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文学剧本《武功山》（关山映斜月）

关山映斜月

武 功 山

（电影分场景剧本） 编剧：关山映斜月

★这是红军后代寻找先辈下落的故事★

【故事梗概】北京，白领美女郭雅莉成了大龄剩女，老板为她张罗相亲，但事不凑巧，雅莉要回老家为爷爷奔丧。爷爷临终前还关心她的归宿，又嘱咐雅莉要找到她太爷爷的下落。雅莉只知道她太爷爷名叫郭猛，参加红军后便下落不明。在返京的高铁上，雅莉碰到一个叫郭强的小伙儿，因得到了一些关照，便互留了联系方式。郭强希望雅莉公司帮他们土特产公司直播带货，于是雅莉和同事赴武功山考察项目。考察中，雅莉得知郭强公司在郭猛岭，打听后又了解到郭猛是红军烈士，而且是郭强的太爷爷，却不是亲的。于是雅莉从旧报纸中，终于搜索出了自己的太爷爷郭猛在武功山惊心动魄的战斗历程。交往中，雅莉和郭强最终成为了一对恋人，两个公司也实现了合作。

1.
北京，高楼林立，太阳映着晚霞。某互联网直播平台公司里，写字间显得忙乱。时值周五傍晚，俊男靓女们开始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
男员工：（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在往18点慢慢靠近，便以标准普通话播报）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开始倒计时：5、4、3、2、1，下班喽！（随即站了起来，懒腰伸得老高）
女员工：下班喽！（唱）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呵呦呵呦，我心里头美的是啷格里格啷……
女主播：（从直播间推门，伸出头来，摘下耳麦，远远地喊）雅莉姐，今晚有什么刺激的节目？带上我呗！
年龄约30出头的美女郭雅莉“哦”了一声，正要回应，手机铃声响起。
雅莉：（接电话）噢噢老板……（语速很快，显得很干练地）老板您知道吗？在北京，我这种人已经突破80万了，都没有结婚呢。
电话那头，老板：（挠着白发苍苍的脑袋，但很坚决地）那小伙子挺不错的，我也是受人之托，要么明天去见见……
雅莉：（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边叭啦叭啦通电话）呃您说，谁愿意配我这种货色？我可是一个人高标准、严要求的，早上要咖啡煮蛋煮麦片，听着音乐刷手机，用的要电动牙刷，开着跑车上班，下午茶、健身房的，晚上party，或者SPA，或者狼人杀剧本杀读书会电影KTV，朋友聊的是周易心经道德经知行合一，手上捧的是村上春树，衣服要搭配包包和手表，一天至少用两款香水，睡觉要讲究温度湿度，讲究床的大小软硬、灯光的色彩、卧室的味道，我要的是这样滋润，谁能伺候得起？
老板：但是，总得有个人长期厮守吧？
雅莉：他说他有钱吧，一点点钱我还真看不上；他说他是弟弟，对不起我没空陪他长大；他说他是大叔、暖男，能懂我宠我，但年纪太大的，我又下不了嘴，而且，他为什么单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宁缺毋滥。今后即使有兴趣嫁，我也得在公司和家的中间，再租一个我自己的小房子，我需要独处的空间，我要好好爱爱自己呢。
老板：（有点生气了）别叽哩呱啦说那么多，你就说去不去吧？
雅莉：（感觉到了老板的不高兴，笑了，话锋一转）要么，我明天见见？

2.
大街上，雅莉驾车下班，车上音响声开得很大。女主播坐在副驾驶座上，随着音乐节奏摇动身体。
女主播：（一边摇着身体一边大声说）老板对你挺关心的嘛？我吃醋了哈，雅莉姐！
雅莉：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女主播：有成色好的，你不要就让给我呗，老郭！
雅莉：行啊，你把活干好，黄油和面包都会有的。
突然，跑车上音响停了，蓝牙响起了手机铃声。雅莉接通电话，电话是爸爸从湖南茶陵一个小乡镇打过来的。
爸爸：（一副老农民模样，双手攥着手机，很急促地说）喂！雅莉，你爷爷吃不了饭了，快不行了！你回来打个转身吧。
雅莉：（切换成耳机蓝牙）怎么了？不是精神一直都蛮好吗……嗯哪，好好好，我先请个假。
雅莉挂断爸爸电话后，打老板的电话。
跑车蓝牙：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雅莉：（声控蓝牙）打电话给“大boss”。
跑车蓝牙：好的主人，正在为您联系“大boss”。
稍后，电话通了。
雅莉：（又切换成耳机蓝牙）老板，这几天我要请个假，我爷爷快不行了……我是他一手带大的……嗯哪，明天的见面就先取消吧……一安排完我就赶回来……嗯，有事请您电话指示，好勒！

3.
高铁一掠而过。
雅莉换乘大巴、换乘小巴回到湖南茶陵的乡镇老家，她直奔爷爷房间。
爷爷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听到有亲人喊“雅莉回来了”，回光返照，努力睁开眯上的双眼，用颤颤巍巍的手抓住雅莉的胳膊。
雅莉：爷爷！爷爷！
爷爷：（低沉而苍老地挣扎着说）回来了，好好……我、我放不得心哇，你得找个好人家呀……还有，就是你一定、要找到你太爷爷的下落，让、让……
爷爷轻咳了一下，身子一挺，撒手过世了。
雅莉叫着“爷爷”，痛哭，家人把她扶了出去。

4.
厅堂里，亲友们进进出出，忙碌着爷爷的后事安排。爸爸和雅莉坐在八仙桌上聊事。
爸爸：（絮叨着）就等着你回来才跌气哩。你记着哦，一是爷爷要你早点嫁出去，别耽误了自己；二是想想办法，找到你太爷爷的下落，让他落叶归根。我们也去找过呢，可惜肚子里没有你那么些墨水。
雅莉默默流着眼泪，只顾频频点头。

5.
皓月当空，雅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只萤火虫从窗口飞了进来，让她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爷爷跟她的对话：
也是在星空下，萤火虫在门口晒谷坪上飞舞，童年的雅莉在追逐着萤火虫。
雅莉：爷爷，这小虫儿为啥能发光呀？
爷爷：因为它心里藏着一团火呗。
雅莉：那它发光能作什么用呀？
爷爷：因为它想照亮那些走夜路的人呢。
雅莉：就和那月亮、星星一样吗？
爷爷：嗯哪。
雅莉：月亮是嫦娥姐姐，星星是小天使，那、发光的小虫儿也会是人变的吗？
爷爷：（拿着大䈬扇拍打着蚊子）是的哩。
雅莉：那会是谁变的呢？
爷爷：是你太爷爷那样的人变的。
雅莉停止了追逐，她蹲在爷爷膝边，仰起小脸，静静地看着爷爷。
雅莉：太爷爷？他啥时候变的？
爷爷：我不知道哩，我也从来没见过他，他变了很多很多年了。
雅莉：那他在哪里变的呢？
爷爷：我也不知道哩，爷爷去找过，没找到他变的地方哩。


6.
（切换）1927年9月25日清晨秋收起义总指挥卢德铭在武功山山口岩牺牲的电影片断。（切换）1930年秋天朱毛红军在安源扩军、筹饷的电影场景。（红色的《武功山》片名，主要演职人员表）
丛山中，七个年龄不等、高矮不一的后生挑着各式箩筐，在山路上走着。
（画外音）爷爷：你太爷爷名叫郭猛。那一年，他们听说武功山下有个骑白马的大英雄，又听说“猪毛”先生带着队伍到了安源，在为穷人打江山，你太爷爷和六个人就结伴出去找他们，可惜哩，一个也没回来。
卡口上，一个劣绅模样的人坐在竹轿上抽水烟，旁边站着多个团丁，其中两个背着盒子枪、卷着衣袖、挽着裤腿，神气十足。见后生们过来，一个团丁掏出盒子枪，指着问：“干什么的？”
年龄约十七八岁的郭猛：（晃了晃箩筐，大声回答）去莲花的界化陇挑观音土的。
劣绅：搜。
团丁们围着后生们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点头哈腰向劣绅报告之后，挥了挥手，放后生们过去。

7.
群山苍翠，流水潺潺，山路上七个后生却又饿又累，走路踉踉跄跄。大家坐了下来，吃糠粑粑。
陈秋元：（自言自语）我们这样能找得到红军吗？
郭猛：能的，一定要找到我们这些穷鬼的队伍，我们才能有活路。（回过头）大个子，你学了萍乡春锣，打来听听呀。
大个子：（唱）冬冬呛、冬冬呛，冬呛冬呛冬冬呛，要打春锣大家来，打得心中花儿开，打得灯芯落下水，打得石头氽起来。
其中一个同伴：（跟唱）嘿！冬冬呛、冬冬呛，冬呛冬呛冬冬呛，要打春锣大家来，富豪杀猪宰羊住豪宅，穷鬼肚子空空不得完，去找咱们的队伍呀，冬冬呛冬呛冬呛，就在前面点将台。

8.
崎岖的山路上，后生们继续往前往。一个老人家挑着担子从对面蹒跚着过来。
郭猛：老表，担的是观音土么？
老人家：是哟、是哟。
郭猛：这东西能吃吗？
老人家放下担子，用腰间泛黄的白汗巾擦汗，苦笑。
年纪小的五伢子：我看过，能吃，做的粑粑是米黄色的，油亮亮的。我娘说，观音菩萨用柳树条，蘸她瓶子里的水，洒到了哪里，哪里的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高个子：（叹气）唉，到底是土啊！不过是骗骗肚子罢了——听说别的不打紧，就是屎难拉，隔壁村有个男的，吃多了观音土，拉不出，只好让老婆用手指头到屁眼里去抠。
陈秋元：找不到红军，我们就只能挑观音土回去；找到了红军，我们就当兵吃粮去，打土豪，吃白米饭。
后生们纷纷同意：对，打土豪，吃白米饭。

