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1986年葛洲坝二期工程竣工时的图片<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引子 <br> 前两天到三江边的核酸检测点排队做检测,遇见葛电厂车队时期的老同事彭师傅,高队长,到幸福小区时,又遇见蔡科长,四个人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地谈论起老车队的陈年往亊,谈兴很浓,过了12点的吃饭时间,家里人打电话催促回家吃饭,都还不想离开。之后,建了个“老车队”微信群聊的群,建这个老同事群,是在晚年生活中,给老同事们有个相互关心、互助,回忆或趣谈一些美好的往亊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对增进老同事之间的友情,是很有意义的。<br> 回忆那个年代里,我们都为电厂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在我的家庭出现困难的时候,车队领导和同事们都给予了关怀和帮助,至今难忘。——总之,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情。</h3> <h3>八十年代的葛洲坝宾馆主楼。<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一.报到<br><br> 1980年4月中旬,我从丹江调来宜昌,到位于葛洲坝宾馆的电厂筹备处报到。在二楼的一间门楣上写有“劳资科”的办公室,我见到了从黄石电厂先期调来的李科长。说明情况后,李科长从文件夾中拿出了档案材料,说:“在原单位供销科工作?那就到物资部门去当采购员,现在基建工作铺展开了,正缺人手干采购员的工作。”我连忙说:“我有驾照,可不可以当司机开车?”这时有一位身材魁梧,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办公室,他接过话茬说道:“嗬,司机呀,好职业,吃香得很呢。”李科长望了他一眼,说:“你是富春江的侯广忠?你先不办别的事,赶紧到厂长办公室去,卢厂长要约谈你的工作安排。”后来才知道,水利电力部成立葛洲坝工程检查工作组,他从富春江电厂被借调到工作组,负责水工建筑部分的检查工作,工作完毕,顺理成章地调来担任水工分厂厂长的工作。当然这是后话。我的工作安排悬而未决,李科长拿起电话打到了房建部门,说“你们不是催着要司机吗?现在就派人来,带何汉华去你们那里上班。”<br> 不一会,来了一位从丹江物资处调来的朱师傅,他把我带到楼下,与邢宝海、刘远乐俩位师傅见了面。经介绍相互认识了。邢师傅是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司机,在丹江消防队开消防车,70年年初调来葛洲坝后也一直在消防队开车。电厂筹备处一成立,他就被调来了,开一辆北京牌的吉普车。刘远乐师傅本是葛洲坝宾馆的司机,因为筹备处向宾馆借用司机,他来筹备处开车一段时间里,为人厚道,服务周到,筹备处就与宾馆协商将他调了来,开一辆二汽最早出产的东风牌卡车,两边的翼子板是平平的。一部北京吉普车,一部东风牌卡车,这就是电厂筹备处最早的两台汽车。<br> 邢师傅为人随和,他问我在丹江住啥地方,我说就住消防队后面呀,在消防队的篮球厂还跟消防战士陈秋林学练打八叉、翻筋头呢。听我这么一说,邢师傅似乎立马消除了两人初见面时的陌生感,说:“嗯,那时你还是个中学生,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今天来报到了,以后就是同事了。下午陈科长、朱师傅两人要车到小溪塔的黄花乡石灰窑去谈买石灰的事,你开车,我们一起去。”就这样,我认识了两位师傅,开始了来到筹备处的第一份工作。<br></h3> <h3>80年代的北京牌吉普车<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二.驾驶小依法自卸车<br> 我1980年4月份来到这个叫做330工程的水利工地上班时,大坝工程 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所谓的葛洲坝,是处在江流中间位置,划分大江、二江的沙洲,所谓的西坝也是处在江流中间位置,划分三江与二江的沙洲。两条纵向围堰将宽阔的长江宽度划分为三段,二江坝段的大坝己修到坝顶高层,二江电厂的发电厂厂房正在施工,还未完全封顶,水轮机组的安装正不分昼夜地进行着,二十七孔泄洪闸正在分段吊装闸门。三江上的两个船闸的建设,还处在基础开挖的阶段。