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深深 / 青鸟飞飞（唐晓翠）原创

青鸟飞飞（唐晓翠）

一 我的家乡是一个北方的小城，童年的记忆温馨而美好。山花烂漫的时候，父亲带我去山谷里采摘野花；金秋丰收的季节，父亲把一盆盆香甜的果子端到我的面前；瑞雪飘飘的冬天，我坐在爬犁上，父亲拉着我在冰面上飞驰，笑声洒在了冰雪上，也洒在了童年的回忆里…… 我父亲是一名铁路职工，在我童年的岁月里，他的工作是倒班式的。每连续工作一天一宿，然后就要在家里休息两天两宿。休息的时候，他会经常给我和哥哥做好吃的饭菜，困顿的岁月里，父爱像一盏温暖的灯火，照亮了我前行的路。 我的母亲在社区工作，她一生只生育了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她是一位很强势的女人，一向对我们管束严苛。成长的岁月里，她对我们提出过多的繁文缛节要求，令我觉得亲情的麻木。也许是敬畏抑或是无奈，让我对她很难亲近。而父亲的怀抱，却装满了我的幸福故事。 那些年，父亲的工资只有100元左右。每次发薪水，他都要给我和哥哥买一些好吃的零食，有时也买衣服或鞋子作为我们好好学习的奖励。我们用的文教用品也是班级里最好的，同学们都羡慕我有一个“慷慨”的好父亲。 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中，我是大家公认的最受父亲宠爱的孩子。我小学毕业升入初中以后，数学和物理成了我最差的科目。为了帮我把这两科成绩提高上来，父亲买了相关的书籍自己亲自学习，学会了以后再帮我辅导功课。初中三年父亲就是这样牵着我的手，循循善诱，解惑答疑，坚持不懈，帮助我把我这两门功课成绩从班级倒数提高到学年前十名。我顺利地考入重点高中，进入高中后，学习更忙了。 二 进入高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校组织了一次体检。在这次体检中我惊讶地发现，我的父母同是B型血，而我的检查结果却是“A型血”，这件事当时在我心里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担心是医院搞错了，又换了一家医院重新化验，可是结果还是A型血。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我想起多年以前母亲与邻居家的阿姨吵架，被骂作风不检点，生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刹那间，我的脊背发凉，我不敢想下去…… 当我拿着两个医院的化验结果回家问母亲，为什么她和父亲都是B型血而我是A型血的时候，母亲的表情慌乱而惊恐，支支吾吾地推脱说她也不清楚，没准是医生搞错了……然后，又呵斥我说，中学生不把精力放在好好学习上面，净问一些没用的闲事，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带着郁闷的心情我回到了学校，留在心里的疑问让我郁郁寡欢，对学习也提不起兴致。父亲发现了我的状态不佳，几次询问我都沉默不语。 放寒假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收拾杂物时，在柜子里发现一个相册。相册里面有很多过去的老照片，我浏览一下。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发现一张泛黄的诊断书，是父亲的，是一名医生给父亲出具的没有生育能力的确诊记录。 那一刻，我惊呆了……既然父亲没有生育能力，那我和哥哥又是谁的孩子，我的父亲在哪里？ 我开始怀疑母亲。在母亲接触到的男人中，邻居家的王伯伯是对母亲最好的人，也是对我和哥哥最好的人。王伯伯和母亲在一个单位里工作，是母亲的领导，难道是他和母亲有私情……我觉得非常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迷茫。 这个家里的氛围让我快要窒息了，想不出该去哪里，只是想到外面的世界走走。我收拾了简单的衣物，没有告别，拿了家里的几十元钱，匆匆来到了火车站。 三 在家乡的小城，那时的绿皮火车一天只有两次。我到车站的时候，较早的一次已经发出了，另一次是晚上7.30发车。 父母下班后，看到家里柜子里的东西被翻过的样子，猜到我可能知道了什么。父亲和母亲开始分头找我……父亲急匆匆地赶到火车站，看到坐在角落里神情黯淡的我，他立即冲到我的面前，问我要去哪里？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父亲不停地落泪…… 父亲说 : “乖女儿，快跟我回家吧，你就这样跑出来，你妈妈会急死的！” 我说:“爸爸我不想回家，我想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出去走走。” 火车进站了。我站起来，走到检票口排队。父亲死死地拉住我的手，把我从队伍里拉出来。 