9.
往前走，后生们又遇到了一处卡点，有一股国民党正规武装，长枪短枪，将后生们团团围住，搜身翻包，硬说他们是“找红军游击队的”“是小共匪”，对弱小的还搧巴掌，几个年龄小的后生吓哭了。
郭猛：（大声地）老总，我们是去挑观音土的，家里没吃的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大家附和：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敌兵搜了半天，只搜到后生们带的几个糠粑粑，便往地上一扔，大声吼道：滚！
敌连长：慢着！把他们先捆起来，补充一下老子的队伍。
敌兵得令围了上来。后生们一听，甩下箩筐，抄起扁担边抵抗边退，直到退到大河边。郭猛叫了声“快跳”，郭猛、陈秋元、高个子和五伢子跳到了洪水中，还有三个“旱鸭子”被抓住、在挣扎。
河水翻滚，跳到河里的四个后生时潜时冒，岸上还不时地响起枪声。

10.
河水汹涌地拐了几道湾。四个后生先后爬上了岸，五伢子坐在大柳树下颤抖着、擦眼泪，陈秋元和高个子在发呆。
郭猛：（安抚五伢子）不要哭，我们没有退路了，必须找到红军，然后才能救他们。
四个后生撑起身来，继续赶路。
他们翻过大山，炊烟袅袅的村庄里，飘来了山歌声：……八杯酒咱夸夸红军好，新店把白匪来围剿，枪声一响山也摇，打得白匪无处逃。九杯酒咱优待俘虏兵，红军驻在莲花厅，解放工农穷苦人，土豪劣绅不饶情……
村庄小路、田间和土坪上，有红军战士忙碌和操练的身影。
后生们兴奋起来，加快了脚步。


11.
返京的高铁车厢里，雅莉拖着大大的拉杆箱找到座位。过道对面一个帅小伙见状连忙起身，帮她把重重的拉杆箱放上行李架，不料却踩到了雅莉的鞋尖。
雅莉：（跺了跺被踩痛的脚，皱了皱眉说）谢谢！
小伙：（掏出餐巾纸俯下身帮雅莉擦鞋，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
坐下来后，小伙拿起他本来在看的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雅莉瞄了一眼，发现是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
雅莉：（搭讪）现在看这种书的人可不多了。
小伙：嗯，这本书跟我家乡有些关系，所以我喜欢看看。
雅莉：（漫不经心地说）是吗？

12.
雅莉邻座上，靠窗坐着一个猥琐男。男人时不时转过头来，色迷迷地看着雅莉，嘿嘿嘿地傻笑。
猥琐男：美女，缘份哪！
雅莉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男人又在餐板上摆出啤酒、鸡腿、大闸蟹一类食品，问雅莉吃不吃。雅莉摇了摇头，不作声。
男人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东西，用手抹了抹油油的嘴巴，也不收拾餐板，便起身上厕所，进出时两条腿却故意在雅莉腿上搞摩擦。雅莉皱起眉心，显得很厌恶。
对面的小伙会意地笑了笑。

13.
火车进入一条长长的隧道，雅莉邻座的男人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将头靠了过来。雅莉无可奈何，便将头侧向过道一边，避开男人。
火车驶出隧道，小伙见雅莉这般难受的样子，起身示意跟她换个座。
雅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换了座位。

14.
餐车推了过来。
列车员：快餐、鸡腿、蛋糕、花生米，便宜卖了，要不要？
雅莉邻座小女孩：（从睡梦中醒来，对紧抱着她的老汉说）爷爷，我饿了，我要吃鸡腿！
老汉：这个贵呢，爷爷带了泡面，先垫垫肚子，到了北京，可不许爸爸妈妈给你乱买的。
小女孩：（撒娇，哭得梨花带雨似的）我要嘛，我要嘛！
雅莉：姐姐帮你买好吗？
老汉：（忙不迭地推辞）不用不用，小孩子就是任性、淘气，这东西太贵了……
小伙：还是我来吧。（扫码付钱）
雅莉：（举着手机正准备扫码，却不好重复扫，笑）哦，你手脚蛮快的嘛。
小伙：那你扫这个码吧？（从衬衫口袋里很熟练地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雅莉接过一看，上面印着“江西萍乡武功山土特产种养公司·郭强”和二维码。
雅莉：（看了看，笑）呵，五百年前是一家。
两人互加了微信。

15.
北京。雅莉回到公司继续上班。
大楼里，进电梯前，雅莉看到老板在后面远远地走了过来，她赶忙按住电梯上行键，笑着做了个优雅的让行手势，请老板进了电梯，然后跟进去，按下楼层键。
老板：（笑）爷爷的后事处理好了？
雅莉：嗯哪，谢谢老板！
老板：节哀顺变！另外，上次说的那个事，有没有好好考虑？
雅莉：（微笑）有孝在身呢，老板。另外手头上的事也太多了，缓缓，再缓缓，不要老是想着把我嫁出去。
老板：你知道优秀的女孩是怎么剩下的吗？
雅莉：愿闻其详。
老板：（伸出右手五根手指）这是女人，从大拇指到小指，分别代表最强、较强、一般、较弱、最弱。（伸出左手五根手指）这是男人，也是代表五个层次。（两手手指相对应，合到一起）本来你们是要这样搭配的，拇指对拇指，小指对小指，但是呢，现在变成了这样，（右手的食指对着左手的拇指，依次错位），这样，城里最强的女人就剩下了，农村最弱的男人也剩下了，（摇动右手的拇指和左手的小指）你的明白？所以，你不要眼光太高。
雅莉：嗯哪，明白了。但是，我要是嫁了，休婚假、休产假、带小屁孩，可没你的好。
老板：别乱扯！假可以休，工作还得干好，鱼和熊掌，我都要。


16.
早上的写字间，有人在吃韭菜包子，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韭菜味。
女主播：（推门进来，嗅鼻子）谁在吃韭菜包子？
吃包子的人停了下来，鼓着腮帮子抬头看着她。女主播冲到自己的工作台，拿起香水就喷。
旁边的男同事：（急得跺脚）别喷了，有空气清新剂干嘛不用？喷香水干嘛呀？
女主播向着男同事喷了过来。
男同事：昨天刚和老婆干完架，今天你让我还怎么回家呀？（说罢一路小跑，把窗户全部打开）
雅莉的手机传来小鸟提示音，雅莉打开一看，是郭强的微信“我已离开北京，如有可能，我们公司的业务请多多关照”，后面是一连串的拱手表情。
雅莉登录电脑微信后，飞快地打字回话“我们是做直播带货的平台公司。忘记问了，你们公司主打产品是什么？”
郭强回复“竹荪，就是像小伞一样的竹荪，像芭蕾舞女郎的白裙子。”
雅莉回复“知道，不要以为我没有见过世面一般。”
郭强回复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接着又回复“安排直播带货的时候，请把我们的竹荪考虑进去，广告费和提成都大大的有。”
雅莉回复“我在考虑要不要报告老板，先到你们公司考察一下，再谈谈合作方式。”
郭强回复“小的在武功山恭候大驾！”
随后，郭强发来语音信息“我到家后就你们公司寄点竹荪，你们先品鉴品鉴哦——特别是要帮我先喂好你们老板哈！”
雅莉笑了。

17.
雅莉和一男一女两个主播走出武功山号高铁列车，随后他们走出萍乡高铁站，在萍乡街上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下租车。
雅莉：（指着车）呃老板，这本田多少钱一天？
车行老板：300，押5000。
雅莉：这宝马呢？
车行老板：这是新车，600。
雅莉：那就宝马吧。（回头对两个同事说）不能给我们老板丢脸，对不对？
同事笑。
雅莉办好手续租好车，拿到车钥匙。
女主播：雅莉姐，我来开车吧？
雅莉：（笑）让他来，带了男同事，不用白不用。
大家上车，女主播坐在副驾驶位上。
女主播：（调戏男主播）雅莉姐，就一个公的，我们两个怎么分？
雅莉：不跟你争，给你，老色女！（大家笑）
三人驾车在美丽宁静的盘山路上行进，随导航来到山清水秀的武功山，远远地看到柏油路上的牌坊，上面写着“竹木之乡，山水郭猛”。
看到“郭猛”二字，雅莉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郭强在牌坊下面迎接雅莉一行。雅莉下车打完招呼后，还不自觉地抬头多看了牌坊几眼。

18.
车上，大家浏览“花涧里”漫无边际的竹荪大棚。
郭强：（指着大棚）这些呢，是我们合作社的主要基地，控制温度、控制湿度、控制光照、控制营养，全天候生产。另外，我们还按合同价向老表大量收购竹荪。（从礼品盒里拿出一朵竹荪）看，这就是我们培植出来的“竹姑娘”“白裙子小公主”，漂亮吧？
雅莉：（别过头来看了看竹荪）呃强哥，你稍等等，我有个私事先。
郭强：呵？
雅莉：我刚才看到，“竹木之乡，山水郭猛”，这个“郭猛”是个地名吗？
郭强：对呀，是个地名。你看，对面那个大山头，就叫郭猛岭。
郭猛岭上，青青翠翠，白雾萦绕。
雅莉：哦，我怎么感觉像个人名呢？
郭强：它也是个人名，而且，（很自豪地）是我太爷爷的名字呢。
雅莉：啊！你太爷爷这么出名吗？
郭强：（点头）嗯，他是个烈士，就牺牲在这里。
雅莉：那他就是这本地人吗？
郭强：应该是吧……这要问我爷爷。
雅莉：强哥，实不相瞒，我太爷爷也叫郭猛呢，他参加红军后就失踪了，我们全家都在找他的下落。
郭强和两个主播都回过头来，显得很诧异。
郭强：（瞪大了眼睛）啊……你不会是来抢我的老祖宗吧？
雅莉：（笑）不会不会，我就是刚才看到了，很好奇。
郭强：（继续嘟嚷着）这也太巧了吧！我们家可是有烈士家庭荣誉证的，几十年来，我们都为我太爷爷扫墓呀祭奠呀，难不成会成了你家的了？怎么可能？！
雅莉：我想也不可能。不过，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爷爷吗？
郭强：这个可以，只是我爷爷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九十多了。

