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年

蓉儿风筝

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年

——12月5日（农历十一月十二日）春哥四十一岁生日时随笔

　　　　

前天，12月3日，和春哥视频（因为这周是他值班，且是24小时守电话式值班，所以他已经一星期没有回家了，我们的联系方式不是电话就是视频），他指着自己尚存几丝黑发的银短白发，自嘲地笑着告诉我：同事说，春哥，你的头发漂染过的呀。我只能苦笑安慰他。今天他就四十一了，却不知他的头上还能否数出四十一根黝黑的发，即使能，怕也是青年岁月时最后的倔强了。不惑本亦催人老，可叹寒霜尽染，青丝不再，竞白发。

——写在文前

一起经历失而复得

　　组成一个小家，便多了新的责任担当。二吉哥就在那年最冷的时候出生，屋檐下挂着拇指粗的冰楞子，开水倒出来一下子就凉了。春哥每天花近四个小时来回，为的就是能傻傻地守在坐月子的我身边，抱着才出生的二吉哥笑。

守护二吉哥快乐长大或许是春哥当时最大的愿望。

2008年夏天，春哥单位组织旅游，在春哥的强烈要求下，我和二吉哥第一次随他去旅游（当时旅游贵啊，又是完全自费的呀，花了我好几个月工资），第一次走出了湘西，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第一次在现场看了天安门前升国旗，第一次爬上了长城，第一次坐上了飞机……

从北京到大连，到南京，到杭州，到上海，三岁多的二吉哥玩得很嗨，一路并不要春哥抱或背，就连去长城，也是自己用小小脚板慢慢丈量着登上去的。春哥一路上都细心照顾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和二吉哥，对我的吆五喝六总是耐心地对待（此处应该好好自我检讨一下，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必须要改呀），无一怨言，反而是我这也不是那也不对，横眉竖眼地一味挑剔、抱怨。虽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但整个旅程还是开心的。

上海是最后一站，第二天下午，我们就要返程了。导游带着大家到外滩的一处码头吃饭（时隔太久，已经记不起叫什么码头了）。饭店就在一个大型的停车场旁边，从饭店一出来就是大型的游轮停靠码头，人流量、车流量都特别大，也特别复杂。那天特别热，吃完饭，我对春哥说要他看着二吉哥，不要让他跑出去，我出去透透气。说完就离开了，也没确认春哥是否听到我说的。大概几分钟过后，我重返饭堂，并没有看见二吉哥，只看见和同事们在谈笑的春哥，便问他二吉哥去哪了。他答，不是跟在你背后和你一起出去玩了吗？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我交待了他看着孩子，哪里知道他跟在我背后？二吉哥不见了。

大家分头寻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厕所、码头处，饭店里外都找遍了，大约找了近十几分钟，哪里都没找到，又问了团里所有的小朋友有没有看见，小朋友都说没有一起玩。我忍不住快哭出来了，又怒又急地埋怨他失职没有看好二吉哥。他其实当时应该心里比我还着急，在人生地不熟的偌大上海，孩子走失了就是真的丢失了，是再难找回来了。但他还是很冷静地一边安慰我别着急，可能是孩子跑去玩了，一边请求同事们一起想办法到处再找找和报警。几圈找下来，孩子是真是哪里都没见到。大家都打算报警了，我和春哥也觉得孩子找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那一刻，仿佛天就塌了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内心世界早已崩塌，唯一的想法就是，我的二吉哥被我弄丢了，我也不要回去了，就留在上海这里寻找他，直到……春哥扶着我，我们陷入了绝望、无助、自责、懊悔当中。周围的同事都沉默了，因为事发突然，大家都还懵着。这样每一秒都是煎熬地过了几分钟，突然，一声熟悉的“妈妈”，我浑身一震，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小屁孩屁颠屁颠地向我们一大群人跑了过来。那一刻，失而复得地惊喜冲散了笼罩我的阴霾，我奔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小小的个子，号啕大哭，边哭边吼他：你去哪里了，叫你不要乱跑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二吉哥在我怀里被吓到眼睛睁得圆圆的，他并不知道此前他一人跑出去玩会面临什么，此时此刻又意味着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看见他就紧紧抱着他大哭，还呵斥他，毕竟，那时的他才三岁半。春哥只是默默地抱着我们娘俩，眼睛也是红红的。那时，他肯定也是自责、害怕又庆幸。

后来，他哄着二吉哥问他去了哪里？二吉哥很自豪地说：我去我们停车的地方看车子开门了没有呀，我还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呢，你们都没来，我就又跑回来了。（他可能觉得自己一个人这样来去很勇敢吧！）

