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母的姻缘（中）

云卷云舒（拒收花，不闲聊）

文／云卷云舒 半月后，曲成昊拜访了王老板，王家人好客，午餐相当丰盛。几杯酒下肚，曲成昊递过来四张照片。 王老板接过照片端详：“都是爹妈养的，看看人家夏小姐，唉！长得真标致啊！”“有劳王兄转交给夏小姐。”王老板哈哈大笑：“这是铁证啊！那天，你们明明偷拍了人家还辩解抵赖！” 曲成昊倒也坦白：“不怪亚轩（姑表弟），是我让他拍照的，夏小姐清丽脱俗，如凝脂雪莲……”“曲公子对夏小姐有好感？”“我的那点小心思被王兄看破了！”曲成昊笑着说道：“不知道人家小姐意下如何？也无从了解小姐的家世门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八字还没一撇，曲公子就急着打听人家的家世！”“戚伯热心肠将这事告诉了父母，家母千叮万嘱：昊儿呀！别嫌妈啰嗦，挨金似金，挨玉似玉，挨着木匠会拉锯。找个好人家的女子会终身受益！在这方面，我得帮你把关，这事儿可马虎不得！你得先了解一下姑娘的家世、品行……”“令慈想得周到，我倒是愿意撮合此事，听生意场上的朋友说——夏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唉！曲公子请随我来——”王老板将曲公子引至东厢房，东厢房是王老板洽谈生意的场所：正面的位置上摆放着两把圈椅，圈椅中间竖放着一个窄长的雕花小几，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新裱的彩色画作。 王老板也不言语，曲成昊端详着墙上精裱的画作连声赞叹：“出水芙蓉，惟妙惟肖……”直到他看到了夏如荷的落款才明白了王老板的意思。“王兄，这幅画作出自夏小姐之手？”王老板点头，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夏如荷在南山寺作画的情景。夏如荷临走前的那个晚上，王老板向她求了这幅荷塘竹韵图（和寺中的相仿）。曲成昊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画作上：“字迹灵秀，运笔柔中带刚，”他忍不住阐述起自己的观点：“竹子，清秀素雅、虚怀若谷，有竹报平安，节节高升之意。以竹入画是文人墨客之所爱；蝉寓意一鸣惊人，蝉落竹上，寓意知足(竹)常乐；蝉同“禅”音，竹梢之蝉，暗指禅意高深；几杆翠竹入云霄，满塘碧水映莲花。莲花与佛教有密切的联系；水喻菩萨十种善法……这取材真是妙不可言！”王老板笑言：“听曲公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两人回到酒桌上继续交谈饮酒，不知不觉，又谈到了夏如荷，曲成昊心中的期盼越来越强烈，就如同小草渴求雨露，花儿盼望阳光。 一晃眼，约定的交货期到了，夏如玮人没到却捎来了一封信件。原来，飞奔的赛马受了惊吓，他从马背上跌下来左腿骨折。信中提出两种方案同王老板商榷：①延迟交货，待伤好后再过来取货；②王老板也可将绸缎运往吴门，运输产生的相关费用由小弟承担。这匹丝绸积压着王老板不少的资金，他倾向于第二种方案。然而，送货毕竟是有风险的。心思缜密的王老板找曲成昊商量此事。曲成昊动用了父亲的关系请了镖行护送。王老板劝说曲成昊同行，曲成昊心里惦记着夏小姐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好！顺便去夏家看看！”一想着又能见到夏家小姐，吴成昊喜在心里，乐在眉梢。众人忙着赶路，他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过路的风景，心情愉悦看什么都顺眼：城外官路旁的长亭；枝头上绚烂的叶片；茶坊前的布招儿和酒肆前迎风飘扬的酒旗儿…… 一行人沿着河畔向前走，看着脚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吴成昊开心得像个孩子。男人如果痴情起来总会带着那么一点点纯真的傻气。 疏林微烟、倦鸟归林、林映落日、酡红如醉，冬日的黄昏带着寒凉却又充满了诗意。一众人顶着渐次凝重的暮色步履匆匆来到夏府门前。接了门房的禀报，程叔出来接迎。他指点着伙计们搬运着绸缎布批。后院，邱管家张罗着厨子烧制饭菜。菜肴陆续上桌，大厅里氤氲着饭菜的香气，程叔和邱管家陪着客人们吃酒用餐。酒足饭饱后，程叔引领着王老板和曲成昊进了厅堂。厅堂里淡雅洁静，贴近东墙是一个多层书柜，中心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宽大厚重的紫檀罗汉床，罗汉床底色粲然，三面围子上是吉祥华美的阳刻图案，这些图案做工精细，硬朗之中兼具着一种柔和美。