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改了一个错别字,重发了一次。</p> <p class="ql-block">曙彰回到东屋里,见梦男还扑在父亲的身体上哭泣,梅子弯着腰在一旁劝慰,他跑过去把梦男扶起来,让梦男在床沿边上坐下,回过身去看望岳父,刘仲悦的双眼睁的大大的,曙彰用手一摸岳父的手臂,冰凉凉一点温度也没有,又用手在岳父的鼻子上感受一下,也没有气息,他说:“岳父大人,你安心的睡吧,家里有小婿我帮你支撑着,天塌下来,我一定为这个家顶着,我会好好照顾岳母和梦男,秋喜我会马上到佘堰镇上去拍加急电报叫他赶回来,你就安心的睡吧!”说着用手把刘仲悦的双眼皮往下一撸,又按摩了几下,放开手,看着岳父如同真的熟睡了一般,脸上露出安详的神色,他马上吩咐梦男说:“梦男,爸爸已经去了,你快找一找爸爸生前准备好的寿衣寿裤等放在哪里,得趁着早把爸爸身上的衣服给换好呢!”又对着梅子说:“梅子姑娘,现在人手不够,只能麻烦你帮忙,拿个大木盆,洗脸毛巾和两个暖壶来,我要给我岳父把身子擦一下,等会好给他换衣服。”梦男和梅子听了曙彰的话,都一边哭一边站起来分头去按曙彰说的话做事,曙彰赶紧先把岳父身上的外衣裤和脚上的鞋都脱了,拉过被子先盖好,等着梅子和梦男把需要的东西都拿来,刚做好这些,梅子的父亲秋明进来堂屋里,曙彰见了忙迎出来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秋明大哥,我岳父他刚才仙逝了。岳母被秋鹤哥背去卫生院也不知现在如何呢。我现在实在是分不开身来招呼你,你自己随便坐吧。”秋明忙摆摆手说:“曙彰兄弟,什么也不要说,我刚才都看到了,你也节哀顺变,我就在一边帮着,你看看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事来帮你才是正事。”曙彰说:“家里突然出这么大的事,梦男的大姐二姐家还得有人去通知,我内弟秋喜那儿也得去镇上拍一封加急电报,秋明哥如果你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着给她们俩家送个口信就好了,秋喜的电报等我安置好了我岳父后我自己马上去镇上邮电所拍。”秋明说:“曙彰兄弟,这样,我现在马上先到大队部去报个丧信,然后回家让我媳妇去给梦男大姐家报丧,我再直接到镇上邮电所去给她二姐和秋喜拍加急电报,你现在先把她二姐和秋喜的详细地址给我,我好去办事。”正说话时,梦男从东屋内室里拿着一大包裹出来,站在父亲床头,又大声哭起来,曙彰忙对秋明说:“那就按秋明哥的意思办吧,我去问梦男拿他们姐弟俩的通信地址,你等我一会,等下我还要赶快给我岳父擦身换衣服了,恩情容我后报。”说着回身进来东屋里,见到梦男说:“梦男,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快点先把你二姐和秋喜弟弟的通信地址给找出来,要立即给他们发加急丧报,正好秋明哥在家里,我和他说好了,他帮我们去发加急电报通知。”梦男听了这话,把手里拿着的大包裹递给曙彰说:“这些东西都是爸妈在过七十大寿的时候就做好了的,你就给爸爸换上吧。二姐和秋喜的通信地址在后院书房书桌架子夹里,我去拿来。”说着就出东屋到堂屋里来,见了秋明,弯腰鞠了一躬说:“麻烦秋明哥哥你了,我去书房拿我二姐和秋喜的通信地址。”秋明回了一礼,看着梦男出了堂屋门往后院里去,梅子一手拿着一个洗衣木盆,另一手拿着两只暖水壶进来,看到父亲站在堂屋里,她问道:“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悦大爷刚刚仙逝了,悦奶奶又晕过去,被送到卫生院去了,梦男姑姑家实在没人帮忙呢,你来的正好,快来帮着梦男姑姑和曙彰姑父一起料理悦大爷的后事吧。”秋明看到自己的女儿两眼红红的,就知道她一定也伤心哭过,说:“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等你梦男姑姑拿秋喜叔叔和二姑姑家的通信地址,我去镇上给他们拍加急电报呢。你就在这里帮忙吧。”梅子答应着就把木盆和暖壶送进东屋里去了。</p> <p class="ql-block"> 一会儿功夫,梦男拿着两封信封进来递给秋明说:“秋明哥,这封信上面分别都有我二姐和秋喜的联系地址,拜托你了!”