父亲趴在我的耳边说：“好孩子，就算爸爸求求你了，快跟爸爸回家吧！” 我望着父亲，目光和他对视的那一刻，见父亲潸然泪下，眼泪滚落到衣襟上……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就这样，父亲的眼泪把我的离家出走计划冲垮了，无奈之下，我跟着父亲回了家中。 从那时起，我的性格变得沉默，我努力地忘记自己身世的烦恼，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高中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985名校。 大学的生活虽是书香气息浓郁，但也很丰富多彩。读大学期间，我继续努力学习，各门功课成绩都很好。 母亲来大学里看我，陪她一起来看我的却不是父亲，而是我家的邻居王伯伯……见到他们在一起，我心里非常反感，我的态度十分冷淡。 我告诉他们以后不用来看我了，我学习很忙，没有时间见他们……母亲和王伯伯面面相觑，望着他们失落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情难以言说…… 说真的，我真的很心疼父亲。站在父亲的角度想想，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和耻辱，却又能做到待我和哥哥视如己出，这样的包容在人世间很难遇到。 有时候，我在心里忍不住也默默地问，父亲啊，母亲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咽下这杯苦酒？从那时开始，我就下定决心，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四 我硕士毕业后，在一个二线城市里找到工作，薪水很高。第一年春节回家，我买了很多礼物，这些礼物大多是父亲喜欢吃的东西，也有给父亲的买的衣物。父亲穿上我给他买的大衣立刻显得神采奕奕，我夸父亲好帅，好帅！ 我本来打算再过几年，等我有了一定的积蓄后，为父母在家乡的小城里换一座大房子。父亲的一生心里过得很苦，却无处诉说。希望尽我的努力，能让他晚年能过得快乐一些，可是我的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却匆匆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父亲和母亲去旅游的路上，乘坐的大巴车出了车祸，车翻到了路边的深沟后起火了。 父亲用尽全身力气敲碎风挡玻璃，把母亲推出窗外，随后车辆发生了爆炸……我那苦命的父亲殒身火海…… 我恨母亲，恨她剥夺了父亲的生存机会，恨她对父亲的用情不专，恨她给了我和哥哥这样耻辱的身世…… 我趴在父亲的棺材旁，看着忍受了一生委屈和不堪的父亲，就这样潦草地结束了生命。我肝肠寸断，忍不住嚎啕大哭。 多年以来对母亲的鄙视、愤怒瞬间爆发。 我像疯了一样质问母亲：“你为什么要活下来，你为什么不替父亲去死？” 哥哥冲上来捂住了我的嘴，把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拖到外面…… 出殡那天，我和哥哥为父亲披麻戴孝，我哭得惊天动地，几次晕厥过去…… 我在心里默念：“亲爱的爸爸，这辈子您受尽了屈辱，却把我和哥哥当做亲生骨肉，把我们扶养长大。虽然我们和您没有血缘关系，您却是我们最亲的人。 您是最不堪的丈夫，却是最伟大的父亲，您为我们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爱！我还没来得及给您养老，您却离开了这个世界…… 您的父爱深情、胸襟坦荡，让我永生不忘！如果有来生，愿上苍保佑我做您的亲生女儿，报答您今世的恩情！愿爸爸一路走好……” 五 父亲的丧事处理完毕以后，我立刻就离开了家乡的小城。对母亲过去的错误我不想再说什么，只希望以后的日子她能好自为之。 两年的时光，没有回过家乡，我在怀念父亲的感伤中度过…… 在我33岁生日那天，接到了哥哥打来的电话。哥哥说母亲患了肺癌，已经是晚期，母亲很想我……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瞬间泪流满面…… 母亲临终前，把她最难以启齿的经历讲给我听： “我和你父亲是自由恋爱，他说我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一年后，我们结婚了。刚结婚的时候很甜蜜，时间久了日子平淡无奇。 结婚五年，我一直没有怀孕，经医生检查，你父亲患有不育症。当时他提出领养一个孩子，可是，我考虑自己有工作牵绊，就放弃了领养孩子的想法。 后来，我在工作上得到了你王伯伯的多处关照。渐渐地，我和他走得越来越近，当时，我们决定各自离婚再重组家庭。可是，当我们分别向爱人正式提出的时候，遭到了对方强烈反对。你父亲说，只要婚姻还在，他可以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无奈之下，我和你父亲开始了多年的家庭内部分居。 