<br> 电厂筹备处的工程技术人员由省电力局调任的负责人俸远禧带队,每天前往设在宜昌东山电站的办公室去接收、整理、核对长委会移交的设计图纸、技术资料。电力生产的运行、修理人员一部分从各家老电厂调集,另一部分是电力学校的应届毕业生整班级地分配过来,他们报到后,被送往老电厂培训学习。<br> 我是属于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筹备阶段的后勤工作,是大搞房屋基建。第一批的住宅地在西坝的幼儿园左侧,以一个高压线塔为界,用白石灰划线,正在开挖一、二、三、四号家属楼的房屋地基。参入建房的施工队是孝感的一家农民队伍的建筑公司。负责这些工作的机构被称作房建办公室,从三三O工程局抽调来的周科长、黄科长二人担任临时领导工作,陈德苗任技术员,朱师傅任材料员,米师傅、张师傅、周师傅任现场施工员,而我们三名司机,临时由房建办公室代管和分配工作。<br> 没有隔多长时间,筹备处买回了两台东德产的小依法5t自卸车。黄科长负责车辆调度,他将车钥匙交给我,说:“你开这台车,负责房建工地的砂石料运输。”说完,他先上了副驾驶位,示意由他带我去砂石料场。当时大坝的混凝土施工正处于高潮阶段,大江截流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之中,人员、车辆川流不息地忙碌在工地上。砂石料的筛分楼和堆料厂就在西坝的二江基坑岸边上,整个料场车水马龙,穿梭行驶的车辆络绎不绝。黄科长下车后与现场管理人员接触,递上了提料单,就示意我倒车至料堆跟前,一辆轮式铲车抓起一斗斗的瓜米石料投进车箱,三下五去二地很快就装好了车。黄科长又上到副驾驶位,对我说:“提料手术办好了,你每天开车到这里装细砂、粗砂和瓜米石,第一是注意安全,第二是争取多装快跑,上午拖四趟,下午拖四趟,滿足房建现场的需要。”我一边满口答应着,一边启动了马达,驶离了砂石料场。<br>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小依法是四缸柴油车,发动机的噪音大,振动也大,从料厂到房建现场单边路程不远,一趟接一趟地跑,像毛驴推磨一般,在几公里的范围内打转。驾驶室没有空调设备,伏天的太阳 火辣辣地照在前挡风玻璃上,透过玻璃,烘烤着驾驶室,也炙烤在我的头额、脸皮上,我的脸颊、颈脖子、手臂上的皮肤被晒得红彤彤的。穿着汗衫、裤头开车,汗水浸透了衣衫。在现场的施工员张师傅和我父亲曾是老同事,他心疼地说:“小何,下车休息一下,喝口水,不着急拖,料子够用。”我说:“没关系,在料场要排队,排队的时间就算是休息了。”张师傅向黄科长汇报说:“小何的干劲大,一天拖了三十多车。”黄科长说:“我交待只拖八车,怎么数量翻倍了?”后来黄科长见了我,把我的胳膊拧了一把,又拍拍我的胸脯,说:“长得这么壮实,像个铁塔罗汉。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甩开膀子干活,人是累不垮的,当工人就是要这样不怕吃苦受累。”<br> 不出数月,四栋楼房盖好了,又继续盖五号楼,六号楼,综合楼。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号楼的基础在三江边一字排开,我开着小依法车整天在这些楼盘的施工工地跑来跑去。<br> 分配住房的时侯,我被分配住在四号楼四单元的六楼,算是享受着自己付出了辛劳与汗水的劳动成果,心里既踏实又满足。<br> 筹备处逐渐买进了几部新车,领导上让我接手一台东风140平板卡车,经常跑市区拖运一些采购的物资,也会经常跑长途车。<br></h3> <h3>八十年代东德生产的小依法自卸车<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三.驾驶大篷车<br><br> 随着调入人员的逐渐增多,总部机关各科室、各分厂机构也随之健全了,总厂通过与宜昌市委协调,买下了船舶四0三厂在营盘山上的一大片房区,有楼房十多栋,食堂餐厅等一大套生活设施,筹备工作进入第二阶段,全体机关人员从葛洲坝宾馆搬迁到了营盘山上去办公。营盘山距离西坝的电厂厂区和居家生话区有十多里路,上、下班的交通问题怎么解决?为解燃眉之急,就安排将平板车的高栏墙板插上钢管,铺上油布,做成了一台大篷车,又在后墙板上挂上用钢筋焊接加工的扶梯。<br> 每天早晨八点钟,我将大篷车停在西坝沿江公路边,等着大家上车。从丰满电厂刚调来的奚医生,总是微笑着跟我打招呼,问能不能坐驾驶室,我说:“当然可以呀,女同志优先,当大夫的优先。”我本是说的玩笑话,但此话一出,副驾驶的位置就成了奚医生的“专座”,而且她说让谁陪她坐在一起,就是谁和她一起坐驾驶室,不会有人来争位置。<br> 那段时间,三江大桥正在施工,所有车辆进出西坝,都要从三江坡道的简易碎石路下到三江河床上,走一个叫“凤凰桥”的土路到对岸,再沿着上坡路段开上岸堤公路。