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社区有家医院——转制20周年的上海曲阳医院

半角斋

作者：张业新

在上海虹口区的曲阳新村，有一家2003年转制后的二级综合性医院——“上海曲阳医院”，至今已经20年了。

为了解上海曲阳医院的前世今生，让我们先从这一地区的行政区划变迁说起。
曲阳新村现在属于虹口区曲阳街道管辖，这个地区东起密云路、走马塘，西接沙泾港，南抵大连西路，北至汶水东路、邯郸路。
清雍正二年(1724年)时隶属江苏的宝山县，民国17年(1928年)，隶属上海特别市，民国34年（1945年）分别隶属上海市新市街区和江湾区，1952年10月隶属江湾区，1956年3月又分别隶属北郊区和榆林区，1959年划归上海市宝山县，分属宝山县五角场人民公社黎明大队和江湾人民公社纪念大队、工农大队，1984年上海市部分行政区划调整，隶属虹口区至今。
曲阳医院所在位置，东至密云路、南至大连西路这个区域，旧称“颜家洼”，1949年以后，这里一度属玉田乡玉田大队的“黄泥头”，1958年在此新建了玉田新村，划归杨浦区四平路街道。由于地处市郊结合部，周边都是农田，杨浦区在这里新建了一所区属结核病防治所。
1980年之前，杨浦区结核病防治所以北的大片地域还是农村，自东向西，分别是宝山县五角场人民公社黎明大队和江湾人民公社纪念大队、工农大队。自然村落有奚塘湾（也称“圩塘湾”）、全家巷、东、西薛家塘、狄家浜、梅港巷、曹家宅等。这里散落着农家小屋，成片的农田之间，河浜纵横，通连沙泾港、走马塘。
往北穿过这片农村区域，便是略显“车水马龙”的大柏树了（那时候叫“大八寺”或“大八字”），只有一条东体育会路，可以从大连西路到达这里。
这里有隶属宝山县的五角场公社大八寺卫生院、专门生产35毫米胶片电影放映机以及电影扩音机的“八一电影机械制造厂”、7424工厂的家属区以及创始于1931 年的“邯郸路小学”。像样一点的商店好像只有一家，当地人称作“小店”，属于农村供销合作社下伸到基层的商品供应点，日用百货、水果食品、农用器具琳琅满目。到了晚上，3路有轨电车经过这里S型的弯道，叮叮当当地响声伴随钢轮磨擦铁轨的刺耳声，划破夜空。
那时候，农村的孩子会在农田小溪里“洘浜”，就是在小河沟里筑二条泥土坝，用工具将土坝之间的河水舀出去，待水浅见底时，便可捉到一些小鱼、泥鳅、黄鳝等可以食用的水生物，也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1979年，位于现在曲阳路西侧的五角场人民公社工农大队土地上，率先建设住宅“曲阳新村”，这是上海以社区理念建设的第一个大型居住区，1980年1月曲阳新村街道办事处在这里成立。