19.
雅莉一行和郭强来到麻田镇烈士陵园。
郭强：（引导大家找到最显眼的郭猛纪念碑）这就是我太爷爷的墓，我们每年至少都要来两次的。
雅莉三人认认真真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仔仔细细地察看碑文。纪念碑的红五星下面镌刻着“郭猛烈士之墓”，背面是简介。
男主播：（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诵读简介）郭猛烈士（1913—1937），武功山麻田人，1931年参加革命，曾任湘赣革命根据地红军医院指导员、湘赣军区红军第三独立游击大队政委，1937年壮烈牺牲。同年麻田乡苏维埃政府改郭猛牺牲地虎头岭为郭猛岭，沿用至今。
雅莉：（回过头对郭强说）强哥，这上面写得很清楚了，是你的太爷爷呢，抢不走的。
郭强：（笑）那是！你抢我可以，抢我太爷爷可不行。

20.
雅莉一行随郭强来到他乡下老家。
这是一个小康之家，楼院打理得很有品味，开了个农家乐。郭强的爷爷郭飞正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踱步，因为脑梗，他嘴眼歪斜，行动不便。
郭强：（大叫）爷爷，我带了个美女来看你了哦！
郭强爷爷：（笑，嘴显得更歪）呵、呵、呵。
郭强：（开玩笑）这样的美女做孙媳妇要得要不得？
雅莉抡起小拳头要揍郭强。
郭强爷爷：（继续笑）呵、呵、呵。
雅莉一行走进厅堂，看到神龛上裱着烈士荣誉证，下面还点着香火，香火灰很满。
男主播：（认真看过烈士荣誉证后，问郭强）你们宗族里有族谱吗？能不能找来看一看？
郭强：有呀，我们隔壁家就藏了一部。


21.
郭强从隔壁家捧来一本灰尘扑扑的族谱，大家在大门口坐了下来，雅莉看族谱，郭强泡武功松针茶给大家喝。
郭强：怎么样？这茶？
男女主播：香！
雅莉：（粗粗地搜索了一遍，没找到“郭猛”的名字，问）强哥，这里面怎么没有你太爷爷的名字呀？
郭强：不可能吧？（拿过族谱搜索起来）啰，这里有我爷爷。你看，（一字一句地念）“禾根之子郭飞，民国十九年（一九三0年）庚午五月十四日午时生，民国二十六年丁丑（一九三七年）因父母均故，入继湖南同姓族人郭猛为嗣，郭猛阵亡后，入继伯父树根为嗣。子一郭刚”。
郭强大惑不解地抬头看着雅莉，雅莉激动起来，夺过族谱又看了一遍，然后冲进郭强爷爷的房间。

22.
郭强爷爷坐在房间的床上。
雅莉：（很激动地问）爷爷！爷爷！你爸是我们湖南人吗？你爸是我们湖南人吗？
郭强爷爷含着一滴老泪，笑着点了点头。
雅莉：那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吗？能吗爷爷？
郭强爷爷挣扎着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郭强赶忙找出纸和笔，递到床边。
郭强爷爷用颤颤巍巍的手艰难地写了“报纸”二字。
郭强：报纸？哪里有报纸？
男主播：（揣摩了一下）郭经理，这可能是要你去找本地早年的报纸看看。
雅莉：对对对……哪里找？
女主播：档案馆呀！

23.
县档案馆，胖胖的女职员提着葡萄串一般的钥匙，带雅莉一行向报刊档案室走去。
女职员：（像个话唠）欢迎北京的客人呀，稀客稀客。我们这里呢，每天进的老鼠比人要多。
男主播：您这里呐，正应了那句话。
女职员：（回过头）什么话？
男主播：（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女职员：（笑）这位帅哥，你这么理解我们的工作，我相中你了！
大家都笑。
从陈旧的铁皮文件柜中，女职员找到当地1950年代初的报纸，然后雅莉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翻找着。
终于，在一张泛黄的报纸上，雅莉看到了一篇回忆录《郭猛和他的红军山洞医院》，一段尘封的历史由此揭开。

24.
巍巍武功山，大雪纷飞，天寒地冻，巨大的瀑布凝结成了白色冰挂，从悬崖上垂了下来。偶尔有兀鹫从天空飞过，“咕咕”的叫声格外瘆人。
（画外音）童年雅莉：爷爷，我太爷爷是做么子事的哟？
（画外音）爷爷：爷爷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曾经在红军医院干过。
隐蔽的半山腰上，郭猛从雪地边的茅棚出来，踅进山洞医院。（字幕：1935年代初，红军山洞医院，郭猛，医院指导员）

25.
山洞医院里，又暗又潮，洞口透进去的一丝光亮，是洞里唯一的光源。洞里头，排着三四十张用树枝架起来的床铺，床上躺着一些伤员，也有一些已经恢复的伤员在活动筋骨，个个胡子拉碴。床上盖的东西，有旧棉絮、稻草，甚至是树叶。
有人在捣草药，有人在切细竹竿，有人在用树叶卷“雪笳烟”，有人用草绳将桐子树叶串起来当裙子穿，也有人在唱山东快书“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俺不讲，讲讲俺们这些银（人），千山绿、万水清，冰呀雪呀盖山顶，武功山上红旗飘，打土豪、闹革命，你要问俺为了啥，就为灭掉蒋朝廷……”
郭猛走进去，有伤员跟他打招呼叫“指导员”，郭猛点点头，用盐水给这伤员消毒，伤员忍着痛不作声。
大个子：（头部受伤，从病床上撑起身来）哥，跟我们说说你回家娶媳妇的事呗？
郭猛：（回应）那有什么可说的？你认识的，她也是个苦命人，从小父母就不在了，是我家捡来的苦命孩子，在我家排在我后面呢。
大个子：这个我知道哩。
郭猛：我这不是来参加革命了嘛，家里生怕我断了根，带信来要我回去。去年我们队伍打那过，我就回去了几天，完了婚。（憨憨地笑了笑）
大个子：（拱火地）没劲，要讲讲你新婚之夜怎么对老婆的，好不好？
众人起哄。
郭猛：不是我老婆，是我妹妹好不好？好了，同志们，等革命胜利了，大家都会有老婆的。
伙夫从洞外抬了一桶清水花花的稀饭进来，大家兴奋起来，叫“开饭了、开饭了”。围到桶边一看，大家都很失望。
伙夫：（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指导员，野菜都没办法找了，我们真的断粮了。
郭猛：（点头）我知道。同志们，中央红军往西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们红军医院要和其他游击队就地改编成独立游击大队，在武功山以及周边一带坚持下来，牵制敌人。（顿了一顿后，心情沉重地说）现在敌人把我们重重围困住了，我们白天不敢生火，晚上不敢睡觉，没有了粮，没有了盐，（举着纱布）消毒的盐水也没有了，剩下的枪和子弹更是不多了，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红军排长彭寿生：（正在旁边用砍刀切竹竿，他将小竹节冒充子弹塞在子弹袋里）子弹是有的，（提着子弹袋）指导员，你看！
郭猛苦笑了一下。
五伢子：（举起大刀片）对，我们还有这个！
郭猛：是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有三四十个脑袋，有比脑袋还多一倍的手呢！


26.
早晨，太阳出来，大雾逐渐飘散。郭猛站在山洞口，远眺着冰天雪地，心事重重。
陈秋元：（突然欢快地叫起来）指导员快看，我们派出去找粮的司务长回来了！
战士们都拥了过来，顺着陈秋元的指尖望过去。远处的雪地里，果然有两个黑点在向着这半山腰移动。
大家又开始兴奋起来，充满期待。
过了一会儿，有人说：好像他们空着手，没有拿什么东西哩。
大家沉默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看。
陈秋元：不对，好像他们腰上绑了东西。
慢慢地，负责筹粮的司务长和伙夫接近了山洞口。
司务长：指导员，（指了指腰间围的一圈）捡到的牛皮，还能吃。（喘着粗气，脸色蜡黄，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家围了上去。

27.
晚上，山洞外的简易茅棚里，映着桐油灯昏暗的灯光，郭猛召集支部委员开会。
郭猛：支部开个会，（骑坐着凳子，扫视着征询大家意见）大家思考了一天，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支部委员甲：（摇了摇头）难哪。
支部委员乙：嗯，敌人围得太紧了。听司务长说，我们这下面的沈子村驻着保安团一个营，我们这三四十个人，吃不烂。
郭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是呀，困难很大。
大家看着茅棚外的雪花，沉默不语。
郭猛：不过，大家还记得在井冈山时朱毛红军的十六字诀吗？
两个支部委员：（异口同声地）记得。（相视一笑）
郭猛：嗯哪！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现在的情形是，敌人围得跟水桶一样，我们怎么办？
支部委员乙：敌驻我扰。
郭猛：（站起来，拍凳子）对，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我们先扰它一下如何？不然我们这三四十人会困死在这里了。
支部委员甲：嗯，我们不能这样被困死。
郭猛点了点头，把逐渐暗下去的桐油灯又拨亮了一些。

28.
大雪仍在下着，山路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
天色暗了下来，武功山沈子村小桥边的岩石下，县保安团一个哨兵耷拉着皮帽，将枪夹在胳膊下，双手拢在袖管里，蜷缩着蹲在雪地上，全然不觉有两只“动物”正在慢慢靠近。
彭寿生和陈秋元各自披着白被单，头上扎着白毛巾，装作小狗在雪地上爬，他们缓缓移动到哨兵旁边时，彭寿生突然腾起，用白毛巾一把扎住哨兵的眼睛。
哨兵：（生气地说）谁？放哨呢，开什么玩笑？
彭寿生：（低沉地说）谁跟你开玩笑？我们是红军。
哨兵正要张口喊时，陈秋元用毛巾塞住哨兵的嘴巴，说“别叫，否则要你小命！”