无论是下坡还是上坡,或是在一百多米宽的河床上开车,都要异常的小心谨慎,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前行时,车厢里会有人不断地喊叫“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三江公路桥建成通车,厂里购置了大客车,也调来了持A照的司机,我的大篷车才算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h3> <h3>三江原始地貌,枯水期两岸行人、车辆走凤凰桥通行。<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东风140大篷车<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四.东奔西跑忙搬家<br><br> 位于西坝的综合楼盖好了,它的一楼是公共食堂,包括一个大厨房,一个用餐大厅,副楼是招待所,主楼是办公大楼,厂部机关和各个处级单位都搬进了办公大楼,葛洲坝水力发电厂和党委的招牌正式挂出,二江电厂、水工分厂、修配车间等二级单位纷纷成立,汽车队成立一段时间后,经历了在五号楼办公的过渡期,在原三三0工程局前方调度室的地盘上盖起一栋三层楼的楼房,建起了可供停放几十台大小车辆的停车场,修理班的工作车间在一楼的房厅中,我所在的东风车车班,有十多台清一色的东风平板车。王金瑞师傅负责全车队的车辆调度工作,二级单位填写用车申请单或由单位负责人来电话申请要车,我们凭调度单到各𠆤单位去执行任务。<br> 这段时间搬家的任务居多,从东北,西北、华东地区的电厂调来的职工,大多数是办理火车托运,我们一趟连一趟的前往花艳火车站提运慢件货物,而从武汉市、省内各州县调来的干部、职工,都是派东风平板车去为他们搬家。<br> 第一趟的搬家任务,是去丹江,出发前,梅希东师傅嘱托我带点东西到位于老河口市的7031厂生活区的家中,当我开车到达那个生活区的院内时,见到车门上喷有“葛洲坝电厂”的字样后,很多人围了过来,我把所带的东西交给了梅夫人后,又一一见到了己经调到电厂工作的职工家属,她们都非常热情地与我搭话,问三问四地说了很多话题,有位说话略带浙江口音的女同志邀请我到她家里去坐坐,并且要招待我吃饭,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事隔不久,她也调来了宜昌,分配到汽车队担任统计员的工作,她就是后来与我同事了三十多年的袁未英。<br> 第二趟搬家任务,是去恩施州的利川县为外事处的杨处长搬家。出发时,在厂办工作的贾莉莉找到我,要求乘便车回利川,我立即答应了。那时到恩施去的山区公路很难走,笫一天夜宿巴东县野山关镇,第二天夜宿恩施市,第三天上午才到达利川市。杨处长是武汉人,五十年代支援山区建设时,从湖北省水利局调任利川县水利局局长,在大山区一呆就是二十多年,主持了清江河上游的多座水库电站的建设,在地方上有深厚的人脉关系。杨处长带车前往清江河梯极电站的一水库电站所在地,装了一大车的优质木料要带到宜昌。回到利川装车时,又装了很多衣柜,装至3.8米的极限高度才罢休。我想这些木料和柜子,一定是杨处长要赠送给他的好朋友们,因为那个年头在计划经济时期,木材是国家的统购物质,十分紧俏,谁都想弄点木头做房家俱,好在我学开车时常跑神龙架林区拖运木料,对装满木料又高度几乎超限的车能否安全地开回宜昌,心里还是很有把握的。贾莉莉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她的父亲是南下干部,与三三0工程局廉荣禄局长是家乡人,又是在战争年代一起参加革命的生死战友,我与廉秋秋是丹江工地中学的同学,所以与贾莉莉的爸妈谈家常话时就有话题可说,加之贾莉莉的妈妈是武汉人,乡音有乡情,免不了又谈一些武汉的风土人情,乡俗民约的话题。<br> 之后又跑了两趟白莲河电厂,为物资处吳处长和车队同事朱师傅搬家。跑了两趟武汉市,到华中网局为卢厂长搬家,到武昌电厂为俸书记搬家。<br> 到汉阳长江岸边上的一抽水排灌站,为陈昌祥搬家,他的爱人张美英的工作调往宜昌,在厂办传达室工作,进进出出地常有见面和打招呼的机会。分配19号楼住房时,我们两家又成了好邻居、好朋友。<br> 刘习武的老家在沙市近郊农村,去为他搬家受到一家人的热情接待,吃了一桌荆沙风味的宴席。刘处长的夫人杜习敏是当地小镇上一个卫生所的医务人员,她调来宜昌后在职工医院理疗科当医生,有一年我生了一种奇怪的病,颈脖子上长了很多肉刺,不知如何是好。杜医生说,这是皮肤角质增生,对身体没有什么危害,用激光刀一一切徐就算治好了,不会复发。当一名司机,可以广接善缘,“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些经历不正是应验了这句民谚吗?