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丟

温情永远

<p class="ql-block">那是上星期一的上午,突然就传出汾西县疫情有检测出阳性的报告,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下子又检测出几十例,全县人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我所在的学校按照文件,赶紧招集把我们星期天回霍州临汾的二十几个学生,七八个老师集合起来开会,要把我们送到原来的旧二中宿舍去集中隔离了。开会的时候还有七八个老师,等到要坐车往隔离点拉走的时候,却只剩下了我一个老师,还有二十一个学生了,原来其他的六七个老师都或者到亲戚家,或者到老家都各自找下地方了,原因是听说旧二中没有暖气,下去隔离肯定要遭罪了。当时也没有多想,看着学生们一个一个的大包小包的背书包,拿铺盖,我也赶紧收拾了一下,坐上车就到二中了。到了二中的隔离宿舍,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果然是名不虚传,单人单间,每个宿舍只有一张低低的折叠床,就跟单架一样,离地也就一尺来高,果然是没有暖气。地上过道里也不干不净的,厕所卫生间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负责疫情防控的蔡校长安排男生每个人一个宿舍,女生两个人一个宿舍,因为女生一个人住的话怕学生晚上害怕。简单分好后,叫大家各自把自己的宿舍打扫一下。于是楼道里扫地声,打水声,收拾东西的,倒垃圾来回跑的,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一会儿赵校长,郭校长,韩校长,任校长,武校长一起都下来安排来了,还带来了门卫牛卓林,手拿两把钳子,说是给我们送暖气来了。大校就是有大校的好,有点事了主事负责的人都有六七个,原来我在团柏,男教师加上厨师门卫,也就六个男的,大事不用说,就连拉条幅,钉版面这样的小事,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个人跑前跑后,叫这个这个顾不上,叫那个那个要上课,有一个躲奸耍滑的,其他人更是躲的远远的,找都找不到。每次我都是虚急没汗,感叹人丁不力,等到最后事虽然也办了,但最开始那几分钟的时候总能把我急死。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成了被照顾的对象,这上哪里说理去呢。不一会儿,洗脸盆,热水器,拖布都配套齐了,等到卓林跑过来问大家暖气片暖了吗的时候,我们大家一下子就感觉到温暖。大疫无情,人间有爱。说的就是卓林给我们带来的这及时的温暖吧,使我们在下面住的两天两夜,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冷。</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手机铃声就响了。电话里传出后勤处亢会明老师的声音:“建华,下来拿一下饭。”我才知道早饭时间到了。我跑下去,看到亢老师的车后备箱还开着,车灯照着前面的两道光,车没有熄火,车里的收音机传出来早间新闻的声音,见我下来了,说:“赶紧拿上,叫咱的学生赶紧吃,不要让凉了。”我又一次感觉到党的温暖,一阵暖流传遍全身。我于是三下五除二拿上去,放在我宿舍的门口,冲着楼喊了一嗓子:同学们,吃饭了哦!不一会儿,学生就跟部队的战士一样,一个一个的从宿舍里探出头,走出来,拿着自己的一份,回宿舍吃去了。在下面住了两天两夜,亢会明老师就给我们按时按点的送了七顿饭,没有客套话,也没有嘘寒问暖,但从打电话叫我下楼拿饭的那句每天重复三遍,三天重复了七遍的声音里,听出来的是一种热情,一种责任,一种把自己的工作干好的责任心,一种乐于为别人奉献的热情,受他的影响,我不再一个人在我宿舍里看手机,吃过饭了就走到学生的宿舍里,跟他们聊聊家常,他们都是僧念镇,团柏乡,跟我一样和平镇的人,都是我的那里的跟前人,他们的父母好多我都认识。于是那两天我也就过的不再孤单,学生们叽叽喳喳,吃零食,用我的手机给家长打电话,聊天,最主要的能睡够,累的话晚饭后就能睡觉,早上还不用上早读,比平时上课还有意思。</p> <p class="ql-block">在下面隔离的时候,由于不让下楼,不让随便跑,很多时候我就站在窗户那儿,透过玻璃看外面的风景。我试着找原来上初中时住了三年的小灶,还有通往小灶的那条路。三十多年过去了,城市的大规模扩展,原来仟佰交通,屋舍俨然,路边上的田野里满是庄稼,大门口的角落里满是野草野花,现在全都盖成了挤挤抩抩的平房,小二层,没有了原来的生活气息。