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搜查

逍遥悠悠

<p class="ql-block">  半 夜搜查</p><p class="ql-block"> 1970年的冬天,从旗里来了“一打三反”整建党工作队,派来了不少的干部,平均一个小队有二名工作队员。人员不够,把学校的部分老师和一小部分知识青年抽调到工作队。在公社经过几天培训,下派到各个小队搞运动。带着行李住到贫下中农家里 ,同吃同住同劳动,轮流到各家吃派饭。</p><p class="ql-block"> 我分配去的那个生产队,是很穷很小的队。二十来户人家,没有地富反坏右,却有个公社给空降来的“阶级斗争的活靶子”。一听很吓人,国民党少将参谋。老头姓王,山东大汉。原来他是傅作义的下属,绥远和平解放后,属于起义人员,留在陕坝,记不清什么时间发配到这个贫困小村。文革期间,哪管什么起义人员,他被定为全公社级别最高的反动人物。他老伴一看就是念过书识文断字的,显然受过刺激,有些神经兮兮的,逢人就说她是苦出身。</p><p class="ql-block"> 一天半夜,我住的房东李大爷摸索着点起油灯,说是有人进村了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的我正要翻身睡去,大队工作队的包秘书和姓武的政治队长窗外喊我,赶紧起来公社统一行动,突击搜查。本来还有一位年长的张老师带领我的,可他不在队里住,那晚我成了单枪匹马的“主力”。我们三人又叫起队里的两个基干民兵开始行动。搜查什么,怎么搜查,我一无所知。包秘书近视眼,半夜三更从大队部走到我所在的小队,六、七里路呢,很是辛苦,只能他来现场指挥了。本队的政治队长领着我们直奔村东头王老头家,不大的屋我们四五个人地下就站满了。包秘书宣布是全公社统一搜查。王老头显然常被批斗见过阵势,低着头不怎么慌乱,土炕上老太婆围着被子在炕头坐着,嘴里吵吵嚷嚷,我是贫下中农。几个女儿都出嫁了,唯一的儿子十四五岁在家一声不吭。水瓮立在门口,地下有个用土坷垃搭起的简易架,一块小木板架在上面,架上有个小盒子,旁边放着个舀水的瓢。我顺手拿起小盒子就检查起来,只见王老头急呼呼地说,“啥也没有,你别看啦”。我很诧异,他居然敢让我这个工作队队员住手,大概看我岁数小,不把我当回事。我毫不留情瞪了他一眼。老汉显然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的讲,欲言又止,为难地直搓手。</p><p class="ql-block"> 好像是装过药的铁盒,打开盒里有上面有把钥匙之类的零碎,下面有个小纸包,我突发奇想是不是变天帐?还是什么反动文件?老头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我思忖着要查获出什么反动东西不枉这次行动。打开小包包里出现了麻纸,麻纸里边还有小白纸包,我小心翼翼打开纸包,老头又用山东话嘟嘟囔囔说着“啥也没有,啥也没有”。此时我更觉老头可疑,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探究竟。就在打开那一瞬间,我傻眼了,随手往王老头那一推,逃出那个小屋。昏暗的小油灯又有人挡着,大概没人看到我脸红的囧相。转天大队工作队组织开会,轮到我发言,简单汇报了搜查过程,没有什么收获,“神秘”小纸包我只字未提。包秘书满腹狐疑地瞅着我,“完啦”,我说“就这些”,他咂了咂嘴把话咽了回去。</p><p class="ql-block"> 文革时期,真是无法无天的年代,荒唐的事很多,夜入民宅,随便搜查那时司空见惯。回城后曾偶遇村里的老乡,得知文革结束时老王头就去世了。他没有等到起义人员落实政策那天,老伴儿和儿子离开了那个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