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丰那些年

安

白俊霞

古丰

乡镇干部

我们

桌子

因为

同事

没有

办公室

柏油路

【大靖明月】微信平台2022年336期散文

古丰是一个城郊乡镇，他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成长的地方，哪里有我的青春，也有我的理想和远方。

2008年，我24岁，大学刚毕业，那时的我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在没到单位报到前，我无数次的憧憬着上班路上宽阔的柏油路，路两旁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我甚至想象着办公室桌上电脑两旁会摆满我喜欢的绿植。就这样向往着，报到的日子说来就来了，当小姨和她单位的女同事给我把行囊装到车上往单位走时，我的心越来越慌，我感觉小姨不是送我去我幻想了无数次的乡政府大院，而是要把我贩卖到深山老林，因为我们走了一路，不是尘土飞扬的土路，就是颠颠簸簸的砂石路，车内进了灰尘，那些细小的灰尘完全不顾我这是第一天去上班，就无情的落在了我新买的衣服上，还有刚洗的头发上。我有些沮丧，完全没有了第一天上班的幸福，心中的失望和忐忑代替了原来的美好期许。好在路不远，大概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报到时，党政办的同志把我带到了一间破旧的办公室，里面放了一张桌子，四条腿都没有，那张桌子像一个无能为力的困兽，在哪里瘫放着，桌子上仅有的一个抽屉悬空着，仿佛要掉下来，又仿佛在拼命的挣扎着不想下来。这个是桌子又不是桌子的物体上看似像有两个小柜子，又好像没有，因为他没有柜门，而且里面塞满了一些不知道谁留下的破败的生活用品，有一只皮鞋，有半双手套，后来清理时还发现了几只小老鼠。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小姨，看着小姨的女同事，也看把我带进来的新同事。但他们没有看我，在哪里聊天，我记得好像在聊春种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正好是4月播种的季节。知道来了新同事，好多人都过来帮忙，看见我的不知所措，他们哈哈大笑，当时我听不习惯，以为他们笑话我，后来我也学会了这种笑声，这是乡镇干部特有的豪爽洒脱侠义的笑。他们给我解释，因为办公室和宿舍都比较紧张，又考虑到我家远，需要常住，而且是女孩子，所以综合考虑给我安排了这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优势是并排的房子也有几个常住的同事，有什么事情方便照应。因为长期没有住人所以就没有收拾。他们的解释温暖仿佛又无济于事，因为我尽管觉得一切都很合理但我还是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实证明，那时的我不了解乡镇干部的创造力，他们在我的束手无策中，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张四条腿都没有的桌子收拾好了，洒了水扫了地的房间里那张桌子仿佛没有腿也看起来是一张桌子了。接下来乡镇干部的热情更是让我把来时路上的沮丧一扫而光，她们帮我铺床，用报纸给我糊上好看的墙围，也不知道从哪里又给我弄来一个木制的柜子，柜子很旧，但她们帮我擦得很干净，这个柜子后来当了我好几年的衣柜。那天中午小姨走了之后，我就在灶上吃饭，第一次上灶，每个人都拿着一个饭缸子，我因为第一天上班没准备上饭缸子，就端灶上的碗。喝汤的时候，我就只听到嘘溜声，因为饭缸子太大，遮住了他们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见乡镇干部吃饭，他们吃饭的间隙总是聊这个村种的啥，哪个村养了多少牛，冬天雪多，墒情好啥的，他们甚至聊烧牛粪块子做的面片子香之类的话，那时候的我觉得干部怎么能聊这些，不是应该聊时政吗。后来自己也开始聊这些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乡镇干部了，没有天长日久的积累和学习，你是没有办法聊那些东西的。



当天下午，收拾好后，我就正式上班了，我记得领导给我分配的第一个工作是劳务输转，我领了任务就去办公室问，我在那个电脑上干活，听见我的问题，他们先是愕然然后哗然，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全乡只有三台电脑，好像是奔腾586还是486，只有党政办写材料报表用，其余人基本没有电脑，于是让办公室的同事帮我打印了报表，提供了名单，我每个月都用手抄那些输转的花名册，现在想想那些日子简单美好。可能是我从小就大大咧咧惯了，在新的单位矜持了一段时间后，那些原来用来装矜持的高跟鞋，裙子都成了累赘，穿上运动鞋，牛仔裤，我觉得那才是乡镇干部的标配，这样的着装让我在田间地头行走更加便捷，和农户交流时更加亲近。大家都说我融入的快，但我知道那时的我作为一个乡镇干部而言，还是很稚嫩的，仅靠书本上的知识开展工作总是觉得被束缚了手脚，因为没有经验，好多事情总是一知半解，有时候因为我的无知被农户误解时我也会偷偷掉眼泪，但眼泪掉的次数多了，经验也就积累的多了，再后来的工作中，我成了同事眼中的“白哥”（因为处事大大咧咧的缘故吧，同事们称呼我白哥），成了群众眼中的“白丫头”。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跟着同事们一起建日光温室，一起抬着钢梁在日光温室墙上行走，攀爬在钢梁上拧扎丝，坐在日光温室的墙头上看夕阳，累了握一瓶矿泉水靠着日光温室的墙大口的喝，日子很苦，但很快乐，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乡镇干部哪种豪爽的笑，我分明听见我们的笑声穿过天际飘过云端。