原来二中的操场上,每年过了暑假后的秋季开学,我就能记得操场中间就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还有一条牛栓在那里悠闲自在的吃着,这一幕田园牧歌式的场景当时很让我嫉妒,就是现在也让我耿耿于怀。因为初中时的我,暑假在村里除过去地里干活,农闲时就是放牛。别看我们村不大,四五百口人,三十多年前却家家都有牲口,不是牛,就是马,骡子,驴等,每年暑假孩子们都放假在家,农闲了都是放牛放羊,村里村外的草早就被全村的牛羊一遍一遍的吃光了。每次九月一号开学,看到城里的路边,地头上半人来高的草总是羡慕不已,心想这些草要是放到我村里该多好啊。尤其是二中的操场,那么大一块地,一眼望不到头,全是嫩嫩的半人多高的青草,要是把我家的牛拉进来,可真是跟人吃席一样,高享受啊。可怜我们那里当初的那些牛羊们,怎么可能见过那样的场面,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待遇。一辈子拉犁拉耙,拉平车,才能痛痛快快的吃几口青草呢,要生在我村里的那种严重缺水的村子,恐怕就连喝水都没有整饱的喝过,哪里是三十多年以后现在的待遇,现在村里的牛羊,夏天满村全是青草,又不用干活,水笼头里什么时候也是清水,二十四小时供应,就连村里的井水,小时候用水瓢一瓢一瓢的往桶里舀,现在都快流出井外,井水都有一人多深了。</p> <p class="ql-block">透过隔离点玻璃窗,我见到二中宿舍楼下面的一个大的院子,一排平房足有十多间,前面的院子比平房的长度还长,院子里的土地分开了十来块的小块地,西南角靠近厕所的路边上是苹果树,东南角进院的小路上是葡萄架。由于是冬天,都是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东面的房屋前挂着很大的一串葫芦,也是干枯的颜色,说不定早挂了多少年了。我在窗户里看了两天,发现这么大的院子只住了一个老婆婆,还有一条很瘦的后腿有点跛的狗。上午十点多太阳出来了天气变暖的时候,老婆婆出来在院子里走上一趟,去上一回厕所,就又回屋子里去了。那条狗也是并没有栓在那里,有时候从苹果树这边走到房屋门前,好像是看看有没有吃的,又一瘸一拐的回到苹果树下,走出了我的视线了,有时候也出现在进院子门口的干枯的葡萄架旁,悄无声息的,不紧不慢的,又回到苹果树下,走出了我的视线了。我看上一会儿,就主动到学生的宿舍聊聊天,学生们依旧是叽叽喳喳的,问我老师什么时候能返校呀,都误了两天了,我的数学肯定就跟不上了,我的英语原来就学的不好,我给他们开玩笑说,放心吧,误不了,就凭咱这天赋,三两下就赶上了。</p> <p class="ql-block">在下面隔离到第三天早上,我们接到了返校的通知。学生们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等我拿着铺盖走到楼下时,他们早全先我一步在楼下等着车了。接下来马上全体老师开会,学校实行全封闭式管理,不进不出,家长送东西也不行,通校的老师全体住校,进出校门要亲自给校长打电话。于是我也就从上星期四到这个星期天的现在,再没有出过第一道大门口一步了。第二道大门门房离我的宿舍不远,跟保安水华就见面多了一些。那次校长电话说他的时候我也在场,只见他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些天也够水华忙的了,工作群里这个班的门坏了,那个楼道的下水道堵了,实验楼女教师的厕所堵了,都是他一个人处理。昨天他给我发了两张厕所垃圾桶的照片,说你说看这些老师都是什么素质呢,你说能不堵么!今天上午我见学生在校门口小声骂他,下午见家长在校门口大声骂他,他到是当兵的出身,在和谐社会里却只有跑前跑后挨骂挨训的命。就跟我村里从小长大的伙伴小丟一样,下煤窑,当小工是一把好手,前几年结了婚,在汾西城买的房子,听老婆的话买了一辆三轮摩托车跑货运,不挣死钱要挣活钱了。十来天前我实在无聊了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张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了,他张口就骂现在的人良心都让狗吃了,原来他跑了一趟勍香,说的是一百五十块钱,结果人家给了他一张假的一百,气得他第二天都没有跑,又到勍香找了一趟,结果人家全家都到太原了。这些天,正好,因为疫情,想跑都跑不成了,昨天我问他,张老板这两天忙什么了,他说,睡觉,什么也不让干,除了做核酸,不睡觉干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