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川说之丫姐帅弟】第306节五毒教何铁手—鹿鼎记的人物(原创)

岁月如歌

【川川说之丫姐帅弟】第306节: 五毒教何铁手——鹿鼎记的人物

原创 川川说 丫姐帅弟

2022-12-03 19:33 发表于广东

名家作品往往都有个人标志。金庸小说里就有两大特色，一个是妖女，一个是云南。

妖女往往出身魔教邪派，不为正派中人接受，但她们直率、可爱、爱憎分明，是道靓丽风景线，比如黄蓉、赵敏、殷素素等。

云南像是桃花源，大理段家的六脉神剑、一阳指，沐王府、汽锅鸡，最后韦小宝跑遍天下，选择一家人同去云南。 自此隐姓埋名，在大理城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两个元素最早都出现在第二部小说《碧血剑》里，云南五毒教教主何铁手，凤眼含春，长眉入鬓，肤色白腻，脂光如玉，长发垂肩，语音娇媚，甚是美貌，但左手齐腕断去，装一铁钩。

她敢爱敢恨，一下子看上了女扮男装的温青青，于是意乱情迷、连教主都不做。也完全没觉悟 “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延禧攻略。

天生直白“我从前不懂，姑姑为什么会如此情痴，见了一个男人就这般颠倒……我……我……好吧，我不要你什么，你记得我也好，忘了我也好。”

等她一知道青青是女子，立时眼前一花，头脑中一阵晕眩，不禁又气又羞，甚至想自尽谢教。但她性子刚硬，心中越气，脸上越是露出笑容，小嘴一张，左颊露出一个酒窝。

但她又拿得起放得下，一被袁承志相救，双眸仰视，精光四射，笑道：“你如肯答应一件事，我就不死啦。我要拜你为师。”因而被古板的袁承志赐名“何惕守”，惕是警惕着别做坏事，守是严守规矩、正正派派。

可见此时的金庸对妖女还是像唐长老一样，不断讲道理碎碎念，让她改邪归正，从此循规蹈矩。妖女们的洒脱要等到下一部《射雕英雄传》，才有黄蓉的放飞。

于是金庸也对第一个妖女念念不忘，到最后的《鹿鼎记》让她登场，任务是赠韦小宝暗器“含沙射影”。

都六十岁的人了，她一出场就闯了祸，为了救韦小宝，把袁承志的二师哥归辛树一家给毒晕倒了，这不是得被尊师重道的袁师父给责骂死。

怎么办？她下药之时，不知对方是谁，待得发觉竟是归师伯一家，不由得心中惴惴，然而事已如此，也就置之度外。

沉思片刻，就出了个好主意：“师伯醒来定要大发脾气，咱又不能杀了他。不如让他们留在这里，咱们都溜之大吉，教他们永远不知道是给谁绑住的，你说好不好？”

这种溜之大吉的法子，太合韦小宝风格了。反倒是韦小宝在帮派久了，变得担心被人说下毒、跑路都是下作手段，被江湖上英雄好汉很瞧不起。

结果何铁手嗤之以鼻，“杀人就是杀人，用刀子是杀人，用拳头是杀人，下毒用药，还不一样是杀人？江湖上的英雄好汉瞧不起？哼，谁要他们瞧得起了？像那吴之荣，他去向朝廷告密，杀了几千几百人，他不用毒药，难道就该瞧得起他了？”

这番话句句都教韦小宝打从心坎儿里欢喜出来，不禁眉花眼笑。

何铁手又问：“要是你事先知道他是我师伯，他又要扭断你的脖子，你有毒药在手，下不下他的毒？”

韦小宝嘻嘻一笑，说道：“性命交关，那也只好得罪了。”

何铁手道：“算你说老实话。人家要你的命，你怎能不先要人家的命？但你太也不知好歹。归二爷功力何等深厚？你对他使这吃了头不会晕、眼不会花的狗屁蒙汗药，他老人家只当是胡椒粉。要下毒，就得下第一流的。”

韦小宝又惊又喜，说道：“原来……原来你给换上了第一流的毒药。”那女子道：“胡说！我没换。归师伯他们自己累了，头痛发烧，晕了过去。跟我有什么相干？”

她嘴里说得一本正经，眼光中却露出玩闹的神色。

韦小宝知她怕日后师父知道了责骂，是以不认，心中对这女子说不出的投缘佩服，突然跪倒在地，说道：“我拜你为师，你收了我这徒儿，我叫你师父姊姊。”

何铁手格格而笑，她是苗家女子，于汉人的礼法规矩向来不放在心上，韦小宝赞她美貌，她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

跟着袁承志一行人，到海外“惕守”了四十年，头发已然花白，眼角间有了不少皱纹，她的容颜老去了，但她身体内有某种东西却依然是年轻的。

最鲜活的人是 “不装”的，这铁手才是真老铁。

【云南后记】

何铁手的直爽，来自云南这片红土地。金庸想象的五毒教，供奉了蛤蟆、蜘蛛、蝎子、毒蛇、蜈蚣五种毒物。

毒物实际上的不是供桌，而是餐桌。云南十八怪里面素有“三个蚊子一盘菜”、

“蚂蚱能做下酒菜“的说法。

到昆明，一般只吃些蚕蛹，蜂蛹、知了等常见虫菜。真要找云南虫谷，要往雨林深处、昔日古道、村村寨寨去走。

大多是油炸做法，水蜻蜓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蜻蜓幼虫，虽然与蜻蜓类似，但却没有翅膀，油炸后可下酒，浑身金黄，口感脆香，香味飘散许久。