最让人开心的莫过于那条让我曾经心灰意冷的又是土又是沙的路，也终于在2009的时候修成了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柏油路，我们在下午下班后，总喜欢在那条路上走一走，仿佛路修过之后，心事也多了，不顺着路走一走，心事想不完。如果说时光荏苒，我真觉得那些年古丰一直在和时光赛跑，有了柏油路后，我们随后不久就翻新了乡政府，因为时间过去了十四年，我真的记不起来具体的日子，但我清楚地记得翻修乡政府时我一度担心那些拉水泥的车弄脏了我们干净的柏油路。只是遗憾的是，乡政府翻新后，那条陪着我抄了无数次劳务输转花名册的桌子也光荣的下岗了，被大师傅废物利用当了烧柴，换了新桌子有了新办公室的我也有了一台自己的电脑，闲暇时我在上面偷菜，养QQ宠物。日子没有种子，但他又像种子，像芝麻的种子，开花了就一节一节的蹭着长高。2012年，易地扶贫搬迁工作开始，古丰当时在湖塘洼、韭菜冲、王府、柳条河居住的群众陆续开始搬到移民区，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孩子们再也不用翻山越岭的去学校，老百姓再也不用淋着雨踩着泥看病就医，出门就有的水泥路，转角就到的卫生室，在家就能看见五星红旗飘扬的学校，老百姓眼角的笑仿佛芝麻盛开的花，娇艳明媚，高过原来那些挡住我们视线的高山，灿烂盛开。



随着易地扶贫搬迁工作的拉开帷幕，我们古丰在动员群众搬迁的同时也对本乡镇居住群众的人居生活环境开始规划。2017年我们在西山堡村实施收缩居住，当原来层次不齐破败不堪的院落变成一排排坐落有致青砖白瓦的新房子时，我分明看见西山堡村那颗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参天大树也在笑，因为我看见它的枝条在微风中凌乱的舞动，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庄重，或许它也实在激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风雨历程，它居然能置身于这样美如画的环境。家园这个词，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理解的，我的理解是房子是家，有草有树是园，二者兼有，才算家园。所以我们建了房子以后，开始大量的植树造林，我们嬉笑着挖树坑，栽树，填土，累了就把铁锹放平坐在路边看宽阔的柏油路，看那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新房，想象着绿树成荫的时候，新建的房子炊烟袅袅，孩子们在巷道里嬉闹，年轻的妈妈做熟了晚餐张望着喊孩子们回家吃饭，等待的间隙用树枝做了头环戴在鬓间，这样想着，就不忍心坐着浪费时间了，抓紧开始干活，仿佛填了土这树马上就能长成参天大树，有期许就有希望，有希望一切就必然美好。所有的事物都是向好的，只要我们出发的时候带上公心。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新房建成后，我去入户，一个老奶奶握着我的手说，我现在就是让我烧牛粪我也不烧了，这么好的房子，我一辈子没想过。是啊，有些事情或许我们从来没想过，但因为我们带了公心，带了决心，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就像我们当时在古丰办第一届丰收节的时候，我们的群众展示的产品，杭菊、冰菜、藜麦、双孢菇等，这些产品如果我们不引进不研究，不想着让老百姓增收，或许我们古丰还和几十年前一样种了土豆种大豆，一直不增产不增收。所以，为老百姓办的所有的事情，带上公心是必须的。



我原以为我会在古丰的美好里，和着微风就这样平静的走过，我看着他越来越美，她陪着我从青春到暮年。但再好的宴席也总会散去，2019年因为工作调动，我离开了我挥洒过汗水，奉献过青春的古丰，离开的时候是3月，小麦还没有播种，杭菊也没有播种，但离开的那天我想起了我曾经写过的一篇文章九月杭菊话别离。那篇文章是送我们古丰一起的同事离开时写的，她走的那天，杭菊正开的艳丽，我有点不舍，但她说，白姐，离开是为了让更好的人来建设我们的古丰。是的，离开，是为了让更好的人来，也是为了让离开的人更好的奔赴下一站。就像我们离开的古丰，杭菊还没有开过，芍药已经在风中摇曳，转眼油菜花又漫山的盛开；就像我奔赴的干城，放眼望去，四目皆写满了富民好时光。

【作者简介】

白俊霞，古浪人。2008至今一直在乡镇工作，从小喜欢文字，工作之后，用自己的行动和初心践行着为民的使命，偶尔的闲暇她会用文字记录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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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俊霞       编/大靖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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