　　　　　　

（原来，这一趟旅程下来，每到一处一吃完饭就上车的旅游模式，已经在幼小的二吉哥的脑海里形成了定势思维，他以为我们吃完饭马上就会上车，所以他就先跑去找车了。现在回想起当初的一切，都还会害怕得起一身恶寒意，我真应该感谢二吉哥那么小小却方向感很强，记忆能力很好，在那么大的停车场都能记得我们旅游车停放的位置，也清楚自己去时和来时的路，更庆幸二吉哥自己跑回来的时间很对，否则……因为二吉哥刚一跑回来不过几十秒，就有两艘大型的游轮靠岸了，游船上上千人下来绝对会冲散在广场上沿路往回跑的二吉哥，也许其中还会有看到二吉哥那么小小一个孩子落单而心生恶意的……）

　　　　

没有经历过柴米油盐浸泡的家庭，是体会不到幸福其实就是酸甜苦辣的合适配比。我和春哥的小家就这样在柴米油盐的浸泡、在酸甜苦辣的熏染中慢慢变得更温暖、幸福。

一起遭遇夜半无奈

2018年夏天，时隔二吉哥上海一事已过十年，我们的芃二哥也有八个多月了，正值暑假，我和春哥一合计，带着两小子开启了暑假自驾游模式。从镇远到黔灵山公园，到黄果树瀑布，到荔波的大小七孔，到肇兴侗寨，到西江千户苗寨，再到梵净山，一路上有时很悠闲，可以淡看云卷云舒，采撷遗落忘归藏在山巅的晚霞，有时却因贪看风景错过住宿地点而夜半赶路寻找落脚处。

从小七孔出来时已经快六点了，收拾行李，吃晚饭，时针已指向9点。在高德上查询了一下路程，到达西江千户苗寨要近三个小时，为了能白天能在寨子里多逛一逛，我和春哥决定连夜赶往。本以为会在12点前到达入驻酒店，哪里料到……

　　

春哥开车赶路，我抱着芃哥在后座打盹。本来白天在小七孔，春哥抱着近二十斤的芃哥就已经很累很累了，但他不说苦累，全神贯注地开车，中途实在是很困很困，就开大车窗吹一吹风，嚼一嚼口香糖。对于与春哥轮换着开车，我也只能说爱莫能助（虽然已经取得驾照两年，但因孕期、生产和育儿，取得后一次高速没上过，摸方向盘的时间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全凭他掌握。零点过了，我们也终于到达了苗寨的入口，却被告知，车不能开进去景区，我们要住景区里面，只能步行进去。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取消住宿，在景区外面另找住处，一圈问下来，景区大门口没有任何一家宾馆有房。这一通操作下来，一点多了，无奈，我们只能在携程上搜索附近的住处。最后选定了离景区门口不远的一处民宿（其实，现在想来那都不能叫民宿，充其量就是个家庭农家宾馆），经过与老板询问后，驾车过去。一路上春哥很烦躁，不耐烦地冷着脸问我还有好远，到没到。我哪里知道，我也是信估找的，黑灯瞎火的哪个晓得是哪里哪里了。我也不高兴，但更无奈。

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经过近四十分钟的找路、问路，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却怎么也没见到酒店的牌子。他终于也崩不住了，怒问我，到哪里蛮，影子都没看到。幸好，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老板打着手电来接我们了，二吉哥提着小箱子，春哥抱着芃哥，我们随着老板沿山石阶而上，敢情这个店还是建设在山上的啊。大约爬了几分钟的坡，走过几个小陡坎，老板终于说，到了，我和春哥眼睛都睁圆了，原来就是一处在山腰上的自建房啊。看看时间，算了，都凌晨两点多了，也懒得折腾了，洗洗睡吧。第二天天一亮，我打开窗帘一看，好家伙，后面就是高高的山林啊，竟然还有几只鸡在其中觅食。收拾行李，下陡坎，吃早餐，我感叹，携程是多么地强大啊，连这个小小犄角旮旯的老百姓自建房住宿处都能搜索到，还能拍得那么高大上。老板开车送我们去景区入口处，一路沿着我们来时路盘山而上，到达入口，我站在入口处又一次感叹，高德是多么地靠谱啊，昨晚上就是它导航我和春哥开车从前门翻山越岭到后门的山脚下住宿。我们，绕着千户苗寨来了个彻彻底底的夜游，还一点都与景区不沾边儿。