说着又边哭边给秋明鞠躬,秋明接过信封刚要说话,梅子从东屋出来,接过父亲手里的两信封说:“爸爸,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我会骑自行车,比你快,你就来帮着曙彰姑父一起给悦大爷擦洗身子换衣裤,我刚才看曙彰姑父一个人不太好弄呢。”秋明一听感觉也对,就说:“那好吧,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梅子答应着就直接奔前院门外走了。</p><p class="ql-block"> 梅子刚出院门,就看见从后村来了一群人,有男有女的,大老远看到梅子出来就喊道:“梅子!梅子!梦男她爸怎么样啦?要不要紧啊?”梅子回话说:“悦大爷刚刚仙逝了,我现在正要去镇上给二姑姑和秋喜发加急电报通知他们呢,你们来了就好了,现在家里人手正缺呢。”说着骑上放在门口的自行车用力一蹬就往佘堰镇去的大路上走了。这群人呼啦一下都跑进梦男家的前院子里去了,一瞬间人多了,好多事情做起来就不那么费劲,有帮忙整理做灵堂,放遗像,供品点香点蜡烛的,有帮忙后院打扫烧水的,有帮着梦男一起扯白布做孝衣帽,折纸钱,做纸花圈,写挽联等,前后院子里都了搭棚子,大门前挂着白镐布和招魂白幡,还有人帮着曙彰把存放在后院杂物间里的一口柏木棺材给抬出来放在厅屋长台前,用两张长凳给架好,棺椁盖打开着,里面铺了一层生石灰包,四周用红绸布围好,把穿好衣服裤子和鞋子的刘仲悦抬起平躺在里面,好在这些东西刘仲悦和刘张氏早年间就都为自己准备好了,这会儿只需按部就班的把现成的拿出来用就完事了。</p> <p class="ql-block"> 这里乡亲们大家一起帮着梦男和曙彰布置灵堂和祭奠所需用品,却说梅子一路往佘堰镇上去,骑行到原来的大土堆附近,迎面碰上从大队卫生院回来的刘张氏和秋鹤两人,梅子忙跳下自行车,把自行车在路边支好了,跑到刘张氏的身边拉着刘张氏的手就问:“奶奶,你没事了吧?你可把我们大家都吓死了呢!”刘张氏回道:“梅子姑娘,我没事了,只是刚才在家里一时心急就晕过去了,你这是要到哪儿去?”梅子说:“奶奶,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你可要想开些,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自己先急着,一切都有大伙儿帮着呢。我得上学校去请假呢,你和我秋鹤大伯先回家去吧。”说着又用眼盯着看了秋鹤一会儿,没说话就又推着自行车走了。秋鹤心里明白家里悦叔已经没了,梅子这是怕秋喜妈妈伤心难过,这会儿楞是瞒着不说破呢。秋鹤扶着刘张氏继续慢慢往家里去。</p><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乡村建设改变了许多,这刘家村到佘堰镇的五里多的泥土路,现在都已经改建成碎石路面,半道上原来的大土堆也被改建成桃花坞烈士陵园,建国前在这里一带为中国共产党做事人而牺牲的人都被统一安葬在这座陵园里,道路对面沿着昌龙河建了一排公用房,桃花坞大队部和大队卫生院,供销合作社,派出所等都在这一排房子里办公,昌龙河上也架了一座水泥桥,方便整个桃花坞四邻十五个自然乡村的人们通行。当梅子经过道路口桃花坞大队部的门前时,金辉正从大队部里出来,一眼看到梅子骑着自行车经过,忙喊了一声:“梅子!梅子!”梅子听到有人喊,在车上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金辉哥,也没下车,就在车上边行边回了一句:“金辉哥,悦大爷没了,你快去看看吧,我要急着去给他们家其他人发电报呢!”梅子嘴里称呼的这金辉哥,就是和秋喜,梅子,紫葵和温玉一起从小长大玩耍的伙伴,那年金辉没考上县城的高中,后来就报名参军入伍了,在部队里锻炼了五年,因为表现良好,入了党,还提了干,前些年转业回来,被安排在佘堰镇人民武装部工作,去年又被镇党委委派到桃花坞大队部任党支部书记,全面负责桃花坞大队部的工作。他站在大队部门口,听梅子一说悦大爷没了,马上就回道:“那好,我这就去看看,你小心安全啊!”梅子在车上用一只手向身后挥了一下,就继续往前骑行,急急忙忙赶到佘堰镇东码头附近的邮电所,把自行车往邮电所的墙角一放,也来不及上锁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邮电所里,来到业务窗口,拿出两封信,对着窗口的服务员就说:“同志,请你帮我按这个上面的地址发两封加急电报,要加特急的那种。”