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女婿

华铮

　　邱玉珍50岁了，女儿兰兰大四了，也马上要从华南大学毕业了。这一阵子邱玉珍老是睡不好，女儿正在处男朋友，昨晚和女儿在电话上说了很多，总之一句话，让女儿放弃正在谈的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兰兰在电话上哭着不同意，邱玉珍听到女儿的哭声也不好受，但她还是坚持让女儿放弃。

“兰兰，你不知道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难道你妈受的罪，你都看不明白吗？你还要走你妈的路吗？”

“人和人不一样啊，你都没有见过他，就因为他的出生环境，认定他和我爸一样呢！”兰兰试图说服邱玉珍。

“他的出生环境，是无法摆脱的，那个环境在他的身上形成的劣根性是无法去掉的，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无论他受了多么好的教育，也无论他现在看上去多么地为人厚道，一旦有了合适的气温，他身上的劣根会像春天的野草一样快速滋长，蔓延。”

“妈妈，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是不是小偷的儿子一定是小偷？ ”。

“兰兰，不是这样的说法，却是这样的道理，一种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一生的，何况他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一个酗酒的父亲，这些是他无法改变的。即使他在一个时期看起来完全不是我所说的那种人，但到了他功成名就的时候，或者在他无须伪装的时候本性必然暴露无遗。

“我不管，我就不和他吹。”兰兰把电话摔了。邱玉珍望着电话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现在她非常后悔，后悔过去没有早一些和女儿好好聊聊，在她没有交男朋友之前，多给她讲一些这方面的道理，如今让女儿和男方分手，女儿会伤心，不管兰兰的事，她又无法做到，她真不愿意让女儿也走一条和她一样的路子。

昨晚放下电话后，邱玉珍完全没有了睡意，往事历历在目。三十年前，邱玉珍所在的工厂里有一个年轻人，名叫庄树森，他长的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他却是厂里的优秀青年，他热爱一切先进的技术，努力钻研学习。在那个学照相，外语热、玩电器的浪潮中，他总是最先站在浪尖上的人，邱玉珍在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好学的年轻人。其实庄树森早就把未来媳妇的目标锁定在了邱玉珍的身上，他曾从旁人那里了解到这个高傲的像公主一样的女人，原来是高干的千斤。他并不着急向邱天珍表白，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条件是无法与邱玉珍相比的，他恨自己出生在一个小市民的家庭里，小时候，一大家子人，六七个兄弟姐妹，他是老大，几乎可以说他是在“战争”一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家里从来就没有安静过，为你动了我的东西、或谁多吃了一块饼干，而争吵不止，甚至于大打出手，恶言恶语，更是家常便饭。而他的家所在的那条古老的巷子，是破败的商业街，每天他从街道走过，都会看到那些小商小贩为几分钱的小利争辩不休。工作以后，他在厂里要了宿舍，从此家里没有特别的事、他是不会回去的。他决心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要真正改变这一切，就首先要改变他是个工人的命，他拼命学习，在各方面都要比别人早知道，渐渐的他好学的名声在外。正是有志者事竞成，进厂两年后，他最先被提拔到宣传科做了一名宜传干事，那时他的目标应该说已经实现了，但他不这样想，他想如果能和邱玉珍联姻，还怕没有出头露面，升官发财的日子？到了宣传科也开始主动地接近邱玉珍，他也在一些厂里的活动中看出邱玉珍对他格外关注，一个有意，一个有心，几年后两人真的结婚了。那时邱玉珍始终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忠厚老实，并且有一副热心肠，无论谁有事请他帮忙，他总是热心的帮助，外人对他的评价总是两个字：好人。她自己也觉得找到了一个有修养的、可依托终身的男人。

靠着邱玉珍的爸爸帮忙，庄树森很快调到了机关里工作，他们的女儿兰兰也出生了。女儿满月后邱天珍因为要上班，把女儿交给了没有工作的婆婆带，为了不再来回跑路，他们一起搬到了婆婆家里住，住了不到半年，邱玉珍坚决要离开。在那个家里，那些没有成家的小姑子和小叔子们，每天和他们的妈妈的吵架，脏话是她一辈子也没有听过的，最受不了的是他们一身的恶习，然而，一旦家里来了外人，一家人，竟然个个很有涵养的样子，热情周到地和人谈天说地。

几年后，庄树森终于提升为科级干部，这时的他在外面依然是一个大好人，但在家里，他渐渐不再掩饰了，为一点小事，他会对邱玉珍大动肝火，打骂邱玉珍也成了家常便饭。然而这一切她都忍受了，她想既然有了女儿，这个家就是女ル的家，她开始找机会就劝导丈夫，希望他不看自己的面子，也该给女儿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但一切都不能改变了，庄树森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疯狂了。邱玉珍只好选择寄宿学校，把女儿送外地去上学。

像庄树森越来越大的脾气一样，他的官也越做越大，当他做到组织部长时，家里慢慢不再是一个私人的空间了。跑官的、要官的送礼的，纷纷上门。有时，他正在家里发疯，突然接到电话，他的态度可在瞬间180度的转变，回到他那耐心，和蔼的语调上来，每当这样的时候，邱玉珍想，真佩服啊，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一天，邱玉珍在家里做饭，庄树森在看电视，一会，他来到厨房对邱玉珍说：“你休息一回，我来做饭，现在的电视是模特大赛，你快去看。”邱玉珍喜欢服装，她心里感激地看了一看丈夫，解下围裙去去看电视了，庄树森穿起围裙开始接着做饭，但不到五分钟家里来客人了，客人看到庄树森穿着围裙在做饭，老婆在看电视，都说想不到庄部长在家里还是好丈夫啊！这样的事发生第三次时，来的客人正好也是邱玉珍很熟悉的人，邱玉珍并没有立刻去做饭。而是和客人多聊了一会，客人说：我刚刚打电话，庄部长说你在看电视，什么电视把你迷的，让庄部长亲自做饭？”

邱玉珍看着刚刚穿上围裙的丈夫，知道他刚才已经在电话上和来的客人，说过自己在看电视，而那时她在做饭，知道他们要来了，他就来厨房表演，反正客人来了，他就可以脱下道具了 。

思来想去，觉得女儿选对象这事她一定要管。她决定去女儿身边，当面劝她，希望女儿能听进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