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寻狼

蓝雨（黄宏才）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起狼来的，也许是小的时候常听狼的故事，觉得狼是一种很神秘、很凶残的动物；也许是天生骨子里有一股狼性，喜欢大自然，总想游走在无拘无束的大自然中；也许是看了《狼图腾》、《怀念狼》、《野性的呼唤》等有关写狼的文学作品......真的说不清。

对狼最初是一种恐惧，其次是一种期待，然后是一种敬畏。

在野外第一次直视狼的目光，是在去年的初冬。一次拍摄鄂喉羚的途中和狼不期而遇。初见之，还以为是狗，在朋友的再三肯定下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了狼。狼与我相距二十多米，它站在一土坡上，注视着我，我也打量着它。我们对视了足足一两分中，它才转头向杂草丛中跑去。它转头的一刹那，我明显地看到了它不屑的表情，当我反应过来赶紧和朋友一起去追赶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它的踪影。回来再仔细看看抓拍的几张照片，看到它凝视我的目光，心里不禁有几分胆寒和后怕。假如当时它向我冲过来，只需要几秒钟，我该怎么办？想想都有点脊背发凉。

在有关狼的故事里，狼大都很凶残、狡猾，可看了《狼图腾》和《野性的呼唤》等文学作品后，又感觉到狼是一种灵性、智慧的化身。它们有严密的组织和等级，绝不近亲交配，影响族群繁衍，每个狼群只有一对公狼母狼作为狼群的首领，支配着狼群的繁衍与分工。

狼在西北草原上有一个特殊地位，它们的活动范围经常和牧区冲突，曾被认为是牧区四害之首，但它们又主宰着草原的生物链平衡，因此草原民族对狼是即憎恨又崇拜。

我曾在温泉县牧区问过一位牧民，“你害怕狼吗？”她说“狼有啥可怕的，它们就像狗一样，只有极度饥饿时才会偷吃家畜，平时它们都是吃草原鼠、旱獭、黄羊这些破坏草原的动物。狼是草原的保护神！”我看她说的十分平静，语气中对狼还有几分敬畏，这让我对狼有了另一面的认识。

每年都能听到野狼伤害家畜的事件，唯独没有听说狼伤人的事情。这不免又增加了我对狼的神秘感和好奇心，于是每次到野外都期许能看到狼的身影。

今年初冬的一天，我和摄友相约去山里拍摄盘羊，由于刚刚下过一场雪，山间大雾弥漫，能见度连峡谷两边的山岗都看不到，使本来就不宽的峡谷显得更加拥挤与沉闷。

看着浓浓的大雾，我俩有点沮丧，只能怪当地天气预报太不准确。

越野车像蜗牛一样在峡谷中爬行，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印。看着这略显神秘的峡谷，我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了狼的影子，就和朋友讲起了去年这个季节遇到狼的事情。朋友说这里也有狼，听常拍野生动物的摄友说他们以前在这里见过一个12只的狼群。这一下提起了我的精神，我仿佛已看到那12只狼一字排开，站在山梁上威武霸气的模样，心里对狼的期许更加强烈！

车沿峡谷大约走了十来公里，才走出了弯弯曲曲的峡谷，来到了只有小山包的丘陵上，雾也淡了许多。不远处的小山包被白雪覆盖着，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大蘑菇，只有陡峭的山脊或山顶还露着灰褐色，可在我们的视野里连一只兔子的影子也没，整个荒野安静的可以听到雪落的声音。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漫无目的地在丘陵之间穿梭。

由于早上起的太早，有些发困，正在我迷糊间，朋友突然说“狼，快看狼！”我一下子惊醒了，还以为朋友和我开玩笑，没想到朋友已拿出相机咔嚓了起来。我也赶紧端起相机追逐目标，一只棕黄色的成年狼在我们的右前方游荡。它看到我们的车停了之后，开始向一小山坡上走，边走边回头张望我们一下，看到我们下车才加速向山坡的后面跑去。我和朋友没有去追赶它，因为我们知道野生动物都很机警，一旦离开我们的视线便会快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拍摄到野狼让我们有点小兴奋，遗憾的是我当时只顾着按下快门，没注意调整光圈，拍的照片有些过曝。在我查看照片间，车已拐过了一个山坳，来到了一个山梁上。我们下车沿山梁爬上一座小山，想看看山背后的风景，可爬上之后给我们的依然是失望，除了山还是山，没有任何动物。

