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祖雄：家乡的那条小江

攸州网

家乡的那条小江
肖祖雄 　　家乡的小江－－浊江 　　离开家乡晃眼三十多年了。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难以忘记的，还有家乡的那条小江。家乡的小江，总是在我梦中萦绕。
　　我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小江就像一条轻柔的飘带，从田间地头蜿蜒穿行。两岸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们安居乐业，宛如人间天堂。
　　家乡的小江，名叫浊江，是洣水在攸县境内的第二条支流。它自北向南纵贯县境西部,在牛头湖境内的对江口,汇其支流清江,然后流至阴山港汇入洣水,干流长约五十公里。浊江从茅坪蜿蜒向南流入牛头湖时，从宝塘到楼下，两公里左右，就有两座著名的桥：宝塘桥，楼下桥。两桥中间那个下江汇入浊江旁，就是我的老家下江佬。
　　浊江右侧有条支流叫下江，由恒树垅流经洪家洲至下江佬汇入浊江。原先就是从我家老屋左侧汇入浊江的，后来搞农田改造，让下江改道，在蛤蟆脑桥处转弯向东流，经枫树下，在宝塘桥附近汇入浊江。老屋旁边那口大水塘有十几亩大，叫下江塘，就是下江汇入浊江前截流而成的，截流后修建着一条水渠，引水灌溉着我村上千亩农田。我老家的地名叫下江佬，也许就是源于此江此塘吧。下江塘的水也许有两三米深，下江属我们地盘的有两三里长，这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江名叫浊江，其实江水还是较清的。只要不是暴雨，浊江的江水很清澈，可以看得见那些游来游去的鱼虾，一条条小溪入江处就是摸鱼捉虾的好地方。水也不深，江面也不宽，不是春雨或洪水季节，可以徒步过江，水浅的地方刚刚漫过大人的膝盖，至多到大腿根。当然，要看人的高矮，这是小时候父亲背我过江时的印象。
　　浊江流淌着外婆的记忆。我的外婆家在宝塘夏家，就在江的对面，与我家隔江相望。涉水渡江过去，不足两华里，十几分钟便到。如果过宝塘桥，便要绕个几字型的大湾，路程时间都要翻倍。记得小时候，去外婆家，常常是父亲背着我们兄妹过江。农忙时，我去外婆家，父亲背我过去后，接着忙农活，等我回来时，站在江边呼喊，父亲再来背我过江。过江的地方，江中还有一个小岛(一小块绿洲)，可以在上面歇歇脚。稍大点会游泳了，夏天，总是自己一只手举着衣服游过江去，到外婆家打点牙祭。小时候，往返浊江是最快乐的事，总是乘兴而去，满载而归。如今还想念着外婆做的美味佳肴，新鲜辣椒煮新鲜嫩仔鱼，辣椒水葱煎鸡蛋，煎豆腐，炒黄豆子，刮薯皮，猫屎薯（红薯干）...... 　　宝塘桥

