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山的子弹壳

李大庆

家乡昨日的故事

　退休闲来无事，时常回老家宜川，因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永存的童年，有我的魂我的根，有我先祖不朽的灵魂。

驱车进羊圈沟上白家塬绕行翻过白家塬前崾崄，便来到太子山原顶。找个视线开阔原畔上席地而坐，点燃一支香烟，注目远眺。

脚下太子山，底部北窑和平沟。环绕虎头山，目过仕望河至凤翅山，翻过狼沟到宝塔山，目光落在七郎山。

七郎山，古城墙遗址清晰可见，顺城墙的走向，寻找着城垣的轮廓，从西向东，用目光画了一个圈。

群山众览赤石川，两河怀抱丹州城。在陕北，真乃一块风水宝地，不禁赞叹古人选址筑城的聪明智慧。

　 思绪跟随着目光又回到原处，在这岇沟坡洼间，儿时砍柴挖药，拾麦遛红薯，挖野菜割猪草，抓蝎子偷西瓜，悬崖打木瓜，草窝摘茹茹，一幕幕再现眼前。最难忘的还是挖子弹壳。

和平沟顶同党湾沟分水岭处，有条既宽又深国民党挖的战壕，战壕正中东壕壁上，镶嵌一个原土修筑的碉堡，碉堡分上下两层，从原面地道口才能钻到碉堡里，控制着整个白家塬前崾崄道路，也是白家塬村民赶集必由之路。

战壕将太子山原面东西分作两部分，西原面上，原有三个夯土碉堡，碉堡四周圆形战壕；东原面上有两个钢筋混凝土碉堡，已被炸毁，被人们将钢筋掏走。两个原面沿沟转圈棱畔内，顺山体走向，挖有地道和暗堡相互连通，暗堡射击孔，均对着花篮沟和党湾沟。儿时钻进，没有半个小时转不出来。

战壕两侧东西原面崖畔下，面县城方向，各有两排简易土窑洞，每排十孔左右，为国民党阵地驻防军营，看窑洞大小，每孔可住一个班兵力，主要防守太子山。

　太子山和虎头山连接处，有宽深的战壕三道，将太子山和虎头山分割开来。虎头山上有高大的炮楼两处，一处在老虎鼻子上，另一处在虎头上，（古时虎头上建有一庙）控制着整个虎头山坡和东关仕望河滩。大炮楼下方面向县城处，有一排土窑洞遗迹，为国民党虎头山守军所住。窑洞比太子山窑洞略大，最多可住两个连兵力，主要是防卫虎头山。两山驻防兵力也就是一个营。

太子山和虎头山，除大炮楼碉堡战壕外，防御工事、地道暗堡到处可见。

　 除北窑山上工事外，牛家塬、桃檗湾、凤翅山、宝塔山、内外七郎山，均有坚固的山体防御工事。川道也不例外，原气象站、党湾沟河滩、石沟坪、和平沟口、花蓝沟口、原砖瓦厂、天地月河滩等，均有修筑的钢筋混凝土永久性防御碉堡。城墙、城门上修筑的城防工事，那就不用再说了。

　 “七七事变”全面抗战爆发，37年11月8日太原沦陷，38年3月，临汾告急。阎锡山二战区退守到宜川，战略防御日寇西犯，从河防到秋林镇直至宜川县城，开始修筑防御工事。

四五年抗战胜利后，国民党胡宗南部， 将宜川作为进犯陕甘边区的前哨，防御可阻止解放军南下关中，特请美国军事专家，每日拉夫三到五百人，在宜川修筑坚固永久性防御工事。

　1947年底， 米脂杨家沟十二月会议，决定将战场推向敌战区。48年元月，策划发起围城打援《宜川战役》，便拉开陕北战略反攻的序幕。

48年2月17号，围攻宜川城“打痛狼崽，引诱老狼”的任务由三纵司令员许光达担任。

宜川，由国民党24旅张汉初驻防，实际只有两个团的兵力，加之警察和杂牌军，有守城部队2700来人，防守兵力严重不足，驻守太子山虎头山的兵力只有一个来营。

2月28日，解放军攻克外七郎山，太子山和虎头山，虎头山部分守军弃阵逃往凤翅山。这时，解放军攻城部队，只围城不破城，手捏“狼崽子”打得让它嗷嗷叫，单等“老狼”刘戡赶来救援，等待战机。

围而不破

　 3月1号，瓦子街抓“老狼”战斗胜利结束，围城打援目的实现，刘戡引弹自尽。2号凌晨，许光达下令向宜川城发起总攻。1948年3月3日，宜川解放，活捉敌守军旅长张汉初。

宜川，一座美丽的陕北小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宜川战役，歼灭敌29军及余部近3万人，拉开了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序幕，打开了南下关中之门户。

48年7月一10月间，西北野战军又取得壶梯山、荔北战役胜利。49年5月20日，西安解放。

　　彭德怀司令员 许光达司令员

　　敌军长刘戡 敌旅长张汉初

　 烟抽了几支，思绪又回到儿时最难忘的挖子弹壳。

那一年我12岁。几个伙伴相约，扛上镢头背上布兜， 内装一块吸铁石，盐水瓶装满凉水，再装几个窝头，一根大葱，这就是我们全部的装备。满山专找过去防御工事，炮楼碉堡，地道暗堡射击孔内，在炸毁黄土掩埋下，用镢头仔细的挖，慢慢的找，如同现代考古一般。

挖子弹壳也是个技术活，在哪挖要选位，挖多深要看土，原则是射击孔内，挖左右两侧，挖虚不挖实，重点是虚土下实土上，偶尔也挖出过枪支和手榴弹，文件包等杂物，枪只剩下锈蚀的枪管，手榴弹也只剩铁壳。最喜欢的还是子弹壳，水连珠大屁股弹壳不要，它是铁的。只要三八大盖、汉阳造和捷克式轻机枪弹壳，因它是铜的。

每天都能挖到十几二十个子弹壳，从土里抓出，赶紧用吸铁石一试，再用石头一磨，看它的成色，如果是黄色，便欣喜若狂，爱不释手， 如囊至宝。拿到县联社卖铜，可收入一两块钱。在当年，一天的收入可不是个小数。高高兴兴回到家上缴，以补贴家用。

后听老人指点，挖弹壳要去凤翅山，那里战斗激烈。

　 掐掉烟蒂，站起身来掸了掸屁股上的黄土，又凝重的看着宜川县城：高楼林立， 河水清澈，道路宽阔，绿树成荫，好一幅美丽的家乡山水画。

短短五十年的时代变迁，胜似千年。从面对黄土背朝天，火镰点着麻油灯的农耕文化，到智能制造，数字经济的互联网时代。我们这一代人是不幸的，不幸在时代发展中遭淘汰；反而又是有幸的，有幸在我们见证了如此快速发展的新时代；这一代人是有福的，虽然，人生中经历了多种磨难，但我们拥有和平年代，晚年拥有稳定美满生活。

我们这一代人，成为千年来时代变迁唯一的见证者。

宜川县城一角

　 丹心碧血化彩虹，

凤凰涅槃映长空。

余音千秋英雄气，

旭日一片迎鲲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