我和你王伯伯双双离婚不成，只能偷偷摸摸地做了情人。后来就有了你哥哥和你，你们都是你王伯伯的孩子…… 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你们兄妹。为了与你王伯伯的鱼水之欢，给了你们兄妹耻辱的身世。 而你王伯伯并非是个有担当、有情义之人。我原以为相见恨晚的爱情，只不过新鲜了一阵子。几年后，他又有了新的爱情故事…… 而陪着我和你们兄妹一起走过多年艰辛日子的人，就是你那大度的父亲。此生，我有无尽的悔恨，愧对你父亲，也愧对你们兄妹……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我做错了事情，已经不值得原谅。你想骂我就骂吧，一切责罚我都愿意接受……” 六 听了母亲的讲述，我哽咽着对她说：“是的，您对父亲的用情不专，给了我和哥哥耻辱的身世，在我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一直都在怨恨您。 我已经33岁了，恋爱多年，可是我不敢走进婚姻。我害怕家庭破碎，更害怕男友知道我的身世会看不起我…… 可是今天，听你讲完了这些，我忽然觉得放下了。妈妈，对错已成定局，再恨也于事无补。所以，您也不要再背这样沉重的包袱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一刻母亲泪流满面，她握着我的手说：“好孩子，谢谢你，你终于可以原谅妈妈了，我可以放心地去了。” 一个星期后，母亲走了。王伯伯也来参加母亲的葬礼。言语之间，他表现出对我和哥哥的特别关怀，可是我们对他都很冷淡。 几天以后，王伯伯又找到我和哥哥。说是我们即将离开家乡，返回工作的城市。他和我们一家算是很“有缘”的，有些话想和我们聊聊…… 听了他的话，我怒火中烧，即刻告诉他:“一个人在社会上生存，做人要有原则，做事要有底线。那种做事不负责的人，只为自己所得就做出对不起他人的事情，是人间诟病，是小人所为，会永远被对方痛恨和鄙视！ 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对我们最亲的人，他的一生忍辱负重，却为我们付出了全部的真情。缘份是靠善良延续的，与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有缘，是真正的人间噩梦！有的人带给我们家庭的痛苦永远都不会结束，所以，从现在开始互不打扰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我的决绝让王伯伯面如土色，他听出了我说话时含沙射影的斥责。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哥哥立即打圆场说，这几天给妈妈办葬礼大家都很累，都早一点回去休息吧！ 我和哥哥各自回到工作的城市以后，多年没有回过家乡。我们心中的黯淡过往留在那里，实在不愿意再次去触碰…… 七 尾声 这是一个朋友推荐的故事，我坐在电脑前把它一字一字地写出来。 关于父亲 : 父爱情深，值得永远铭记！ 关于母亲 : 生活中的诱惑其实有很多，怎样去面对，是衡量一个人的品质能否拒腐防变，能否刀枪不入的标准。在有些事情面前，失去了自我克制，可能会覆水难收。爱一个人要为他做出牺牲，更要为他忠贞坚守。 女人不要随便生孩子，孕育一个生命，就要为他（她）负责。如果你不能给他堂堂正正的身世，让他一出生就在世人贬损的谈资中长大，这样的人生是一种不光彩的经历，对孩子的身心也是无法治愈的痛苦。 关于世人 : 人生不能重来，岁月渐行渐远。一个人的错误，造成了一个家庭的悲剧，值得身处羁绊中的人反思深悟。 关于子女 : 红尘世界，任何人都无法修正昨天。时光里发生的一切已成定局，世界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识去改变。走在通往明天的路上，释然、平和地接纳过往，自律、内敛地把握人生边界，努力走好未来的路，才是人生有意义的方向。 人生不易，走过沧桑的岁月，愿你和你爱的人努力为亲人搭建最美好的情感世界，携手同行，守望幸福和快乐！ 唐晓翠，笔名青鸟飞飞，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美篇平台推荐的优秀写作人员，2021年“三亚杯”全国文学大赛金奖获得者。作品多见于美篇和网络媒体，多以生活中的人和事为原型，叙写人生百态，传播正能量。欢迎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提供故事线索，欢迎您走进我的故事！ 主要作品：《恩情》《相依》《薰衣草之恋》《今宵别梦寒》《七夕.守望》《因为我爱你》《你如春天，我如花开》《素雅之冬，在诗里重逢》《心悦，莲花》《离别》《春深望杜鹃》《再见了武警森林部队》《中国海军，逐梦深蓝》《择一人白首，等一人相爱》《喜欢，秋天》《诗意，秋天》《美篇诗词大会——因为遇见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