1983年2月21日，邓小平同志视察了曲阳新村的西南小区，曲阳社区的各项建设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
为了建设、服务好这个新型社区，1984年，杨浦区结核病防治所搬离已经划归虹口区的玉田路，原址改建成曲阳街道医院。
1985年，曲阳路北延伸段开始修建，连通早几年建成的东西走向的赤峰路（那时还没有中山北二路），自大连西路向北，与通往宝山的逸仙路连接。
1986年我到曲阳街道医院工作，医院大门位于曲阳路。玉田路至大柏树的曲阳路北延伸段尚未完工，松散的大块石子路面，深一脚浅一脚，步行都比较困难，自行车只能推着走。
此时的曲阳街道医院，只有一栋沿玉田路东西走向的二层筒子楼以及南侧隔着一个小庭院的几间平房。街道医院的科室倒是挺齐全，内、外、妇、儿、中医、口腔、眼科、耳鼻喉科、预防保健、肠道病、心电图、理疗、放射、药剂、检验；后勤服务也不错，职工食堂、水电工、木工间等俱全。
医院的医务人员和职工来自全国各地，近一大半是转业军人，时任院长曾戏称：“我们医院像个兵营”。由此可窥见当时医院员工风貌及工作作风之一斑，医患关系堪比军民鱼水情。医术当然也是上乘的，据说上级打算以街道医院为基础，招兵买马，在此处新建一家二级综合性医院，以适应新建大型社区居民就医的需求。
记得有一次，一位患者做心电图时心脏骤停，心电图室医生紧急呼叫内科医生，患者在内科医生的救治下顺利复苏。
那时候还没有家庭医生和上门服务一说，但是只要患者有需求，我们也会上门输液或化验采血。
医院的社区保健也做得比较好。那时曲阳社区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各有四所，编号由一至四，分别叫做“曲阳一小”、“曲阳一中”等。
记得每年都要上门为这些孩子做健康体检。这期间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我们每到一个幼儿园或学校都会发现，这里如果有三百个孩子，就会见到三对双胞胎孩子，如果有四百个孩子，就会见到四对双胞胎孩子。后来查阅相关资料，双胞胎孩子的出生率确是大约1% 左右。
医患关系比较融洽的原因，也可能与那时候曲阳社区居民的构成不无关系。据工作中观察、了解，这个新建社区的居民，大约近一半是本地的农村原住民，民风比较朴实；另一半则来自于社科院、新闻媒体、教育系统等文化事业单位人员，文化素质比较好。
街道医院的员工比较接“地气”，平日里与社区居民的互动也比较好。那时候医院北侧的“家乐福”超市还没有出现，东体小区里有一个比较成规模的社区商业服务点，记忆深刻的是菜市场和一个叫“玉峰楼”的饭店。医院的一位医生为了体验生活，有段时间，每天天不亮拉一筐批发蔬菜，早晨在菜市场摆摊，卖完菜再去医院上班。“玉峰楼”的小笼包也是远近闻名，皮薄肉嫩汤汁多。有一次中午到“玉峰楼”，吃完小笼包，制作小笼包的师傅为我们详细讲解制作肉皮冻的方法，隔行如隔山，愣是没学会。
1986年年底，一件事轰动了曲阳社区的居民们。有一天，眼尖的居民忽然发现，曲阳路位于街道医院对面的三幢楼房外墙上，出现了三幅彩色壁画，细看才知道，这三幅彩色壁画是用玻璃马赛克镶贴而成。这是当时国内最大的住宅外墙壁画，分别以“幸福、和平、未来”为主题，约二～三层楼高，总面积387平方米。现在虽然被行道树和商业广告牌遮挡，仍然是曲阳社区的一道风景。
由于曲阳社区的不断完善，居民对医疗的需求也在增加，1988年在街道医院的原址向南扩建。由于当时粮食定量供应，新建医院住院患者的粮食供应需要申请，以及钢材供应等原因，一度基建进度缓慢。
最终，于1990年建成200张床位的区级综合性医院——曲阳医院，医院大门位于玉田路。原街道医院位于曲阳路大门内的位置，依据“人防工程”出入口，造就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假山景观，为新医院增色不少。
医院的基建工作由曲阳街道医院完成，位于同心路的虹口区第一医院整体搬迁至此，新建医院的人员由虹口区第一医院、曲阳街道医院和1987年并入的大八寺卫生院组成。
曲阳医院同时兼负街道医院的社区卫生健康服务功能。
1993年曲阳新村街道与原运光新村街道撤并，建曲阳路街道，曲阳医院的服务范围扩大至现在的区域，面积达3.05平方公里。曲阳医院分离部分人员，新建担负社区卫生健康服务功能的曲阳街道医院，现统称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
随着社区健康卫生的需求不断增加，当年为“上海第一个大型居住区”而建立的曲阳街道医院，如今已经发展为占地面积约6800平方米，建筑面积12000多平方米，床位200多张，集医疗、教学、科研、康复于一体，设置有临床、医技科室30余个，临床实验室2个，配置有螺旋CT、核磁共振等大型医疗设备的现代化医院——上海曲阳医院。
目前，这家医院的医务人员来自于全国各地，不乏来自三甲医院临床经验丰富的高年资专家。颇具特色的重点学科之一——手足外科，技术不逊于曾经闻名于世的“断肢再植”专家，远端小肢端（手指或脚趾）移植的成活率，对于保障患者基本功能的意义重大。
可能是传承了街道医院时期“兵营”式的服务理念，虽然社区居民的构成发生了变化，医患关系一如既往，“堪比军民鱼水情”。从就医体验来看，住院病区里的护工队伍，也是可圈可点，患者的生活护理很是到位，基本免除了患者家属的后顾之忧。
一个社区的局部，从曲阳街道医院发展到上海曲阳医院，可以看到，医院的发展与城市的发展也是同步的！
写于2020/4/3

2023年3月修改
本文发表在《上海城市发展》杂志2020年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