窗口里一位姑娘模样的人,笑着对梅子说:“你是梅子阿姨吧?”梅子被她一问,才定眼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位姑娘,似乎也不认识,就问道:“你认识我吗?我没有印象呢。”这位姑娘笑着说我叫张葵香,你要发加急电报的地址是我江阴奶奶家的地址,我听我奶奶说过,你们刘家村有一位姑娘长的和我们家小外婆梦男非常像的,你刚才一进门我就看着你眼熟呢。所以就猜想你是梅子阿姨呢。”梅子一听这话,忙说:“原来你就是江阴唤男姑姑的长孙女儿啊!真是老天保佑,我今天来发加急电报是因为你太外公今天中午去世了,你在这里刚好,快给你奶奶和你秋喜舅公发加急电报,把这个哀信告诉他们,让他们早点回来奔丧吧。”葵香闻言,大吃一惊,连忙接过梅子递过来的两个信封,按信封上的地址在加急电报业务申请表上填好各项内容,加盖了一个业务章,对梅子说:“梅子阿姨,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先到报务房去请他们把电报给发加急,然后我再出来问你具体情况。”梅子答应着点点头说:“你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事情都按刘家村的老规矩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第二天中午前,接到加急电报的唤男带着老公和孙女一行三人就已经赶到父母家里了,住在附近乡村的大姐迎男一家子昨天晚上就来了,现在除了秋喜一点没有消息外,刘仲悦的三个女儿女婿家能来的人都到齐了,迎男,唤男和梦男三姐妹陪着刘张氏守在灵堂里,刘家村的其他来帮忙的人也分成三拨人,早中晚三班倒日夜帮着处理事情。</p><p class="ql-block"> 刘家村祖传的丧事和祠堂灵牌的大小是都有一定之规的,开埠老祖刘龙腾的牌位最大,尺寸为长二尺二寸,宽六寸;每一字辈中第一位去世的人,无论年龄大了,都称呼为开牌引路大将军,灵牌尺寸为长一尺一寸,宽三寸,最后一位去世的称呼为关门大将军,灵牌尺寸也是一样为一尺一寸长,三寸宽,其他在中间去世的灵牌尺寸为长一尺一寸,宽二寸;刘家村到现在为止,德字辈,厚字辈的老人不必说,自然都走完了,可惜的是仲字辈的也走的没人了,记得刘家村一九三七年祠堂集会商量全村要开挖家家通地道的时候,坐在刘家祠堂里开会的那会儿,还有好几位德字辈的老人,仲字辈的中老年男人有满满一院子近一百多人呢,三十年的时间,到今天刘仲悦居然是最后一位仲字辈的关门大将军了!这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由得人们感叹。</p><p class="ql-block"> 刘仲悦的灵柩在家里已经停放了第三天了,按刘家村的风俗今天早上必须抬棺入祠堂后院,架在檀香和柏木堆上火焚升天,骨灰入土了。刘张氏为了秋喜归来奔丧,哀求族人们再宽等半天,昨天下午梅子和葵香两人又到镇上邮电所给秋喜拍发了第二个加急电报,可是远在外地久无音讯的刘秋喜,也是刘仲悦一辈子揪心不下的唯一亲血传人整个上午还是没有到家,没办法了,刘张氏只能跪地哀嚎,大声哭喊,眼看着族里秋字辈年龄最大的人指挥金字辈的年轻人们合盖封棺,十六名金字辈年轻人抬着刘仲悦的棺椁往祠堂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几个小时后,一切程序都完成了,人们三三两两把身上的镐布解下来,丢进祠堂香炉里焚化,缕缕青烟缥缈围绕在祠堂外的空中,一程风起,沿着大运河和昌龙河床四下弥散,装着刘仲悦骨灰的盒子被安葬在祠堂家坟一起,立碑垒坟头,刘家村祠堂供奉牌位的桌子上,又多了一块《刘氏仲字辈关门大将军悦公之灵位》的枣木牌。刘张氏被三位女儿们搀扶着,其他子孙后辈们也列队跟着手捧着刘仲悦遗像镜框的入室女婿曙彰身后,往家里走去,由于当时大革命运动不允许丧事吹拉打鼓,也不允许随行抛撒纸钱,所以回家的一路除了女人的哭声,凌乱蹒跚的脚步声和田野里呼呼的风声,就没有其他可闻的了。</p><p class="ql-block"> 此时梅子的心里涌动着一股对秋喜没能按时回来奔丧的恨意,她自己想着:“天大,地大,哪有父母大人的恩情大?”她发誓一定要自己去北京找到秋喜,当面问个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