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泛舟览名山

江边一子

沅水泛舟览名山

（散文）

魏启新

　　钦山十二蜂，袁宏道在《游桃源记》一文中称之“如屏壁立”。

　　穿石山，袁宏道在《游桃源记》一文中称之“真花源中一尤物也”。

我一直认为，风景不在远近，在于发现，只要你有一双慧眼，只要你有一颗慧心。太极摄郎堪称桃源的摄影大家。他说：我玩摄影，很少远行，我就在桃源拍摄，桃源就有很好的景物人事，足够自己拍摄。我虽不善摄影，但对他这句话是深以为然的。

不久前，我与文文、香远益清等几个友人随太极摄郎驱车去了剪市镇，到唐河古渡口下车，乘一小船游了一段沅江。那一段的景色真是如锦如缎，气韵生动，以致过去这么多天了，自己感觉还被它陶醉着。可想当时，我们几个人泛舟于碧绿的江水之中，溯流而行，仿佛已徜徉于一幅美得令人心疼的长轴画卷中，又是何等的惊讶与欣喜啊。

当然，我们所游历的那一段江景，置于桃源的百里沅江风光带中，也是堪称经典的。它虽则只有二十多里，远望也只是一些绵延于北岸的，曲折起伏、傍水而立的山峦，但明代散文大家袁宏道笔下的倒水崖、悬棺石窟、渔仙寺、马援石室、穿石山等景致都是点缀其中、被丛丛绿树翠竹掩映着的。另外还有袁宏道没有述及的伏波宫、青蛙石、马石（石梁）、雪花洞（又名圣珠洞）等诸多景致也值得一看。还可在临水一线的崖脚上寻觅到过去纤夫踩过的纤道，船夫泊船时套缆绳的石孔、用竹篙撑船时在石壁上戳出的密如蜂窝的篙眼。这些遗迹，很生动地见证了过去船夫行走江波时的艰辛与勇毅，现在已被市政府列为文物保护起来了。

那一段江景，又分为两截。从唐河古渡上行约十几里，至倒水崖为一截。但见北岸一列曲折起伏的山峦，名曰“钦山”。据说它有十二个山头，称为“钦山十二峰”。我们没有一一细数这些林木葱郁的山头，却见它们都是矗峙江畔，如屏壁立，且那面面崖壁，都是灿若丹霞，下邻绝壑。更妙的是，那蜿蜒铺展于前的一江秋水，色碧如玉，竟将这座座山头倒映其中，这里故被称为“倒水崖”。船行水上，令人一时产生一种到底是“山在我之上？还是我在山之上？”的疑惑。唐代文坛巨匠韩愈“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的佳句，应该就是在这样的美妙景致中吟出的吧？

船过倒水崖，又上行数里，到江北马石古渡止，此为又一截。古渡口的江旁有穿石山。这山三面临江，锋棱怒立，山腰上却有一个巨大的石孔，南北洞穿，如开天窗。袁宏道赞叹它是“山水如在镜面，缭青萦白，千里一规，真花源中一尤物也”。

在常德任过朗州司马的唐代诗人刘禹锡在《陋室铭》中的首句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查据文献，又据一些遗迹和流传的故事作佐证，可知钦山和穿石山是一个可与德山、桃源山比肩并称的一方名山，它独有的历史文化底蕴是可以视为桃源历史文脉之源的。单说钦山，它就与道家的一位仙师有着直接的关系。道籍上记载，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所讲的那位武陵渔郎，是有名字的，叫黄道真。他从桃源洞中出来后，就来到了钦山，在此修炼得道，成了仙人。后人在此建寺纪念他。此寺即今天仍可见到的渔仙寺。从此，钦山闻名于世。至今生活在钦山一带的老人，还会对你说“先有钦山，后有桃源”一语。难怪历史上有不少文人，如袁宏道、谭元春、杨嗣昌等都要专程来此游玩，留下诗文。明代官居知州的于文征还在此隐居了二十余年。明代武陵人龙膺，官至太常寺正卿，文治武功都有建树，辞官归里后也在此屏迹隐居，写了不少诗文戏曲，并潜心研究茶学，著有茶学专著《蒙史》。

今天的穿石山侧峰上，建有一庙，称为伏波宫，是当地人为纪念东汉名将马援而建。在钦山渔仙寺旁的崖壁上，可见到几间石室，称为“马援石室”。相传是马援率军征讨武陵蛮，屯兵于此时凿壁而成，以之避暑。而距渔仙寺另一边的临江石壁上，又可见到一排人工凿成的石洞，共七孔，名为“七星洞”。相传这也是当年马援命兵士开凿的。至夜，马援的兵士在这些洞中燃起熊熊大火，意在营造汉军威势，恐吓上游蛮军。原来，东汉建武二十三年（公元47年），沅水上游辰溪、沅陵一带的武陵蛮（又名五溪蛮），在精夫（首领）相单程的带领下起兵反抗朝庭，且沿江而下，攻城略地，直抵临沅县治（在今鼎城区临沅村）。朝庭震动。已是年届六十二岁的新息侯、伏波大将军马援毅然挺身而出，向光武帝刘秀请缨征讨。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马援率军先收临沅，大败蛮军。相单程率蛮军且战且退。马援率军步步紧追，走今天的鼎城古城山、桃源浔阳坪，再溯江而上，经乌头村（今桃花源），到达钦山、马石、营盘洲一带。汉蛮两军在此相持甚久。会暑热，多瘴气，汉军将士染疾。清康熙《桃源县志》记载：“（马）援以军中多瘴，令合茗叶、茱萸、脂麻、盐、米，研为汤，名五味汤，食之。今桃、辰民俗犹然”（据传这就是擂茶的来历）。但不幸的是，相单程率蛮军盘踞壶头山（在今沅陵县高坪乡），扼险固守，马援领军久攻不克，未及奏捷，自己先染疾身亡。马援曾有“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当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一语，不料他竟在此偿愿。