29.
彭寿生和陈秋元像背柴草似的把哨兵背到指导员郭猛面前，往地上一扔。
郭猛弯下腰来给哨兵的手脚松绑，取出他嘴巴里的毛巾。
哨兵：（打着哆嗦，跪着叩头，不停地叫）红军老爷，饶命！饶命！
郭猛：（和颜悦色地）快快起来，只要你戴罪立功，老实交代你们的情况，我们核实没有差错，就可以放你回去。
哨兵：（哆嗦着站了起来，又作了一个揖）长官，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彭寿生：我们红军说话算数，你放心好了。
哨兵：（竹筒倒豆般）长官，我们是县保安团的，现在我们营驻在沈子村。全营有近三百人，我们一连住在大房子，二连住在中间许家园，三连和营部住在顶头的石壁上，我们营是负责封山的。
郭猛：还有呢？
哨兵：长官，我是一连八班的，刚换哨不久就让你们抓来了，我们班长等一下就要来查哨，会发现你们的。我说的句句是真话，长官，有半句假话，您就枪毙我好了。
郭猛：把衣服脱下来！
哨兵：好好好，我脱、我脱。
郭猛向彭寿生使了个眼色。

30.
彭寿生穿着保安团哨兵的装束，学着哨兵的模样，照样蜷缩在桥边岩石下。
八班长：（迈着罗圈腿，远远地走来，嘴里哼着小调）一摸姐姐的嘴，嘴巴像酒水，醉得哥哥我迈不开腿；二摸姐姐的胸，胸脯像弯弓，藏着那包子刚出笼；三摸姐姐的腰，腰身往里凹，好像那风摆杨柳水上飘；四摸姐姐的手……（过了桥，停住问哨兵）老弟，有情况没有？
彭寿生只当没有听见，不回答。
八班长：（更大声地）老弟，有情况没有？
彭寿生继续不予理睬。
八班长：（走过来，对着彭寿生猛踢一脚）妈的！你耳朵聋了？
彭寿生：（突然举枪对准他，低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我是红军，你敢动一动就打死你！
八班长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双手，埋伏在路两旁的“两堆雪”也蹦了起来——作掩护的两位战士冲上来，卸了八班长的枪。


31.
竹棚里。
郭猛：（审完八班长）嗯，你们两个说的是一致的，说明你们还挺老实。
八班长：长官，我们好多弟兄都是捉壮丁来的，本来就不愿意打仗哩——都是没办法，除了我们连长，我们都挺老实的。
彭寿生：你真老实的话，去叫你们全连来向我们红军投降？
八班长：长官，我叫不动呢……（讨好地）不过，今天是我值勤，我还可以想个法子。
郭猛：快说。
八班长：（思考了一下）嗯，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因为下雪，柴火很潮湿，伙夫烧了半天，到现在还没有把晚饭烧好。
郭猛：嗯哪，然后呢？
八班长：然后，你们可以放我回到大房子，我吹哨子开饭，要弟兄们不带武器，集合在大天井里吃饭，你们跟进去一些人，把武器收起来，把我们那个连长捉住，再命令吃饭的弟兄们投降，这样行吗？
郭猛：（怀疑地问）嗯——你到时反水怎么办？
郭猛命令战士把八班长和哨兵押了出去。
郭猛：同志们，我们只有三四十人，敌人有近三百人，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但放这个班长回去又太冒险了，我们要另想办法。

32.
彭寿生又换上八班长的装束，学着八班长走路的罗圈腿架势，趁着夜色，像鸭子似地大摇大摆走进沈子村的大房子。
大房子里非常暗，团丁们龟缩在各个厢房里，有些坐着、蹲着在烤炭火，有些在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在讲荤段子“窑子里那个娘们，可真是花了老子不少钱”，也有团丁在骂“天黑成这样了，还不开饭，妈勒个巴子！”
伙夫：（从厨房进到大堂来，看到彭寿生拐出的罗圈腿）八班长，菜快好了，再等一会就可以吹哨子了。
另外两个伙夫则抬着一个大饭甑往天井里走。
彭寿生：（站在一个暗角里，帽沿拉得很低，定了定神，用力吹响铜皮哨子，对厢房的团丁们大喊）开饭了弟兄们，一律不要带武器，到天井里集合，准备吃饭！
团丁们：（纷纷敲着碗筷从厢房出来，七嘴八舌地说）菜都冒得，要老子到天井里喝西北风呀？屌棍伙头，到现在才开饭！天个样黑古隆冬，操他娘的，也不点个灯。
敌排长：谁吹的哨子？
彭寿生：是我！值勤班长！
团丁们一窝蜂地拥到饭桶边，争先恐后地盛饭。敌排长却在和一个团丁鬼头鬼脑地嘀咕着，敌排长问：“他是谁？”另外那个团丁突然奔出天井，要去报告长官。彭寿生横插过去，随手赏了他一个耳光，吼道：“吃饭你乱跑什么？”
但是敌排长已经绕过彭寿生，一溜烟地蹿进那长官的厢房。不一会儿，敌连长提着短枪从屋子里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敌连长：（用手枪对准彭寿生）好大的胆子，竟敢混到老子的队伍中来！快说，你是谁？
彭寿生：我是你的八班长呀，长官，你贵人多忘事吧？
敌连长：（火冒三丈）胡说！左右来呀，把他拉出去枪毙！
团丁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碗围了上来。
郭猛带着队伍冲了进来，一些战士冲进厢房，迅速控制了厢房里的武器。
郭猛：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战士：（举枪对准天井里正在发呆的团丁们）谁动就打死谁！
敌连长迟疑了一下，手里的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台阶上，慢慢地举起双手。团丁们看连长投降，也纷纷端着饭碗举起手来。
游击队把团丁们关进一个大厢房里，让他们抬进饭桶去，命令“吃饭、睡觉”，然后锁上门，留下两个战士端着水机枪在门口和窗口看守。

33.
夜间，郭猛带领游击队换上保安团的装束，向许家园敌人第二连驻地进发。
路过一家老表门口，郭猛敲门。老汉开门，看到是一队保安团过来，吓得惊恐万状。
郭猛：老表，我们是红军，红军！（拿出红军军帽）你看，这才是我们的军装。
老汉：哦、啊！红军啊！快、快进屋烤火。
郭猛：（推辞）老表，我们没有时间呵，你给我们指一指去许家园的路就行了。
老汉：（流泪）进来坐坐吧，我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啊！
郭猛：老表，你先简单说说吧。
老汉：我有三个儿子，两个被他们抓了壮丁，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他们又来抓我三儿子，没有抓住就把他给、给一枪打死了（抹眼泪）。昨天上午，那个白狗子的营长，看到我三儿子的媳妇有些模样，又把她抓走了，我凑了十几个大洋给保长，也没有赎回来，现在下落不明，长官，你要给我作主呀！
郭猛：红军就是给穷苦老百姓作主的。现在你帮我们指一指许家园怎么走？
老汉：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郭猛：老表，你年纪大了，指指路就行。

34.
星光下，游击队沿着小路穿过一条山沟，在离敌二连驻地不远处，碰上了敌人的哨兵。
哨兵：站住！哪一部分的？
郭猛：（大声地）我们是三连的，营部紧急通知我们来换防，要你们二连立即回到营部集结待命！
哨兵：你们都给我站住，先过来一个人！
郭猛示意后面的人停下，他一个人走了过去。
郭猛：（摆出敌军官的架势）混蛋！你连三连的长官都不认识吗？
哨兵：（立正）是！是！
郭猛：（向后一挥手）三连跟我来！
大家一涌而上，装作很热情地簇拥着哨兵一起朝前走，顺利进入到二连驻地。

35.
二连连部门口。
连部哨兵：哪部分的？
外勤哨兵：三连来换防的。
连部哨兵转身进去报告，二连连长拿着鞭子、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
二连连长：你们是三连的吗？
郭猛：（立正、敬礼）报告二连长，我们是三连的。
二连连长：那你们连长呢？
郭猛：我们连长在后面压阵。
二连连长：妈拉个巴子，半夜三更，换什么防？（走到郭猛身边）去，叫你们连长过来！
郭猛：这里有调防手令。（装作在口袋里掏手令，另一只手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二连连长的胸口，小声而严厉地说）不许动！告诉你，我们是红军（旁边战士立即缴了二连连长和哨兵的枪械）。你立即下命令，叫全连投降，否则我就毙了你！
二连连长：（低头看着枪口，顿时傻了眼）是、是，我下命令、下命令……


36.
敌军二连驻地院子。郭猛和战士们用枪抵着二连连长。
二连连长：（吆喝）各个房间的弟兄们都听好了，晚上连部有安排，统一检修枪械，现在有专人进来收枪，大家只管锁门睡觉，服从指挥。
游击队战士们纷纷进入房间，像抱柴火似地将长短枪和弹药抱了出来，然后将房间门拴了起来，安排了几名战士看管着。

37.
战士们把二连连长和哨兵推进他自己房间，绑在柱子上。
郭猛：（审问二连连长）听说你作恶多端，你不给我们红军立功的话，今天小命可就难保了。
二连连长：（哭丧着脸）长官，哪里哪里？都是我姐夫指使的呀，我自己没干什么坏事呀。
郭猛：你姐夫是谁？
二连连长：就是我们营长呀，他是我姐夫呀，是他要我去抓人家小媳妇的。（侧过头向着哨兵）他们可以作证的。
郭猛盯着哨兵。
哨兵：是呀是呀，营长挺信任我们连长的，啥事都派给我们连长。
郭猛：（沉思了一下）那，要是报告你们营长，说你们连长得了重病，他会过来吗？
哨兵：会的、会的。

38.
下半夜，月上中天，陈秋元冒充二连通讯员，单枪匹马去往敌军营部。
营部哨兵：（拉动枪栓）干什么的？
陈秋元：二连通讯员。
营部哨兵：有什么事？
陈秋元：我们连长得了重病，要我来报告营长。
营部哨兵：你站着别动，我去报告。
不一会儿，营长带着医官走出来。
营长：（边穿衣服边问）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么回事？
陈秋元：不知道，就是痛得直打滚哩。

