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燕子窝

天雨

乡下树多、鸟多，树上的鸟窝多。秋冬之际，树上的叶子落光，抬头就能看到高树顶上许多黑乎乎的鸟窝。野外各种铁塔上的鸟窝更是壮观，有的层层叠叠几米高。

鸟是人类的朋友，爱鸟、护鸟是生态文明的体现。飞鸟依人、鸟语花香、百鸟朝凤以及鸟鸣山更幽、两个黄鹂鸣翠柳、月出惊山鸟等脍炙人口的成语诗句，无不抒发了对鸟的喜爱和赞美。还有，摄影爱好者肩背长枪短炮，春夏秋冬，跋山涉水，寻鸟拍鸟，爱鸟之心可见一斑。

但是，我对鸟没有特别的喜爱。麻雀整天叽叽喳喳，还偷吃庄稼，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把它定为四害之一，进行过大规模捕鸟运动。猫头鹰名声一向不好，乡下人总把它同死亡连在一起，“呱、呱”两声，令人生厌，晚上听到更是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乌鸦在乡下也不受人待见，也与不吉利挂在一起。经常说别人坏话，就叫他“乌鸦嘴”。遛鸟人喜欢扎堆儿，把鸟笼挂在树枝上百鸟争鸣。遇到此景，我只是顺耳一听，也不驻足欣赏。好像是司空见惯当中的司空了。

对鸟不太感兴趣，并不是对所有鸟反感。在乡下喜鹊被称为报喜鸟，燕子誉为吉祥鸟，还有在花丛中欢唱的黄鹂鸟，我都喜欢。说到黄鹂鸟，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一件趣事：那年麦收，我带四五岁的女儿到地里帮忙。地堾一棵大枣树上，有一只黄鹂上蹿下跳欢快地鸣叫，女儿在树下拍手欢跳，央求我把鸟捉住。我顺手拿起一个土块，随意一抛，手起鸟落，小鸟一命呜呼。女儿大哭，让我重新弄个活的。难煞老夫，这巧上加巧的事儿，比获百万大奖的难度不低啊！

在众多的鸟中，给我印象最深，我最喜欢的还是燕子。燕子是迁移性候鸟，每年秋天带着燕宝宝飞往温暖的南方过冬。次年春天返回原巢，继续繁育后代。燕子是吉祥鸟、富贵鸟，住在谁家，是喜庆祥和的象征。过去相亲，见到家有燕窝，媒人会说：“燕子不进愁门，正经人家，一家人肯定和睦”。

燕子筑巢很是挑剔讲究。一要安全，选在猫、狗、蛇、鼠到不了的地方，避免它们的糟害。二要舒适，它的巢穴开口向上，要遮风挡雨，避免风吹日晒。三是方便觅食，有相对安静的环境。燕子一般选择屋檐下筑巢。燕子主要捕食蚊蝇等昆虫，若有一窝燕子居家，蚊蝇数量会大大减少。燕子还是“晴雨表”，农谚“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意为大雨来临前，很多昆虫都会低飞，燕子会低飞捕食，外出需带雨具。

我儿时的印象，燕子不仅是益鸟，还是神鸟，多么盼望家里住上一窝代表吉祥、富贵的燕子啊！

一年春天，家里飞来两只燕子，在家里盘旋了好几天。后来发现燕子开始在屋檐下搭窝。它们嘴里叼着泥巴草枝，飞进飞出，飞上飞下，不停地忙活。那段时间，我最高兴的就是看燕子箭似的飞翔，喳喳地欢叫，不停地盘窝。燕子像一个建筑大师，用自己唾液混合泥巴和一些草茎，牢牢的粘在墙壁上。不厌其烦，叼来建材，聚沙成塔。大概半个月，巢穴轮廓搭建完工。燕子又衔来细软的杂草、羽毛、棉花等柔软东西，对里面进行精心装饰。然后开始繁育后代。

转瞬到了春末夏初。窝里的小宝宝由嗷嗷待哺的雏燕慢慢长大，开始跟随燕妈妈外出觅食。从此，我家也成了有燕之家。父母特别叮嘱：要善待燕子，不要损坏鸟窝、鸟蛋和雏燕。在院子的角落专门放置了盛满水的瓷盆，供燕子享用。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鸟有旦夕祸福。又一年的春天，正当我翘首以待燕子返巢的时候，祸事发生了。一天早晨，突然听到院里急促杂乱的鸟叫声。循声望去，只见一群麻雀与几只燕子打成一团。从屋檐下的窝里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打到窝里。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伴随着嘈杂的“吱、吱”声，你喯我啄，打的不可开交。地上尘土飞扬，鸟毛乱飞。我不知所措，目瞪口呆观战。打累了，各自飞走离开。一会儿又聚到一起混战。经过多半天的缠斗，麻雀凭借鸟多势众，把燕子赶跑，实现了雀占燕巢。

一连好几天，那几只燕子站在不远的电线上哀鸣，在院子上方盘旋。不知什么时候，燕子不见了。可能是怀着无可奈何破碎的心，飞到别处另寻新家了。后来，那个燕窝因年久失修，就从屋檐下脱落消失了。

多少年过去了，一直怀念那个燕窝。前几年，我把老屋进行翻盖，多么希望燕子重新来家筑巢啊。每次回家，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瞧瞧阳台和门洞上方，希望惊喜的出现，但一切白搭徒然。倒是麻雀在阳台和门口的大红灯笼里安了家，灯笼下方洒落了一地鸟屎。油烟机也成了麻雀的安乐窝，杂草碎布把排烟管道堵得严严实实。逼得我还不到“新桃换旧符”时候，提前把灯笼摘下丢掉了。在排气道外面加上铁丝网，谨防麻雀的再次侵入。 

我潜心默祷，希望燕子早日来家筑巢生活，也希望麻雀与燕子能够像一家人一样和睦相处，为我的小院增添生机和欢乐！

附后：近日回老家，在院里的月季花丛里发现了一个鸟窝，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