夏如玮在宽大的罗汉床上含笑作揖：“腿脚不方便，不能亲自接应王兄和曲公子，失礼啦，失礼啦！”众人寒暄着在罗汉床上落座，房间里有股淡淡的书香气息，曲成昊扭头欣赏着罗汉床上方的精裱字画，他看得仔细，当那方熟悉的红色印章映入眼帘时——他的心中禁不住滋生出一股欢悦感：“妙手丹青，画作得好，题文也有意境！书香门第出才子啊！”夏如玮回应着：“是舍妹的陋作，若是曲公子不嫌弃，明日可去小妹的画室挑选一幅。”“能得到令妹的字画，甚感荣幸！”夏如玮提壶为客人续茶：“不必客气，妹妹做画快，铺开宣纸，运笔走墨，几杯茶的功夫……”曲成昊与王老板的目光不期而遇，王老板会意而笑，那笑容里隐藏着一丝狡黠的成分。 第二天上午曲成昊和王老板搀扶着夏如玮进了画室，夏如荷放下画笔将兄长引至软榻上休息。 夏如荷热情地招待客人享用果点。一袭宝蓝色的长衫将她修长的身姿勾勒出来，肌肤白皙，明眸皓齿。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夏如荷收好拐杖后挨近夏如玮坐下：“两位兄台，别来无恙？”她嫣然一笑同客人打着招呼：“若不是女子之身，咋晚会替兄长接待贵客的……”王老板含笑致意，他把回话的机会留给了曲成昊。曲成昊略微欠身：“谢夏小姐挂念，程叔和邱管家照顾得极周到。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曲成昊在心中默默羡慕着夏如玮：有这么个会照顾人的妹子多好啊！宾主无拘无束地聊天，聊来聊去，就聊到了字画的装裱上，夏如玮适时地提醒妹妹：“曲公子想看看小妹的字画。”夏如荷起身，案头的字画被陆续摊开：有写意山水；工笔花鸟虫鱼；行草隶篆楷各种字体的书法……这些琳琅满目的作品各有特色，王老板啧啧称叹，曲成昊频频点头。两人细细体会着墨韵的魅力。在曲成昊看来每幅字画都精美绝伦，最终，他选了一字一画：字呢，是洒脱随性一气呵成的条幅草书、其内容是夏如荷作的七言律诗《望春》。诗文新巧，景情并茂，全诗含蓄蕴藉，意味深长，显示出卓越深厚的文字功底；画，则是颇具美感、疏密有致的扇形竹韵图。 曲成昊将两幅作品合卷起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在下无以为报，改日从自家的玉缘斋里挑一款绿玉手镯和玛瑙珠串回谢夏小姐。”“使不得，使不得！皆是平日舒怀之作，半纸点墨，曲公子不嫌弃便好。”正说着翠英过来通报：夫人请小姐过去，通判张世充大人（长子夏如珺的岳丈）来了。”夏如荷和翠英去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却又引领着张大人回来，原来张大人想求画一幅水墨山水图。王老板曲成昊施礼后欲回避，却被张世充挡了下来：“你们是客，我也算半个夏家人，千万别客气！”夏如荷去里间作画，众人继续聊天。从张世充口中得知：夏如荷六岁练字，八岁学画，是个字画兼修、擅长诗词的姑娘。他不停地夸赞着：“如荷姑娘的画作用笔大气，表现细腻；字写得更是一绝，落笔如云烟，其势如流水，连老翰林们看了都连连叫好……”张世充指着东墙上的画作（王翚的画作）发表着自己的观点，正谈论着程叔寻来了，他来到夏如玮身旁轻语：“少爷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晚饭，客人们应邀到夏府内室用餐。夏世隆、张世充、邱管家等父辈们坐一桌；王老板，曲成昊和夏如珺（夏家长子）一些年轻人凑一桌。因为王老板明日要返程，夏如玮破例过来作陪。私下里夏如玮曾试探过王老板：“曲公子闲情逸致啊！既陪了王兄送货，又顺便寄情山水。”王老板轻声回复：“贤弟一双慧眼明察秋毫，藏是藏不住啦！曲公子对令妹有好感，贤弟只当不知晓这事，免得彼此间尴尬，我觉着曲公子人品不错……”此刻，夏如玮正暗中打量着曲成昊：五官轮廓分明，鼻梁英挺，面带笑意，周身透着轩昂之气。昨晚，夏如玮将曲成昊来访的意图告知了母亲，今日，恰逢亲家张世充来访，夏母就顺水推舟让夏世隆和夏如珺上场陪伴客人，顺便观察那后生的言谈举止。这一切来得自然，王老板，曲成昊，夏如荷三人皆蒙在鼓里。夏如荷没有出现在晚宴上，曲成昊的心中有些失落感。那个言语得体，举止优雅的大家闺秀虽然与他只有两面之缘，却令他怦然心动。她身上的那种谦和沉稳的气度让曲成昊暗暗吃惊，也让他深深着迷。对她了解越深，心中的那份期盼就越强烈，初见惊艳，再见依然。 图片／取自网络／如侵必删——写于2022年10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