39.
营长、医官随陈秋元往二连驻地赶，埋伏在二连附近的游击队战士从路边的屋后闪了出来，把营长和医官团团围住。
游击战士：不许动！谁动就打死谁！

40.
敌营长和医官被押到郭猛面前。
郭猛：（盯着敌营长，悠悠地说）想保命吗？
敌营长：想、想。
郭猛：那你回到营部去，将营部和三连紧急集合，缴枪投降。
敌营长：（犹豫）这个、这个……
郭猛：不执行命令的话，马上毙了你。
敌营长：是，执行、执行。


41.
深夜，游击队押着敌营长回到营部大坪上。
彭寿生：（吹响铜哨，吆喝）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刹那间，穿衣的悉悉嗦嗦声、穿鞋的鞑鞑声、跑步的沙沙声、枪支与手榴弹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有团丁在发牢骚：“这么三更半夜集什么合？”
敌营长：（被挟持在大坪上，急于立功，大叫）不许交头接耳！
不一会儿大坪上站满了黑压压的团丁。
敌营长：（叫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枪放下……立正！向后转！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后转！稍息！
几个游击队员把提着的水机枪端了起来，指向敌军。
郭猛：（走前一步）我们是红军游击队，从现在开始，你们被俘虏了！
所有团丁惊得张大了嘴巴。

42.
沈子村祠堂门口，阳光普照大地，军民笑逐颜开。
三四十名青年报名参加游击队，郭猛给他们一一授枪。战士们将一部分缴获来的粮食、油盐、腊肉分给老乡们。
被敌营长抓走的花姑一身是鞭伤，手上牵着灰伢子，也在领取物资。
花姑：（对着郭猛微笑）多谢长官救了我们！多谢！
郭猛：叫同志，我们是穷人的队伍，不作兴叫长官哩。
花姑：（一手提着腊肉，一手牵着灰伢子）呵，同志，你们是同志。来，灰伢子，给长官、不、给同志鞠个躬。
灰伢子很羞涩地弯了一个腰。
郭猛：（立起大拳头）你是好样的！

43.
许家园路口。花姑和灰伢子回到家中，老汉也背着一袋粮食回来了。
老汉：三媳妇，听说红军马上要开拔了，那些白匪强盗又会回来的，要么，你还是出去躲一躲为好。
花姑：爹，哪里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呀？
老汉：我想好了，我们不是有个远方亲戚吗？他买了一片山林，要找人看山护林，（指着远山）就在徒坪，那半山腰上有个茅棚，我跟那亲戚求个人情，你就带着灰伢子到那里避一避吧。

44.
半山腰上的徒坪，靠着高高的山坎有两间茅屋，一大一小，隔开几丈远。大的一间住人，小的一间是猪圈。
太阳出来，大雾初开。花姑从前面搭的简易厨房里，提了重重的一大桶潲水，到猪圈里喂小猪，灰伢子跟着。
花姑：（一边把猪潲，一边说）小伢子，两件事，你这辈子一定要记住，一呢你爹是怎么死的，二呢红军才是我们的救星，知道了吗？
灰伢子点了点头。
花姑忙完后，又拿了把柴刀，带着灰伢子准备出门，却远远地看见保长陪着两个团丁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
保长：（扬手招呼）花、花姑，你去、去哪里呀？
花姑：哦保长，我去砍点青茅，把屋顶再盖一盖。
保长：等、等一会，保、保安团老总有事要交代。
团丁甲：（端着枪问）最近看到红军游击队没有？
花姑：我也刚上山来不久，这家里面连场面都还没有拣拾好，哪里会看得到红军？
团丁甲：看到了就要报告，报告了有赏钱，知道吗？
花姑：知道知道。老总、保长，喝杯茶吗？
团丁甲：（看着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喝什么茶？记得报告就是了。

45.
花姑在山坡上砍青茅，灰伢子在竹林里拔笋。
花姑：（边干活边唱山歌）太阳会有云来陪，月亮总有星相随。世上小妹是最孤单，独坐窗前泪花儿飞。
灰伢子：娘，好听哩！
花姑：（笑）好听吗？娘再给你唱，（唱）天上乌云对乌云，地上灰尘伴灰尘，太阳能赶乌云走，高山要把海填平。
灰伢子：（摸了摸头上）娘，下雨了。
花姑：呵，刚才我看到有个山洞，我们去那避避。


46.
雨“哗啦啦”越下越大，花姑和灰伢子躲进山洞。
灰伢子：（四处瞅了瞅，然后指着一个不起眼又很灰暗的角落）娘，这是什么呀？
花姑：（过去扒了扒）啊，这是大米，（拿起一本书）这是书。
这是一本名叫《游击队怎样动作》的书，书上注明“林直木译”，还印着红色五角星。
花姑：（自言自语）这准是红军藏下的东西，（急忙用干土重新盖上）不能动它。
雨渐渐停了，山洞口，花姑望着雨后的彩虹，会心地笑了。

47.
月夜的徒坪，游击队员彭寿生和陈秋元看看四处无人，钻进山洞取粮。他俩把东西捧了出来。
陈秋元：（趁着月色一瞧）咦，三排长，这里还有一包盐。
彭寿生：（拿过纸包）我们没有在这里藏盐呀。
陈秋元：嗯，可能是老百姓偷偷放进去的。

48.
红军游击队驻地。
彭寿生：报告政委，大米和书取回来了！另外，还多了一包盐。
郭猛：呵？这大米和书还会下崽了？
彭寿生：应该是老百姓给我们放的。
郭猛：那个附近住了什么人吗？
彭寿生：报告政委，我们侦察过了，只住了一个母子俩，女的叫花姑，就是我们在沈子村救的那三媳妇。
郭猛：嗯哪，知道了。

49.
两年后。
南坑老鹰谷，红军游击大队向山里转移。队伍沿着峡谷里一条涨了洪水的大河溯流而上，天渐渐亮了。
大队长段焕竞：（指了指脚下的地形，对政委郭猛说）老郭，这真是打伏击的好地方呀。你看，两边是悬崖，中间夹着一条羊肠小道，利守而不利攻。
郭猛：（点点头）地势很好，可只是一厢情愿啊。
队伍穿过峡谷，到了河流尾端，上面有两个用杉树皮搭起来的大窝棚，隔得很远，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段焕竞：（挥手）今天就在这安营扎寨，我带一排在右边窝棚，政委带二排在左边窝棚，副大队长带三排在来的左边路上负责警戒，同时自己也要搭个窝棚，明白了没有？
副大队长寇福、一二排排长和三排长彭寿生：（立正）明白了！

50.
副大队长寇福带着战士在灌木丛里砍毛竹，排长彭寿生指挥战士在找平地搭窝棚。
突然，彭寿生听到后面峡谷里有“哗哗哗”的水响，他一回头，一大群白军从河对岸蹚水过来了，两个游击队哨兵正被白军扼住脖子往下拖。
彭寿生：（一边跑向架在小平地上的枪垛，一边大叫）白狗子来了，快快快！
彭寿生一把拿起几支枪，向灌木丛中的游击战士奋力甩了过去。一个敌兵扑了过来，把彭寿生扑倒，抱住了彭的一只脚。彭一滚，脚上的一只套鞋让敌兵脱了下来，彭趁机拿起地上剩余的几支枪往山上跑。
游击战士随即展开了反击，上下开始交火，各有伤亡。随后郭猛带着二排从上面赶了过来，红军火力增强，白军渐渐不支，最后放弃进攻，退了下去。
郭猛：（枪声停下后）敌退我追，敌人退下去了，我们抄近路去打个伏击，扩大战果。


51.
游击队抄近路，或抓住竹梢荡秋千，或架人梯攀悬崖，翻山越涧。彭寿生穿着一只套鞋，光着一只脚，特别显眼。
在翻越一处沟壑往下跳时，政委郭猛一不小心，崴了脚，脚很快肿了起来，不能走路。
彭寿生：（俯下身）政委，我背你。
郭猛：（挥了挥手）你跟着副大队长赶快去占据左岸有利地形，快！
彭寿生：是！（又问）大队长他们会来吗？
郭猛：（急了）放心，我一开口唱歌他就知道什么鸟。
大个子二话不说把郭猛背了起来。队伍很快来到峡谷最窄处，彭寿生往对面一瞧，大队长正带着大队部和一排埋伏在右岸山头。
过了一会儿，白军萎靡不振地从山上撤下来了，前面推搡着两个游击队哨兵，哨兵被捆绑着串在一起。
敌兵甲：（扶着一个伤兵）他妈妈的，今天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偷鸡不成反丢了一把米，打伤我们好几个弟兄。
敌兵乙：（枪上挂着一只套鞋）我说开枪吧，你们偏偏要我去抓活的，我看你们是被赏金迷了心窍，差一点把我的命给丢了。
敌连长：少啰嗦，我们不是抓了他们两个人吗？
等白军过了一半的时候，郭猛一声令下“打”，顿时，两边悬崖上几十支步枪、两挺水机枪欢叫起来，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司号员吹起冲锋号，游击队员跳下山崖，向白军冲去，敌兵有的举枪投降，有的跪了下来……
歌声响起：“十呀十杯酒来，红军是真勇敢，消灭白匪反动派，喜讯传到了红安源……”

52.
红军游击队在转移，大个子依旧背着郭猛。
段焕竞：（对郭猛说）政委，部队要远行军去参加一场大的战斗，你这个情况，只能先在老乡家中休养了。
郭猛：真是急死个人哩！
段焕竞：我考虑了一下，要把你送到安全又可靠的老乡家。
郭猛：嗯哪！你安排吧，我服从。

