造了好几个记录：自31师开赴者阴山前线到32师备战庙皇地山，历时一年以上，11军是参战时间最长的部队；从歼敌数量和我军伤亡数量的比较来看，11军是“赚”得最多的部队；11军指挥老山地区防御作战4个多月，直到换防回撤，越军竟然还不知道当面的强劲对手是“何方神圣”，可见11军的防奸保密水平之高；11军建制内的部队和配属的部队，参战5万之众，没有一个人被俘和变节。凭这几点，足以证明11军的作战能力和水平在1979年作战的基础上大大提升了。胡耀邦高度评价了11军对国家的贡献，称赞11军是党和人民值得信赖的部队。

总书记还与部分参战干部进行了座谈。我有幸参加了座谈会。座谈会地址在他下榻的军部小客房一楼会客室里，一共20多名干部和总书记几位随从参加。60多平方米的会客室里，四周的沙发都坐满了人，还有四五个人蹲着或站着，我站在主座位对面的窗前。总书记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大家起立鼓掌，他和气地招呼大家坐下。他带着浓浓的湖南浏阳口音说：“同志们刚从战场上下来，都是国家的有功之臣，我代表党中央来看望你们，全国人民感谢你们！你们辛苦了！”我们热烈鼓掌，齐声说：“感谢党中央！感谢总书记！”总书记接着说：“现在，我们随便聊一聊。”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热乎乎的。

总书记坐在大家中间，微笑着问身旁一位基层干部是哪里人，这位干部说是河南尉氏人，总书记说尉氏是个好地方，接着说了尉氏几个特点，问这位干部对不对。我原以为这么高规格的座谈会，必定有庄重严肃的仪式，没想到总书记这么不拘一格，就像与亲戚朋友聊家常。

总书记与大家亲切随意地交谈，话题有对越作战、部队教育训练、官兵伙食、干部的探亲休假、官兵家乡的拥军工作等。总书记问到部队干部的探亲假是怎么规定的，有位干部回答每年假期是1个月。我补充说已婚的30天，未婚的20天。总书记笑着说：“假期是不是短了一点？回家除了与家人团聚，还可以搞点社会调查，接触接触人民群众嘛。未婚干部多一点假，让他们有时间找对象嘛。”总书记谈笑风生，与我们拉了一个多小时的家常，给我们留下了爱兵亲民的形象。

座谈会后，总书记和云南省领导、11军领导和部分团以上干部在小客房大门外面合影留念。

总书记与我们在一起△

　　很快，总书记视察昆明军区部队的消息传遍了云贵高原的座座军营和边防哨卡，“国威军威看西南，西南看11军14军”——这句经过改造的赞语，也在军界和民间不胫而走。

1985年6月4日，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在军委扩大会议上郑重宣布，中国政府决定人民解放军减少员额100万。6月10日，新华社将这一惊人决策公之于众，并进一步说明：“裁军百万，是中国政府和人民有力量的表现。它表明，拥有10亿人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愿意并且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对维护世界和平做出贡献。”

在这次震惊中外史无前例的大裁军中，昆明军区被并入成都军区，11军被列为撒销名单。根据成都军区整编命令，撤销11军军部和32师、33师以及94团、95团、96团、97团、98团、32师炮兵团、33师炮兵团、军炮兵团、军高炮团、军坦克团、军教导大队；保留31师编为甲种师，归14集团军建制。

昆明军区是刘邓大军的底子，成立以后，执行过与国民党残军的边境作战、中缅边境勘界作战、援越抗美、援老抗美和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包括老山、者阴山作战），在我国和平时期是打仗最多的大军区；11军自1969年成立以来一直接受战火的洗礼，执行过3次较大的作战任务，是一支战功卓著、英雄辈出的野战军。而且，它们是在肩负对越作战任务的时候被裁，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陆军11军的番号，在我军新的战斗序列中消失了。一些单位被改编到了其它部队，一大批经过战火考验的官兵，刚从前线载誉归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硝烟味，很多人肉体上甚至还带着敌人的弹片和子弹头，就被一纸命令宣布解甲归田了。其中，32师参战的21名正团职以上军官，有17名在原职务上转业或退休。他们用另一种牺牲为我国政府和中央军委百万大裁军的战略决策，为我军的现代化建设，谱写了新的篇章，铸造了最后的辉煌。

从另一方面来说，大批战斗骨干的流失，对于部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他们在战火洗礼中成长和成熟，又正值青春年华或年富力强，是军队用鲜血和生命的大代价锻造出来的，是和平时期为数不多的经历实战的宝贵人才，应该作为全军共有的“宝贝”保留下来，输送到军事院校、研究机构和大部分未能参战的部队，而不能随单位被裁减而裁减。和平之兵易得，实战之士难求。如果我军有更多从战争中打出来的军官，有更多从战场上滚出来的士兵，特别是实行有实战经验的官兵优先使用和晋升的制度，建设强大军队的目标就一定会尽快实现。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