逐渐稀薄的晨雾开始慢慢退去，面前的一个个小山包依然肃穆地静卧在这片荒原上，沟壑中的枯草已挂满了白色的霜，映衬在雪地里也成了风景。

我们再次驾驶越野车驶向了一片较开阔的草原，车刚爬上一个矮坡，就看到了一只在草原尽头奔跑的狼，朋友加速向狼的方向冲去。狼看到我们的车向它逼近，也快速向一小山坳里跑。车速很快，溅起的残雪都飞到了引擎盖上。正当我们快要追上狼时，狼拐进了山坳里，车也扎进了深深的雪窝中，我俩迅速跳下车一左一右沿山坳两侧开始向上攀爬。

当我再次看到狼时，它已经跑到了山顶，转眼就消失在了山脊的后面，我只拍到了一张它的背影。正当我怅然若失时，山梁上突然窜出几只盘羊来。一只公羊带着几只母羊很惊恐地奔跑，一直到跑上了另一个山梁，才停下来向狼消失的方向张望。这时我才明白，原来狼一直在追逐着这群盘羊，是我们的出现破坏了狼的狩猎计划。没有拍好狼，有羊的靓照也不错！我自我安慰着。虽然有点远，但总算今天拍到了想要的盘羊。

意犹未尽的我们，继续在这片山地寻找拍摄的目标。我们穿过了这片山地中间的草原，到了草原东面的山谷，这边明显雪小了许多，大部分岩石和山梁都露出了它们棕褐色的容貌。

越野车在空旷的河谷中穿行，河谷很宽，溪水却很小。一条不时变换着流向的溪水在越野车的碾压下，溅起不小的水花。也许是越野车的轰鸣声惊动了这大山里的精灵，对面的山石上竟然冒出一个大大的羊头来。经验告诉我们，山石的后面有羊群。我们赶紧沿河谷把车开到了那片黑色的山石下面，悄悄地下了车，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几只母盘羊站在山石上，正向我们来的方向张望，那只最先发现我们的公羊已跑到了另一个山岗上。这次盘羊离我们相对近一些，我俩躲在山石后面慢慢向那几只母羊靠近，边走边拍可没拍几张羊就消失了。我俩费力地爬上了山顶，却没看到那几只母羊，只看到对面的那只公羊跑跑停停，仿佛故意引导我们的视线，帮助它的同伴撤退一样。

看公羊已跑远，我俩只能下山继续前行。

又走了几百米，我突然发现前面山坡上有一只狼正注视着我们，我赶紧让朋友把车停下，这时又一只狼出现了。两只狼看到我们下了车开始向反方向的山坡走去，由于距离较远两只狼走走停停，其中一只竟然看着我们卧了下来，另一只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我们。我不知道此时狼的心里想什么，是故意给我们摆POS或是认为我俩是它们的猎物。回想起刚才的那群盘羊，估计狼是闻着羊的气味而来的。

为了能更近的接近狼，我和朋友驾车沿峡谷继续向前，希望能赶在狼的前面爬上山坡看到它们。我们找到一坡度较小的地方停下车开始爬山。当我们气喘吁吁地爬到山坡上时，发现那两只狼依然在我们的左前方，这次狼好像是感觉到了威胁，竟然快速向前面山坡跑了起来，一直跑到山脊上才停下来向我们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消失在了山梁的后面。

在爬山运动中，我才感受到了自己与野生动物的差距，也许它们走五分中的路程，我们就要走一个小时。

站在山坡上，看着茫茫的群山和不远处弯曲延申的峡谷，多么想能再次看到狼的身影！可环视四周，除了阴暗的群山和幽静的山谷，其它什么也没有。天依然阴沉着，只有东面的天际有一丝亮光。

在下山的途中，我们发现这片雪地上到处是狼走过的痕迹，再看看这里的地貌，有几处延申到峡谷的沟壑，还有石缝中渗出的山泉，沟壑里的杂草和灌木密密麻麻，虽然被雪覆盖了大半，但依然遮不住它们夏日的繁茂。

我想狼的家估计就在这附近，是我们打破了这寂静的原野，也是我们惊扰了它们原始的生活。虽然是在白天，但我的脑海中，狼张望的眼神中总让我感到隐隐的杀气和恐怖，狼注定是这荒原上的主宰。远处传来了“呜——呜——”似婴儿的哭声，我们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四处巡视，远处见一前一后两个狼影，往山下走去，隐没在了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