53.
麻田乡半山腰上的徒坪，游击队在休息。
花姑：（热情地吆喝）同志们，开饭了！
游击队员甲：（边吃饭边夸赞）花姑真是人美、饭也香呀！
游击队员乙：你是说我们司务长人不美，饭就不香喽？
样子显得又老又黑的司务长在一旁“嘿嘿”地笑。
队员甲：也香，也香哩！
队员丙：（对队员甲说）我们花姑这么美，你要不要讨来做小媳妇？
花姑：（正在用勺子给大家添菜，笑着举起勺子，佯装要打队员丙）别取笑我了，谁会看得上我这样的烂菜帮子？

54.
徒坪，红军游击队整队出发，段焕竞、寇福和大个子把坐在竹椅上的郭猛留了下来。
段焕竞：（对花姑说）花姑，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藏人的地方已经安排好，拜托你，一定要全须全尾地保护好政委，我们打完这场大仗就回来接他。
花姑：（深情地看了一眼郭猛，愉快地对段焕竞点了点头）嗯，放心吧大队长，我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他再回到我们穷人的队伍。
段焕竞、寇福和大个子向花姑和灰伢子挥手，队伍渐渐消失在雾霭之中。

55.
徒坪，花姑清理坪上游击队留下的痕迹。她将脚印打扫干净，将各式坐凳收了进去。郭猛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花姑：（含笑看着竹椅上的郭猛）政委，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郭猛：花姑，不要叫我政委，叫我同志或者老郭，都行。
花姑：那还是叫你同志吧。（笑）同志，去看看你藏身的地方。
郭猛脚伤很重，要拄拐才能站起来。花姑和灰伢子搀扶着郭猛一拐一拐地走向猪栏屋。


56.
猪栏上方用旧木板和木棍单独隔了一层，上面码了一些干柴和干稻草。花姑从外面端进梯子，架好后抽出一部分稻草，后面的山墙上露出了一个藏人的洞。
花姑：你上去吧，这就是你容身的地方了，我每天会把饭菜给你送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有动静。
花姑搀着郭猛爬梯子，抓住郭猛的手却忘了松开，然后脸开始红了起来。
郭猛吃力地爬进了洞里，从里头将洞口用土砖码好。花姑用干稻草塞好，收拾场面后，端了梯子出来。
花姑：（对站在门口的灰伢子说）这是我们的恩人，一定要保护好他，知道吗？
灰伢子：（点头）娘，我懂！

57.
徒坪，上午，阳光明媚，花姑在墙边为菜土浇水，灰伢子在山坡上摘野果、追蝴蝶。
山路上走来一个人，肩上背着一杆大秤，手里拿着麻绳套索，一看就像个买猪人。
买猪人：（远远地对着花姑大声问）这个婆娘，有没有猪卖？
花姑：（直起身）呵，猪倌来了。只养了两头小猪，还没长大呢。进来喝杯水吧。
买猪人：是哟，口干了，要喝点水。
买猪人随着花姑来到大茅屋前，灰伢子跟在后面。趁花姑进去泡茶时，买猪人透过窗户向屋内打探，又左看看右瞧瞧，眼睛骨碌骨碌转。花姑端了茶出来，一看觉得不对劲，便提高了警惕。
买猪人：你养的猪在哪里呢？
花姑：在那边猪栏里。
买猪人：那我要去看看。
花姑：嗯，我陪你去。

58.
猪栏屋里。
花姑：你看，只养两头小猪，才养几个月，要到过年才能杀呢。这个猪种不好，是两头蠢猪，吃了草也不长膘。（顺手从隔层上扯了一把干稻草，垫在潮湿的猪栏里）出去吧，别让这股臭味熏到你。
买猪人：（看不出异样，退了出来）现在猪肉价钱好着呢。
花姑：那我卖一头给你，正好手头缺钱花呢，你看我这灰伢子就长得个皮包骨。
买猪人：还是再过一段吧，我下次再来。

59.
天气时晴时雨，然后下起雪来了。郭猛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在洞里艰难地伸了伸腿，揉了揉脚。
猪栏屋里，花姑边倒潲水边跟猪吆喝“啰啰啰啰，啰啰啰啰”。
郭猛：（在洞内说话）花姑，我的脚差不多了，我得回队伍去了。
花姑：（停下手上的活儿）嗯！只是现在天开始下雪，你走不了呢。
郭猛：不行的，我明天必须归队了，再说麻烦你也太久了。
花姑：哥，我们乡下人有个说法，“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灰伢子：（笑了）娘，还有个说法呢，叫“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花姑：（扬起手，装作要打灰伢子的样子）谁说不留？谁说不留？
灰伢子笑着一溜烟般跑了出去。

60.
徒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雪仍在下，地面积了一层。花姑煮好饭、做好菜，摆在桌上，又拿了三个碗放在桌上。
花姑：（招呼灰伢子）明天你郭叔就要走了，你去叫郭叔一起来这里吃个饭吧？这满天大雪的，应该没人上山来了。
灰伢子正要出门，忽然外面坪里两只大白鹅狂叫了起来。花姑连忙把灰伢子拽了回来，她从墙角拿起一根扁担，本想冲出去看看，迟疑了一下，又叫上灰伢子，抬起房角的尿桶就往猪栏屋走。刚到猪栏屋门口，她抽掉扁担，大半桶尿水便倒在了猪栏门口，顿时尿骚气冲天。
花姑：（举起扁担打在灰伢子屁股上）你这作不得用的东西！抬桶尿水都不好好抬！
灰伢子：（眼泪婆娑地逃跑）娘，地上打滑呀！
灰伢子哭着向外跑，一头撞到了保长的怀里——保长正带着两个敌兵爬上坪来。
保长：别、别、别闹了！（大声问）最、最近家里来、来了外人吗？
花姑：（追了过来）呵保长，呵老总，这鬼天气，荒山野岭的，鬼会上门啊？
保长：你、你说啥呢？
花姑：哦，不是说你呢，你是保长，保长好勤快呀！


61.
灰伢子跑进了屋，花姑说了声“让你跑”，追了过去，保长和两个敌兵也跟了进去。
花姑：（用灶火点起油灯）你们看嘛，哪里有什么外人？
两个敌兵左瞅瞅，右看看。
保长：是呀，这巴、巴掌大的地方，有外人也、也没地方藏哩。
可是有个尖嘴猴腮的敌兵似乎发现了情况。
尖嘴猴腮：（喊）桌上怎么有三个饭碗，嗯？你们只有两个人吃饭，说，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另一敌兵：（拉动枪栓指着花姑）说！
灰伢子吓得抱着花姑使劲地哭。
花姑：（搂住灰伢子）老总，你不知道我们山里人的习惯，这是准备留些饭菜明天早上吃呢，图省事呢。
尖嘴猴腮：那你要吃饭了，还抬着桶子出去干啥？
另一敌兵：（把枪对准花姑）对对对，说！
花姑：还不是这个死淘气的，说这里又骚又臭，非得这个时候抬出去，结果弄成这个样。
花姑一巴掌打在灰伢子脸上，灰伢子更是大哭。
尖嘴猴腮：走，带我们去看看你的猪栏屋。

62.
花姑端着油灯，拉着灰伢子在前面走，保长和敌兵跟在后面。
花姑：你们看嘛，雪地上都只有我们娘儿俩的脚印，哪里来了外人嘛？
保长：（附和）是、是的呢。
敌兵：（一手端着枪，一手捏着鼻孔）少啰嗦，走！
雪风吹了过来，把花姑手上的油灯吹灭了。花姑推开猪栏屋门，猪叫了起来。
花姑：黑灯瞎火的，你们看嘛。
敌兵趁着雪光瞅了瞅，小小的空间里没有什么东西。尖嘴猴腮端起刺刀向干稻草里捅了捅，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尖嘴猴腮：没有人就算了。今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有什么人来就要向碉堡里报告，知道吗？我们危司令说了，报告了就有你的大好处，否则烧你们的房子，要你们的小命，知道吗？
花姑：好的、好的，一定来报，一定来报。

63.
保长和敌兵走到前坪上，坪里的两只白鹅见了生人就狂叫。
尖嘴猴腮：什么油水都没有捞到，真扫兴！（眼睛瞟向白鹅）
保长：（顺势一把抓住一只白鹅）小、小意思，犒、犒劳弟兄们！
保长和敌兵大摇大摆地向外走。
灰伢子要跑过去抢白鹅，花姑一把拉住了他，将灰伢子拖进了屋。

64.
花姑和灰伢子刚进屋点灯，外面另一只白鹅又狂叫起来。
花姑：（跺脚）这些打短命的，莫非还在捉我的鹅？
花姑拿起扁担冲到屋外，土坎下的远处只见保长和一个敌兵提着一只鹅。花姑“咦”了一声，她左右瞧了一瞧，发现灰暗的墙角后像蹲着个人，端着枪在窥视着。
花姑进厨房，把炉灶灰掏了一些出来，用灰斗提到倒尿的地方，拌着把尿扫干净，然后又扫进灰斗，提到墙角，往那黑影的方向一搧，搧得那敌兵满头满脸。
尖嘴猴腮：（惊叫）哎呀！他妈的，你没有长眼睛呀？！（举起枪托就要打花姑）
花姑：（陪笑）呵，老总，你怎么还在这里呀，我没看见哩，对不住对不住！
尖嘴猴腮：妈的。（悻悻地走了）

65.
屋内，花姑和灰伢子吃完饭。
花姑：（摸了摸灰伢子的脸和屁股，问）还疼吗？
灰伢子：娘，不疼。
花姑：（从饭甑里把盛好的饭菜端出来）我去给你郭叔送饭，你把场面收了吧。
灰伢子：嗯。


66.
万籁俱寂。花姑一手端着油灯，一手端着饭菜，左右瞧了瞧，向猪栏屋走去。
花姑：（推开门，放好碗和灯，搬来梯子，爬上去抽掉隔层上的稻草，再下来端起饭菜，爬上梯子叫）哥，吃饭了。
郭猛：（抽出洞口的土砖，伸出头问）他们走远了？
花姑：嗯！
郭猛伸出双手接梯子上花姑递过来的饭碗。
花姑：（一把抓住郭猛的手）哥，能不能不走？
郭猛：（有些冲动，但又强压着）不行，我是组织上的人，那里更需要我。
花姑：那、那等雪化了再走好不好？不然雪上面会留下你脚印的。
郭猛点了点头。
梯子上，花姑将红润的脸贴到郭猛脸上，泪光晶莹。

