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我的福地家园

宋习军

　 老家的老房子其实早就不存在了，它却曾是我年少时的天堂，埋藏着童年满满的记忆和欢乐。

那些老房子，到了70年代时就已经破败不堪了。它是爷爷解放前从外地逃难到此落脚后，费尽千辛万苦，用大半生积攒的辛苦钱、血汗钱创业的见证。老屋有个较大的院落，布局合理，错落有致。有3间门房，两对面，各有3间厢房，共计 9间房子，一家人居住还是绰绰有余的。庭院宽敞，院子中间种植着一颗苹果树，后院还有颗粗壮的石榴树，留给我童年无尽的欢乐和家乡的味道；后院的鸡舍、羊圈，成了我童年玩捉迷藏游戏的乐园。家里虽然天天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衫，在当时，算得上殷实的小康之家。

到了70年代，父亲在外端着公家的饭碗，每月有工资，加之奶奶在家会精打细算，治家有道，搞一些副业，在村子也算个比较富裕的人家。只是家中的老房子经历了40多年的风风雨雨的飘摇，它就像一只破船，周身布满百孔千疮，毅然屹立在那座充满温馨的院落里，却也成了奶奶和父亲的一块心病。房子都是用土坯垒砌成的土墙，历经多年磨难，墙根已经开始消碱了，墙根处还有老鼠洞，成了老鼠藏身的乐园。晚上，老鼠在房子席子顶棚上肆无忌惮的撒着欢，甚至到了半夜，老鼠会在所盖的被子上跑来跑去，惊扰得自己难以入睡，拉开灯吼两吼，又呼呼喽喽睡得很香，慢慢习惯了与老鼠和平共处、同枕共眠的生活。

最最闹心的是那年秋季淅淅沥沥、绵延不断下了40多天的淋雨，房子哪能经得起淋雨的浸泡，墙外，用粗壮的木头顶着，害怕墙倒塌了伤人！房顶，搧盖了塑料薄膜。晚上，奶奶把盆盆罐罐摆放在炕头墙角，陪伴着滴答滴的雨点，感觉那黑漆漆冰凉的秋夜漫长、漫长；恍惚间似乎刚刚入眠，朦胧中感觉脚下冰凉，冻醒了自己，用手一摸被角，已让雨水打湿了一大片，索性蜷缩在墙角，瞪大眼睛，静静地瞅着漏雨处，不断地揉揉涩酸的眼睛，又睡了个囫囵觉。

挺过了雨季，迎来了花开浪漫的春天。

记得那时候，沙尘暴频繁，经常是狂风肆虐，呼呼地吼叫着，房角的屋脊瓦楞，经不起狂风的侵扰，掉落下来，跌得粉碎，散落得满院，屋子铺满尘埃，屋子因长期潮湿，墙上的泥皮发霉、脱落，屋子里有一股霉斑味道，刺鼻难闻。那两扇木门随风一吹，就哐嘡、哐嘡地乱响，木门框也变的歪歪扭扭，让老屋显得更加的寒碜、凄凉。晚上睡觉，只能给耳朵塞些棉花套子，把头缩在被子里，才能遮挡住那呼啸而过、带着哨响及吼叫的风声。

最温馨、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在冬季。每天下午，自己把土炕烧热，在屋子中央里用些玉米芯芯、硬柴火棒棒搭个火盆子，屋子里顿时暖和如春，我们兄妹几人围坐在篝火旁，漫不经心地听着奶奶讲着那些让耳朵都磨起了将的故事；其实是在专心等待着那个埋在火堆中的红薯，半生不熟的红薯，从炙烤的火苗中迅速拿出，捏了几捏，那个变得黑乎乎的红薯有些发软时，我们兄妹几个就有些迫不及待了，馋得直流口水，顾不得把那黑乎乎烧焦的皮剥去，已经狼吞虎咽，没有咀嚼、品尝出红薯的蹿香、甘甜来！望着那红通通、炽烈的篝火慢慢退却，变成一堆灰烬，我们也舍不得离开，直到两只眼睛打架打得越来越厉害，奶奶催促着我们，明天还要上学里，我们兄妹几人才极不情愿地姗姗离开。

记得恢复高考后，第一年自己高考名落孙山后，我回到老屋，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老屋那间房子中。简陋的房间里仅有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整整一个夏天，在酷暑难耐的夏季里，自己仿佛变成囚笼中一位勇敢的斗士，陪伴自己的是些散落床头各类备考的书籍。在那里，晚上我自己在灰暗的灯光下，秉烛夜战，每当将一道道难题做完后，显得是那样的愉悦和畅快。甜蜜的梦魇中，一个翻身，那吱呀、吱呀叫唤的小床把我叫醒，为我吹响了发愤进取的号角，催促着自己用知识改变命运，矢志不渝的决心不变。老屋是我的福地，让我发奋苦学一年后，终于金榜题名。

老屋那几间破旧不堪的老房子虽然早已经拆除了，可童年苦涩的、甜蜜的记忆却挥之不去。这曾是我的父母和我姊妹们住过的地方，这儿曾经居住过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这儿留下了无法割舍的牵挂，留下了满满的乡愁。老屋里留下了太多的故事和美好，承载着儿时成长的快乐！老屋是几代先人们创业奋斗的见证，更有一家老小合家团圆的温馨场面，回到老屋，一股股暖流和幸福就会涌上心头，老屋藏满了童年的味道和记忆。

在老父亲的率领下，我们兄妹晨起鸡鸣前，夜宿暮色后。大家齐心努力、奋力打拼，如今的老屋，几经翻盖修缮，一栋新楼拔地而起……有了乡村别墅模样。庭院深深，窗明几净，客厅宽敞，优雅舒适，仍然保留着那份纯朴自然。在相邻的赞许声中，父母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闲暇时，站在院落仰看新房，内心的喜悦会冲淡困顿和疲劳。

几十年光阴，倏忽间飞逝。如今皱纹也悄悄爬满自己的额头。耄耋之年的老父亲，腿脚虽然有些蹒跚，在含饴弄孙之际，住在乡村的宅院里，慢慢地享受着生活情趣和快乐。清晨暮霭时分，围着老宅转慢慢踱步，在院中小菜园里种植着各类时令蔬菜，拾掇、侍弄着自己心爱的花花草草，给墙头松动瓦楞抹些泥，给缺肥的葡萄架上几掀粪，还像呵护着孩子一样，照看着这栋房子。闲暇之余和棋友厮杀几盘不亦乐乎，他就这样享受着生活，颐养天年。

如今穿梭在城市繁华间，心里永远忘不了在老屋度过的美好时光，怀念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每次回乡，还没到村口就向老屋遥望，眼里总是含着激动的泪花。因为那里住着久别的老爸老妈，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望着屋顶冒着的炊烟，心里就踏实了，知道爸妈准在家等着儿女归来。

老屋的一砖一瓦是老爸和儿女们奋斗的丰碑，更是付出心血、汗水的见证者，还有那充满清贫苦涩却温馨充实的日子令人难忘，老屋也是我扬帆起航的福地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