蝎子洗干净放入开水锅，加入胡椒粒、盐、姜、葱，煮上几分钟，再烧一锅油，这样炸了酥脆，是一道极其便捷的下酒菜。《神雕》里洪七公和杨过就在雪上吃这道菜。

西双版纳的百虫宴里，最肥美的是竹虫，生长在竹筒内，以嫩竹为主，可以算 “吸天地之灵气”。竹虫颜色乳白，外形浑圆通透，油炸过后会有淡淡的奶香味。来了贵客，主人现场剖竹筒，拣出来还在蠕动的竹虫，更是新鲜。

鲁迅先生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蜘蛛也一定有人吃过，不过不好吃，所以以后人就不吃了，像这种人我们应当极端感谢。”

这可能是没去过西双版纳的夜市，花蜘蛛可以油炸、捣碎了摊鸡蛋，剁生、包烧，因为毒液加热会失效，有一种的学名叫“雌性棒络新妇”。

版纳还有凉拌蚂蚁蛋，都是采用了长在树上的大黄蚂蚁所产的卵。孔子一直尊崇的《周礼》里，记载周天子每顿饭都少不了蚁酱。看来古人补充蛋白质的方法，边陲遗风犹存。

毒性强的不光是活物，更有植物。

雨季一到，菌子皆出，空气里一片菌子气味。牛肝菌、见手青、竹荪、鸡枞菌……这里没有海味有山珍。

国外吃牛肝菌是舍不得放几小粒，到云南哐当上来这一大盘，跟吃炒土豆、炒鸡蛋一样朴实无华。

让日本人崇拜到“生命一样珍贵“的松茸，无法人工培育，生长时间极慢，开伞只有两三天，之后口感和营养价值都会降低。到云南却只当作饭前凉菜，先端来一大盆松茸刺身，请食客开开胃。

吃菌子吃出惊心动魄，主要是毒性，每年一到头水菌上市，就总能听说有人又住院了，基本都是看见小人，有飞的，有戴帽子的，像是致幻神经毒素。也会有不幸未抢救回来的。

但昆明人很乐观，从来都不怨其它，只怪自己技术不过关，或是粗心大意了。像是有救回来的中毒者反思，大概是炒菌子的时候，粘在锅铲边沿上的几块没炒熟，下次得注意。

到饭店吃菌火锅，每桌都扣上一个沙漏计时器，计算不同菌子煮熟的时间，等煮好才会有服务员来通知可吃。煮熟前鸡汤就着菌香四溢，可连筷子和勺都不给，防止提前下锅沾到汤，有袁承志防止五毒教下毒的风范。

要是吃炒菌，大师傅就会用大火油爆，高温保证安全，所以昆明人往往在家自己做菌子，艺高人胆大，才能品尝到不一样的风味。

毒性越大的，往往越美味，但也只有在本地饭馆享受。外省吃些松茸等无毒菌，免得出事。

植物食材毒性大的不仅是菌子，还有草乌。这是《本草纲目》上的一味中药，能治疗风湿，冬天吃一点，一直不冷，浑身暖洋洋，尤其是老人。

但这味药含有乌头碱剧毒，会使人出现心慌、心悸、心律不齐，恶心、呕吐等中毒症状，剂量多一点点会出现心跳骤停、致人死亡。

关键字就是这个“一点点“，做其他事偏差一点点还有补救余地，吃草乌差一点点可真是要命。有中毒不幸亡故的，有的说是因为量放多了一点点，有的说加热温度差了一点点，有的说热汤里加了一点点冷汤，混合了。

昆明的晋宁作为草乌大区，朋友请你一起吃草乌，那真是过命的交情。吃了不能吹风，吃完之后还不能走，必须观察一段时间没事，才能放出门。一有问题马上送医院，这里的医生有经验。

每年其它地方是台风预警、高温预警，在云南发布的是中毒防控预警。

动植物不光是做菜吃，还可以泡药酒。《笑傲江湖》里五毒教蓝凤凰给令狐冲喂了“五宝花蜜酒”，是用五种毒物加上数十种奇花异草所酿的酒，是大补之物。

一进云南的饭店，柜台上全是一大罐一大罐的泡酒。小炉酒喝完，隔天必上头，但好友怎能不喝上一杯。但不是奇花异草，常见的梅子酒、天麻酒、金银花酒居多。

倒是头几年流行玛咖酒，喝完真见效，噌噌流鼻血，是虚不受补，直往上窜。还有泡骨酒，最开始是红色，上百泡之后就没颜色，跟洗澡蟹的原理一样。

五种毒物的泡酒也不是没有，有个昆明的朋友请喝五仙酒，是拿眼镜王蛇、竹叶青、腹蛇等五种剧毒蛇泡酒。 但自打制酒师傅被咬了一口后，现在做得越来越少。

云南五毒，都化成了一碗人间烟火。

正因四方草木有着对光阴的钟情，也才养育了这样率性写意的人物。

【下期预告】

古龙小说里的暗器层出不穷，暴雨梨花针、孔雀翎、蜀中唐门、天绝地灭透骨针、当然还有小李飞刀……

在金庸看来，只有一种暗器，可评为天下第一阴毒，那就是何铁手的“含沙射影”。

这是无数极细的钢针，由机括装在胸前，发射时不必先取准头，只须身子对正敌人，伸手在腰旁一按，一阵钢针就由强力弹簧激射而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事先绝无征兆，等到见着，十之八九非死即伤，而伤者不久也必送命。端的是武林独步，世上无双。

这还真是像词语本意，传说一种叫蜮的动物，在水中含沙喷射人的影子，使人生病。比喻暗中攻击或陷害人，人家还不知道被背刺，已经死了。

难怪何铁手将“含沙射影“送给了韦小宝，在《鹿鼎记》的世界中，这真是从线上到线下O2O。



说明： 转自【川川说之丫姐帅弟】

于2022年1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