67.
红军游击大队向远远的一个县城进发。
夜晚，县城城墙内的一个深宅大院，门口挂着“江西省第二行政区保安司令部”的牌子，里头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大堂上，危司令大腹便便地坐在太师椅上，右侧靠背椅上恭恭敬敬地坐着原中共湘赣省委书记、叛徒程红实。
危司令：（拿起一张纸，盯着程红实）程兄，先前你这个投诚声明写得很好嘛！现在蒋委员长委任你为招抚专员，你更要为党国立功哦！
程红实：（起立、点头）那是、那是。
危司令：（示意程坐下）现在湘赣游击大队还在骚扰我们地方，危某要保一方平安，招抚专员有什么良策吗？
程红实：（思索）这个……我倒是有一招，不知能否可用？

68.
上午，县城远郊的凤子岗小学，身材高挑、年轻美丽的女老师凌燕在用流利的普通话上课，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救亡图存”几个大字。
凌燕：同学们，东洋鬼子打过来了，我们国家就要亡了，我们就要当亡国奴了，大家答应不答应？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凌燕：对，我们决不答应。下面，我们学唱东北军传过来的一首歌，好不好？
同学们：好！
凌燕：大家跟我一起唱：（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唱！
同学们：（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歌声在小小的校园里飘荡。
突然，县保安团四五名团丁冲进了凤子岗小学，接着又冲进教室。
保安团班长：把这个女的给我绑了！好大的胆子，竟敢当共产党！
团丁们不由分说，用一根麻绳将凌燕五花大绑，凌燕不断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同学们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胆小的嗷嗷大哭了起来。
小学校长和其他老师赶了过来，据理力争。
校长：（大声地）弄错了吧？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共产党？
保安团班长：据可靠线报，她在南昌就参加了共产党，前不久来这里教书，就是要为红军游击队做联络员。
学校师生眼睁睁地看着凌老师被押走，有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给红军游击队报信。

69.
四五名团丁押着凌燕，走在山脚蜿蜒的小路上，红军游击大队副大队长寇福带队追击。
山路后面枪声响起，又听到一片“冲啊杀啊”声，团丁们慌了神，急忙中顾不上凌老师，就四散逃命。
寇福：（从路旁密林中走了出来，哈哈大笑）看来，消息蛮准确的。（给凌老师松绑）凌老师，你？真的是我们的同志？
凌燕：（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略显羞涩地说）还不是呢,我不过是在南昌为党做了一些工作罢了，他们肯定是觉得我是共产党。
寇福：（目光凝视着凌老师的脸）呵，那你愿意参加我们红军游击队吗？
凌燕：（流着眼泪）我现在还能咋办呢？学校是回不去了，家也不敢回，他们都盯上我了。

70.
翻过一道岭，红军游击队将凌燕带到驻地，寇福为她安排了一个窝棚作为住处。
寇福：（看着凌燕）你就暂时在这避避风头吧，等风头过去了，再另作打算。
凌燕：（很崇敬地说）同志，请问您的大名。
寇福：我叫寇福，是红军游击大队的副大队长，也是这个小分队的队长。
凌燕：哎呀大英雄，谢谢！谢谢您救了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寇福：你是我们红军的朋友，你有难，我们自然应该救你……


71.
寇福走出窝棚，放眼红军游击队驻地。驻地在一片山坡上，用毛竹和杉树皮盖了多间简易营房，层层叠叠的，很有气势。
在一间“列宁室”里，挂着马克思、列宁的画像，游击队员们正在里面唱歌。
另一间杉皮屋里，新加入红军的游击战士们正被五伢子领着宣誓：“不怕死，不动摇，执行党的方针，紧紧依靠群众，坚持斗争到底，胜利属于我们！”
前面坪上，彭寿生走了过来，向寇福汇报。
彭寿生：报告副大队长，这凌老师来路不明，是不是要进一步了解一下？
寇福：（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了，我去请她来给同志们教教歌。

72.
寇福又走进凌燕的房间，看到凌燕正坐在竹床上，用手打理着一头乌发。
寇福：凌老师，想请你教战士们学唱新的进步歌曲，能行吗？
凌燕：行呀！没想到我们的大英雄，也爱艺术。
凌燕从床上站起来，突然不舒服，说了声“脚麻”，向前一个趔趄，寇福见势一把接住，两人搂作一团。
营房里的歌声仍在继续。

73.
红军游击队驻地，太阳高照，彭寿生带着四名红军战士向寇福走来。
彭寿生：报告副大队长，段焕竞大队长和郭猛政委派人来，要求带走凌老师，作政治审查。
寇福：（很不高兴地说）简直瞎操心！是谁去报告的？嗯？凌老师在队里表现这么好，还要再审查做什么？
彭寿生和四个战士不作声。
寇福：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做做她的工作。

74.
寇福单独走进凌燕住处。
寇福：（抱着凌燕，用手摸着她水嫩的脸，叹了口气说）唉！我们两个虽然是互生爱慕、你情我愿，可我终究是犯了作风上的错误呀。
凌燕：（幸福地躺在寇福的怀里，噘着嘴说道）阿福，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啊！这天底下还有你害怕的人吗？
寇福：这段焕竞和郭猛是我的上级，他们要带你去审查，我也没有办法啊！
凌燕：（生气地举起拳头，轻轻地捶在寇福的胸膛上）他要派人把我带走，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你太让我伤心了！
寇福：（握住凌燕的小拳头）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凌燕：（思考了一会儿，试探道）你好歹是个官了，难道成天躲在这荒山上，让我跟着你憋屈一辈子？
寇福：那，还能怎样呢？
凌燕：（摇了摇头，伸出兰花指，悄悄地说）我有个亲戚在那边，当大官呢，我们可以一起去投奔他，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安享荣华富贵，肯定比这里好。

75.
寇福和凌燕先后从窝棚里走了出来。
寇福：（对四名红军战士）我和你们一起送凌老师去大队部吧。另外我也有一些工作要直接向组织上汇报。寿生，你暂时替我代理一下工作。
彭寿生：是！
一行六人向深山密林走去。


76.
寇福一行经过一片大屋场。
凌燕：（捂住肚子）副大队长，我要上厕所。
寇福：（指了指一户民宅）你到那里去借用一下茅房吧。
凌燕：（撒娇）唔，那边有狗，你陪我去一下嘛。
寇福：（一边驱赶着大黄狗，同时对四名红军战士说）你们在这里放哨，注意警戒。（陪凌燕向巷子里走去）
寇、凌二人拐过茅房，手牵手从另外一个出口溜走了。
红军战士看寇、凌二人久久没有转回来，便寻过去，压低声音喊“凌老师、凌老师”“副大队长、副大队长”，无人应答，推开茅房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77.
凌燕一身国民党谍报人员戎装，引领着寇福向萍乡县城的江西省第二行政区保安司令部走去。危司令和叛徒程红实坐在大堂上等着他。
危司令：（见到寇、凌二人，站了起来）欢迎欢迎啊！老弟弃暗投明，党国有幸呀！
程红实陪笑。
寇福：惭愧、惭愧，来晚了、来晚了。（拿出几份手绘的投名状）这是我一份薄礼，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危司令：（很豪爽地拍了拍倾着腰的寇福）好呀！有两位老弟相助，我这湘赣边界就可以荡平了！
寇福回头看凌燕。凌燕向危司令敬了个军礼，转身不管不顾走出了大门，寇福顿感失落。
危司令：（哈哈大笑）老弟，凌老师要回南昌交差去了。别担心，老弟的这点爱好，本党是会考虑的，你放心好了，哈哈哈！

78.
山路上，县保安团几百人密密麻麻地搜索着前进，一步步靠近了红军游击大队驻地。
寇福：（指着一片山坡）前面就是红军游击队的营地。
尖嘴猴腮的保安团长：哪里有人？你看哪里有人？给我演空城计呢？
寇福：可能转移走了，我们来晚了。

79.
红军游击大队驻地，保安团在到处搜索。
杉皮屋的门前写着对联“只为耕者吃米饭，要拿枪杆打江山”，杉皮屋墙上写着标语“白军弟兄是穷苦人出身，不要替军阀打工农”。
保安团长：（大叫）烧掉！给我全部烧掉！

80.
冰雪消融，暖阳照耀下，花姑帮郭猛整理好行装。郭猛左边背着花姑准备的干粮和布鞋，右边插着短枪，精神飒爽，容光焕发。花姑和灰伢子与他告别。
花姑：（噙着泪花）哥，队伍从这儿过的时候，记得来看我。
郭猛：嗯哪！
花姑：布鞋不要舍不得穿，穿坏了我还给你做。
郭猛：嗯哪！
花姑：走路记得走小路，大路上白狗子多……
郭猛下意识地朝远远的大路看过去，大路上有很多黑点在移动。
郭猛：（猛地蹲下来，把花姑也拉了过来，花姑躺倒在他怀里，有点小亢奋）别作声，白狗子过来了，我得赶紧走。
花姑：（张大嘴巴，又抬头看了看远处，不远处已人头攒动）哥，你快带灰伢子往那边走，这里我来应付！
郭猛猫着腰，牵着灰伢子拐过左边墙角，钻进了小竹林。
花姑赶紧进到猪栏屋，将藏身的墙洞用干稻草仍旧塞好。