左边上图，绘的是陶渊明所写《桃花源记》中的那位武陵渔人，名叫黄道真。他从洞中走出后，隐居钦山，修道成仙。

左边下图是袁宏道画像。他是明代重要文学流派公安派的领袖。湖北公安人，善诗文，文笔清新。他于明神宗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来桃源游览沅江风光，写下《游桃源记》一文。

右图为东汉名将马援雕像。马援，又名马文渊，封新息侯、伏波大将军。民间又称他“马王爷”。桃源芦花有“马王溪”，传说是他曾率军到过此地。

　　马援征讨武陵蛮，虽然是马革裹尸还家，未获全功，但也重挫了蛮军。不久后，经谈判，武陵蛮放下武器，归顺东汉王朝的统治。马援病逝的次年，即建武二十六年（公元50年），东汉朝庭从临沅县中析出一片地域设沅南县（此前桃源全境属临沅县，设沅南县后，今桃源地域分属临沅、沅南两县管辖）。沅南县治先设于今天的鼎城古城山，后迁至今天桃源县城对河的浔阳坪。两处城池皆为马援屯兵于此时筑成，至今尚有遗迹可寻。

沅水流域的常桃一带，属于大湘西地区，因远隔中原，古时经济文化落后，被视为“蛮荒之地”，而发展至今，早已是文化发达、经济繁荣之邦。这是与先民们千百年来的不断开发和中原先进文化的源源输入分不开的。马援征讨武陵蛮，对沅水流域的经济开发和文化发展，特别是对桃源的经济开发和地域文化的形成，无疑起了很大的作用。马援毕生以国家利益为重，不求私利，不计荣辱，不畏艰险，东征西讨，最终死于“边野”。这种“马革裹尸”的精神，无疑是中华民族忠义精神的历史典范。南宋诗人陆游《陇头水》诗云：“我语壮士勉自强，男儿堕地志四方；裏尸马革固其常，岂若妇女不下堂？”。马援的这种忠义精神，千百年来无疑也激励了无数的仁人志士为国尽忠。我以为，今天的桃源人，要培养新世代的精神品格，厚植自己的家国情怀，马援的“马革裹尸”精神，也是值得传承发扬的。

从屈原到陶潜，从刘禹锡到沈从文，历史上不少忧国忧民的文人骚客流芳沅水，流芳常桃。更有东汉马援将“马革裹尸”的忠义精魂安在了沅水之滨的桃源钦山和穿石。桃源何其有幸，钦山穿石二山何其有幸。或曰：“钦山穿石有灵”。我不禁联想到，现在要开发建设桃花源，是不是应该走出局促一隅的窘境，将沅水风光，将钦山穿石，将更多的风景名胜、文化资源联成一体，予以发掘和升化，建设一个更有格局，更有魅力的大桃花源呢？

　　伫立江头的钦山丹霞石壁，倒映江中。

　　同上图

　　图中独立江中的小石山名为青蛙石。传说江边有一名叫青青的姑娘，因丈夫古哥打鱼溺水身亡，她天天在江岸边呼唤“古哥、古哥……”，最后化成了小石山，即青蛙石。

　　“龙过溪沅水纤道碑”为常德市人民政府立。碑前即为过去沅水纤夫踩过的石道。

　　上边左图是过去纤夫踩过的石磴，右图是过去船夫泊船时套缆绳的石孔。

下边两图是过去船夫用竹嵩撑船时戳出的石孔。

　　上下两图中的石穴是上古时期生活在沅水岸边的先民开凿出的墓穴，内中曾放置死者的悬棺。

图中七个石孔即“七星洞”，传说是马援命士兵凿壁而成。晚间洞中燃起大火，以迷惑相单程率领的蛮兵。笔者认为，它可能也是古代先民开凿的墓穴。

　　图中即马援石室，又名伏波洞，有三间，左间最大。现已列为市级保护文物。据说这里曾有一条大蛇守着，世人认为它是马援的精魂。

　　上图建筑是建于穿石山侧峰上的伏波宫，内中主供马援。

下图是伏波宫后山顶小道上的亭子及天桥。

　　上下两图为钦山的马石。上图是马首，下图是马身。传说它本是一匹泯灭良心的野马，因常于夜间游过沅水到对岸白石铺的农田里偷吃禾苗，被吕洞宾点化为马石。

　　四图是钦山前的沅水风光，极具写意画的韵味。

　　晩秋里的沅水钓翁。

　　沅水上嬉戏的水禽。

2022年12月1日

桃源.碧水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