　　浊江也是夏日游玩的好地方。
　　最好玩的便是游泳。下江塘中练就的游泳十八般武艺，蛙泳蝶泳仰泳爬泳（小时叫做狗刨式蛤蟆式躺尸式）、踩水潜水跳水等等，在浊江就可以大显身手了。沿江往上或往下，各游几百米，都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宝塘桥与楼下桥，这是玩跳水最好的地方。石拱桥估计有十米之高（其实，至今我仍不知道究竟多高），从桥上跳下去，还是需要胆量与技巧的。最怕的是呛水或者碰头，这就需要高超的技术。因此，能够在桥上跳水了，这就意味着游泳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了，可以独闯江湖了。我的游泳水平还过得去，全赖练的童子功哩。小时候，一到夏天，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我与小伙伴们都是整天整天地泡在江中，苦练着游泳技艺的，为的就是可以从桥上跳水，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的，身体像涂了桐油般油光发亮。稍大点，挣工分了，也要中午泡在江里摸鱼。
　　最有趣的还是摸鱼。沿江两岸，游个来回，便可摸到数量可观的鱼虾，最易摸到的是鲫鱼小虾。新鲜的鱼虾，用辣椒煮着吃，甜甜的，辣辣的，别提有多带劲啦。用一点点剩下的菜汤和着饭，一大碗饭三两口就扒拉到肚了。那时候，那些泥鳅鳝鱼龟鳖之类，没有人喜欢吃，很多很多。摸到小的龟鳖，常常当玩具玩。越是炎热高温的中午，越是好摸鱼，摸到的鱼越多。最高兴的是定期的药鱼活动，叫药江。用少量的农药把鱼药翻，满江飘着晕乎乎的鱼，人人都可以捡拾网捞。拿着粪箕，端着脸盆，提着水桶，扛着捞网，沿江上下几里路，江岸水中，到处都是捡鱼捞鱼的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赶集过年一般，快乐有趣。
　　最热闹的就是夏夜。小时候，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没有电。炎炎夏日，晚饭过后，劳累了一天的村民，都聚集到江边（下江塘的水是饮用水，好像禁止洗衣服、女人洗澡）。江中洗澡，江边洗衣服，江岸聊天纳凉。因江水很清，又是流动的活水，村里的人洗衣服洗被子都是到江边清洗，方便快捷。江岸聊天纳凉，这是最快活的时间，抽着喇叭筒（用纸卷的土烟）聊家长里短的，摆着龙门阵谈国内国际大事的， 甚至打情骂俏的，个个大显神通。这也是小伙伴们最快乐的时光，听大人讲神鬼故事，玩捉特务游戏，赶走爬在江边树上纳凉的乌龟，等等。或吓得半死，或玩得痛快，或搞点恶作剧，总之不亦乐乎。

　　楼下桥 　　最刺激的是玩漂流。浊江边深水湾旁有抽水机房，到那里玩漂流最刺激。抽水机房是俗称，其实是指江边抽水排灌的地方。我们组地处村的中心，抽水机最大，管口直径很大，三四十厘米吧，出水量很大。盛夏抗旱季节，日夜不停地抽水，灌溉村里几个组七八百亩农田，还要支援邻村几个组。出水口处筑了个大水池，十多平米大，红岩石垒砌的米多高栏框。小时候，经常到这里裸泳、漂流、捉鱼。赤身裸体钻进出水口的水瀑之中，从水池中漂出来，沿着水渠一路仰着漂下去，漂不动的地方就爬泳一会儿。然后，爬上岸，遍身涂满泥巴，快速跑回池中，抢夺下一个漂流机会。有时还比赛，看谁漂得最远，跑得最快，漂的次数最多，捉的鱼最多。很刺激，很快乐哩。
　　晃眼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浊江汇入的洣水，在桐坝处修建了水电站。洣水的水位抬升了，浊江中下游的水位也随之抬升。从此，家乡那段浊江的水变深了，江面也变宽了，江中的小绿洲也淹没了。当然，自从用上电，有了电视机洗衣机、手机电脑，乡亲们也早已不再到江边洗衣洗被，不再到江边聊天纳凉，不再到江中洗澡游泳，不再到江里摸鱼捉虾……
　　前不久，到家乡去喝喜酒，乡里乡亲聊天，兴奋地聊着浊江的治理。据说，政府已经列项、拨款、动工治理浊江，江床清淤挖深，两岸修筑水泥堤岸。而且，农田休耕轮作，近三年不用耕种，政府每亩补贴几百元。年迈的父母喜上眉梢，乐不可支，很庆幸还有几亩田土哩。
　　浊江的明天，水会更绿，更秀，更美。沿江而居的乡民，共享一江河水，共建美好家园，家乡的明天也会更美好。
　　孩童时候，家乡的那条小江，永远留在了我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