81.
前坪里，几十个团丁拥了上来。
保安团长：快，把这里围起来，给我搜！
几十个团丁把徒坪围得水泄不通，翻箱倒柜，鸡犬不宁。
花姑：（从猪栏屋里走出来，故作镇静地说）呵老总呀，又过来了。
保安团长：（不理睬花姑，回过头跟寇福说）这回不要再耍老子了，否则我不客气。
寇福：不会、不会，我们政委、不、他们政委就是放在这里养伤的。猪栏里有个洞，你去看、去看。
保安团长：（指着花姑）妈的，把这共党分子先给我绑了。
团丁们一拥而上，将花姑五花大绑。
花姑：（挣扎）凭什么绑我？
保安团长：（继续不理睬花姑，指挥团丁）去猪栏屋，仔细搜！
团丁们踢开猪栏屋，把柴草、稻草全扯了下来，砸得两头猪在栏里嗷嗷大叫，后墙上露出一个藏身洞。
保安团长：（对着团丁们推过来的花姑）人呢？
花姑：（不屑一顾地冷笑）哼，你们来晚了。
保安团长：（一鞭子抽在花姑脸上，血流了下来）说，往哪里走了？
花姑：还有什么路可走？往右边小路上走的呗。
保安团长：（指挥团丁们）走，押着她，追！

82.
陡峭的山路上，团丁们推着花姑往前走，花姑顺从地大步向前。团丁们累得大汗淋漓。
保安团长：那赤匪走了多久了？
花姑：刚走呢。
保安团长：是不是真的往这里走的？
花姑：就往这里走的！（走上悬崖边，迎着狂风，唱）天上乌云对乌云，地上灰尘伴灰尘，太阳快赶乌云走，高山要把海填平。
保安团长：他妈妈的，我又让她给耍了，（举起手枪）我毙了你。
寇福：（快速走到花姑旁边）你就老实告诉他们吧，把人藏哪了？他们有赏金的，一个红军50大洋，一个班长100大洋，一个政委……
花姑：呸！（一侧身，将寇福撞下悬崖，随即她也从悬崖跳了下去）
团丁们对着悬崖下打了一阵乱枪。

83.
山的另一边，郭猛牵着灰伢子在密林中努力攀爬着。忽然听到花姑高亢的山歌声，两人回过头眺望，随后又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灰伢子：（流下眼泪喊）娘！
郭猛将灰伢子抱紧在怀里。

84.
武功山金顶，旭日东升，草甸翠绿翠绿，无边无际，一面红军军旗特别耀眼。白鹤观里，红军游击大队在休整。
灰伢子：（穿着一身小小的军装，帽子上红星闪闪，走到郭猛面前）爹，我这样算不算是个红军战士了？
郭猛：（赞许道）哟，好威风呢！（转身给担架上的段焕竞大队长喂药）来，这草药对打摆子有用呢。
段焕竞挣着侧起身喝药，他身上盖着破棉絮，但还是冷得直抖。
灰伢子：（向着白鹤观，合起掌来，很天真地对郭猛说）爹，我娘说这庙里的菩萨很灵呢，我们来求过的。要么我们一起来求求菩萨，保佑我们大队长？
郭猛笑了，段焕竞也笑了。段焕竞喝完药，强撑着站起来，郭猛扶着他。
段焕竞：是呀，现成的菩萨我们不求，还到哪里求菩萨呢？
段焕竞踉踉跄跄地朝白鹤观里走，他向道士要过一根香，在神龛上点燃，却又强撑着走了出来，郭猛搀扶着他，一些战士跟在他身后。
段焕竞：（仰头向着蓝天白云，大声说）我段焕竞，过去信菩萨，信得还很实诚，参加革命后，我知道我们穷人要翻身，只能信共产党，只能靠工农红军。（双手捧着香火）今天菩萨为我作证，苍天为我作证，我要许三个愿：一愿中央红军早日打回来啊！二愿牺牲的战友们都安息！三愿我的弟兄们都活到胜利的那一天！

85.
红军游击大队向武功山深处转移，郭猛带队走在前面，段焕竞被搀扶着走在中间。
郭猛：（对身后的大个子说）大个子，打个春锣听听呗。
大个子：（兴奋起来）嘿！冬冬呛、冬冬呛，冬呛冬呛冬冬冬呛，打春锣，你听说书，先把苦酒喝一壶。造福人，不享福，种地人，没有谷，砖匠自己没有屋，裁缝穿的破衣服，木匠家里没凳坐，饿着肚子做屠夫。这个世界不改变，天不容也地不服！冬冬呛、冬冬呛，冬冬呛冬、呛冬呛，嘿，为了改变这世界，刀山火海不能哭！
战士们：（同时唱了起来）嘿，为了改变这世界，刀山火海不能哭！


86.
红军游击大队在密林中扎营，四周布了岗哨，战士们在休息。
突然，西边山坡下传来枪声，哨兵大喊“敌人来了”并开枪还击。山坡下密密麻麻都是进山围剿的国民党军。
游击队官兵们个个腾地站了起来，拿起武器进行阻击。
段焕竞：（看中一个地形，大吼）水机枪，架到这里，给我打！
两挺“水机枪”架了起来，不停地扫射，有战士时不时地给它浇水，冷却枪管。机枪有效地压制了敌人的火力。
郭猛：（爬上一个制高点，高喊）同志们，地形对我们有利，给我打！白狗子冒头就打！

87.
枪林弹雨中，水机枪的子弹越打越近，最后只落到几尺远的地方。
机枪手：枪管太烫了，快浇水！
战士：没水了。
段焕竞：快去弄水，（往左边一指）那个窝窝里有水，快去！
司务长提起锡桶就往山窝蹿了过去，一梭子弹打到他腿上，司务长动弹不得。郭猛挥手一枪，将开枪的敌人干掉，指挥压制住敌人的火力。
彭寿生从山上滚到司务长旁边，拿上桶，然后又滚到水源处，装满了水。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用山藤把锡桶盖子捆扎实，用野草塞紧桶嘴，又将两脚的绑腿解了下来，扎紧在桶环上。他拖着水桶，吃力地在草丛中爬行，避免让敌人发现。子弹在他头顶“嗖嗖嗖”地飞过，他终于将一桶水运上山去了。

88.
坡下。
白军团长：（发现我方“水机枪”不响了）那水机枪不顶用了，给我冲！
敌人纷纷扑上山来。
突然水机枪又欢叫起来，山坡上倒下一排排敌人。

89.
制高点上，郭猛在观察敌情和指挥战斗。
郭猛：右边，投手榴弹！压住右边！正面，打掉那个机枪火力！
段焕竞伏在机枪边指挥。
敌人一梭机枪子弹射来，郭猛身上多处中弹。
大个子：政委，你负伤了！
郭猛：（扶住身边的一棵树）别管我，瞄准那个大盖帽，打准些！
大个子一枪把大盖帽打飞，露出一个秃顶。秃顶缩了下去，拿着手枪示意白军往后退。
红军凭借有利地形和昂扬士气，迫使敌人渐渐不支，退了下去。
郭猛再一次看了看前方，感觉硝烟后面不再有动静后，他体力渐渐不支，从制高点上滑了下来，彭寿生冲上前去，抱住郭猛。
郭猛两条裤腿上全是血，脸色苍白，他张了张口，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就闭上了眼睛。
灰伢子凄厉地喊着“爹、爹”，呼唤声在山谷里回响。

90.
红军游击大队将郭猛葬在他的牺牲地，战士们围在郭猛简易的坟前。坟的上下左右码着一些大石块，彭寿生在前面一棵树的树干上削出一个平面，再用刺刀刻上“光荣不朽”四个大字。
段焕竞：（面对红军战士们）同志们，郭政委是怎么牺牲的，一定要永远记在我们心里。今后我们就将这个虎头岭叫做郭猛岭，好不好？
战士们：好！
段焕竞：今后，我们还要有赵猛岭、谭猛岭、段猛岭，我们要打出一片红色的中国！（振臂呼喊口号）红军必胜！
战士们：（一齐呐喊）红军必胜！


91.
县档案馆里，雅莉轻轻地合上陈旧的报纸装订册，默不作声，噙着的泪水流了下来。
郭强坐在她旁边，先是很怜爱地注视着雅莉，随后双手捧住雅莉的双手。
雅莉扑在郭强怀里，一言不发。

92.
郭强牵着雅莉的手，来到徒坪边的悬崖上。
山野阳光灿烂，映山红如火绽放。春风徐徐吹来，似乎还在传唱着花姑的山歌声“天上乌云对乌云，地上灰尘伴灰尘，太阳快赶乌云走，高山要把海填平”。

93.
雅莉一行和郭强搀着郭强爷爷坐上武功山索道，大家一言不发。
雅莉和郭强搀着郭强爷爷，在郭强爷爷的指引下，艰难地攀爬到了郭猛的牺牲地。烈士墓的石块尚在，上头也长满了艳丽的映山红。
雅莉和郭强蹲下来，细心地清理掉墓前的杂草，然后起身察看旁边的树。郭强爷爷跪在那里，老泪纵横。
树已经变得十分粗壮挺拔，但“光荣不朽”四个字已经没有了痕迹，只留下一块很大的疤痕。
雅莉：树长大了，历史却只留下疤痕。
郭强：（搂着雅莉的肩膀，看着蓝天白云下的莽莽山川说）大树可以没有疤痕，但历史不能被忘记。（全剧终）

94.
（片尾，字幕显示制作单位和支持、赞助单位）
直播间，雅莉和郭强在指挥女主播做竹荪的直播带货。
女主播：（拿着一朵竹荪）朋友们，这就是竹荪，它历来是珍奇、稀罕之物。据说慈禧太后为求青春不老，曾经动用三千官兵，费时九个月才寻到3斤，珍贵程度可想而知。竹荪是“菌中皇后”，味道鲜美，非常好吃，现在已经实现人工栽培，今天我在这里不要599，不要399，不要199，1斤只要59块，喜欢好口味的看过来！降糖降脂的看过来！正在减肥的朋友看过来！快快点我的小黄车！

（摄制寻求支持单位：武功山景区、武功山麻田镇、武功山索道公司、某互联网直播平台、甘源食品公司、宏明食品公司、花涧里农业开发公司、武功山茶业公司、吉水县郭猛故里、茶陵县段焕竞故里、新泉乡彭寿生故里、南坑镇老鹰谷景区、昆明军区、江苏南通军分区、江苏盐城郭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