虽然夜晚的经历不美丽，但邂逅了白天和夜间的苗寨景色，还是觉得是值得的。

　　距黔东南州州府33千米的西江千户苗寨，由十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寨相连成片，四面环山，层峦叠嶂，块块梯田依山而建，顺着山势直连云天，一条白水河穿寨而过，将苗寨一分为二。从山脚至半山腰，幢幢独具特色的木饰吊脚楼随山势地形的起伏变化，鳞次栉比。其间，散落着西江苗族博物馆、酿酒坊、刺绣坊、蜡染坊、银饰坊等特色景点。夜晚，华灯初上，各种霓虹闪烁辉映，寨子呈现牛头的形状，与周围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融为一体，变成灯的海洋，欢乐的天堂。

而我们，却不得不离开，去往下个景点。

幸福，就这样在一路的走走停停中氤氲。

一起跨越艰难困苦

　　2020年10月，二吉哥高二，芃哥两岁多。很不幸，我的身体出现了大问题， 需要去更好的医院治疗。躺在病床上，因为未知前路何方，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像濒临死亡的鱼，连挣扎都懒得去做了。春哥看着我这般低迷绝望，想方设法哄我开心，和我回忆时光里的点滴快乐。

　　28日上午11点过几分，走进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回头，向他挥手，很不舍，害怕至此关门之后即再也不见。那一瞬，我看见了春哥眼里的担忧和眼角的湿润，他硬了硬喉头，却还是强装灿烂地笑对我说：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我在外面会一直等你。眼前一片雾迷，我忍了忍即将滑落眼眶的酸涩水，转身。等我从滴滴的机器监控声中醒来时，已是下午6点半。出手术室不久（因疫情期间，医院规定，病人家属只能在病房内等待病人手术完），我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因麻药未全醒的缘故，我并不能说出清晰而完整的话，且时而陷入迷茫时而清醒，便只冲他笑了笑。他看着全身都插满管子的我，担心弥漫了整张脸。在医院漫长的15天里，他给我擦脸、擦手、脚部按摩，照顾我输液、吃药、做雾化、做理疗，喂我吃饭，一天这样的事情至少重复三次，不厌其烦。

　　出院后，他又陪我去往广州做复查，一年四次，两年来从未间断。

今年9月底，我们再一次南下广州，除了取出骶骨内固定物，还要一并做右肩肩镜手术。两年前的一幕重现，早上7点十几分进手术室，春哥送我到手术室门口，看着我说了同样的话：别担心，我会一直在外面等着你。手术台上的我瑟瑟发抖，但却没有了两年前的绝望和颓废。麻药醒来不久，我就听到了春哥熟悉的声音：手术很成功。已经来到了病房，上监测，吸氧，吊瓶……能微微说话了，我问他，什么时候了，他轻轻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这次手术又是六个多小时，肩部做了六个手术，我满以为手术最多三个小时的，哪里知道做了这么久。他守着我，护着我，逗我笑，给我拎着排污血的罐子陪我下床活动，给我做肩部康复训练……一周后，我也出院了，看我气色很好，才幽幽地告诉我，我做手术那天，他在病房里等我的前三个小时都很镇定，认为我马上可以出来了，就不怎么担心，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再也坐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地来到电梯口看了一次又一次，看有没有医生推着病人从手术室出来，越到后面简直就是煎熬，各种担心各种焦虑，不好的情绪全都涌了上来，却还要极力保持镇定，做好接我回病房的准备。

春哥就是这样的，没有甜言蜜语，默默付出，对我很迁就、纵容，要我多向好处看、朝光明处行。手术复查的结果一次比一次好，没有复发迹象。我，虽然右肩又暂时活动受限了，但我的心却慢慢地，走出了阴云笼罩的世界。

　　二吉哥的付出也得到了很好地回报——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几个月的学习后，现在也通过分流考试考上了自己比较感兴趣的船海专业。

　　烟雨迷蒙的日子终会过去，阳光总会在某个黎明挣脱晨雾的束缚。我们一起，跨越了最艰难的时候。

　　人过四十，不再任性，不再患得患失。而是懂得选择，知道放弃，更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了。过往的经历只是完全成熟的积淀。或许，等所有青丝落下，我们两鬓雪白，牙齿全失时，还能通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起回忆这些年我们曾经历过的风雨和霜花。

　　（祝春哥生日快乐，一切如意！）

最后用一首歌的歌词来结束我这不知如何定义的随笔吧！

等到满头白发

孩子们都长大

我陪着你去看

天涯海角的浪花

等那青丝落下

我们都老了

相依相伴一起去看

夕阳染红霞

等到满嘴没牙

说不清楚话

我也愿意看你比划

当初的情话

等你转身退下

我泪如雨下

下辈子我一定

还要和你成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