就冲着这些生活中的乐趣,我十分热爱自己所从亊的司机工作。<br> 到汉江岸边的麻阳镇为总工办的吳工搬家,让我领略了江汉平原富庶之地的一派风光,品尝了天沔人盛情待客,在八仙桌上摆满的“十大碗”山珍海味。刘会计是麻阳粮管所的“大美人”,人缘关系极好,当地人舍不得她离开,临开车时,单位上的同事们都到车前为她送行。<br> 到湖南桃园县为电气运行的一位值长搬家,沿着清澈碧蓝的沅水上行,欣赏着自古被称为“世外桃源”的沅江风光,重温陶渊明的散文《桃花源记》,有了探寻“桃花源”的强烈愿望。到桃源县电力局大院住宿下来后,就打探是否真有一条穿越一溪流水而入与世隔绝、其民不知世有魏晋朝代更替的桃花源。主人听了我的问话,笑着说“明天去搬家,就从这个山涧开车进去,电力局在这个溪流上修了一个小电站,我的爱人就在这个小电站工作呢。”嗬,恐怕只有司机才会遇到这么美的差亊吧?既干了工作,又可捎带周游四方,探幽怀古。等把车开进了这𠆤所谓的“小电站”,把它的发电机、控制室流览了一圈,我几乎要笑掉大牙,这恐怕是咱们中国最原始、最奇葩的一个小电站吧?。因为径流量太小,唯一的一台水轮机的主轴,被一个筒易的吊车的吊臂悬挂着,它要隨水位落差的频繁变化而调整水轮机叶片的吃水深度。这也让我长见识了,竞有这么微型的水轮机。<br> 乘着主人忙着装车的间隙时间,我穿上泳衣,跳到“桃花溪”的库水中游泳,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就环水库周游了一圈。<br> 让我此生难以忘怀的完成一次搬家任务,是为中学卢校长搬家。他是电厂办职工子弟中学初期,在《工人日报》上刋发招聘教师广告时赴宜昌应聘的。卢校长带车赴黄石市的工人疗养院搬家,他的夫人是疗养院的一名护士长。装车完毕后,谢护士长带两个孩子乘火车,因为在武昌站中转等的时间较长,我们开车先到宜昌,主动提出到火车站接站。接站后,暂住招待所,我就安排他们一家人在我家吃晚餐,卢校长两口子百般推辞,反而提出要到餐馆去请我吃饭。我说:“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不必客气。”自此以后,卢校长一家人遇见我时,特别地客气。有一次大客司机王宜峰对我说:“卢校长坐在上下班的大客车上,经常说起你为他搬家的事,说车队的何师傅是𠆤大好人,我见过的司机中有吃喝拿要的,他为我搬家,来回的路上我想请他吃饭,他不答应,要自己掏钱吃饭,送两条香烟给他,他说不会抽烟,坚辞不收,最让我感动的,是我们一家人到宜昌的第一顿饭,是他做东请我们在他家里吃的。”听王宜锋说了这话,我知道了卢校长把这点小事常挂在心上,但也不必常挂在嘴上逢人就说呀?哪知亊隔很多年后,卢校长、谢护士长老俩口买了礼品登门拜访,进门后握着我的手说:“何师傅,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是你开车到黄石去接我们一家人来宜昌的十周年的纪念日,十年来我们一家人在葛洲坝电厂这个大家庭里生活得非常幸福,两个孩都长大成人了,越是幸福,我们越忘记不了你。今天我们特地来看望你。”作为一名司机,我只是做了一点职责内应该做的亊,被卢校长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和厚报,此时此刻,我觉得当一名司机是很幸运和值得的,尽管当今的社会车辆驾驶己经高度普及,人人有车,人人会开车,司机不再成为一种拥有特权的社会职业,但是,我会始终怀念我所走过的职业生涯之路。<br><br><br><br></h3> <h3>参展的葛洲坝水利枢纽模型<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葛洲坝水利枢纽、三峡大坝水利枢纽模型<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五.两度赴京送展品<br><br> 葛洲坝的建设接近竣工的年份,国家就开始统筹安排部署三峡工程的建设。三峡工程是举世瞩目的世纪性工程,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国家对三峡工程的论证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论证方案形成后,需要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投票通过才可立项。可是连续多年都因反对派的质疑之声不绝于耳,使得工程的开工建设被一拖再拖。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国家就利用传媒广泛宣传工程开工的必要性、重要性。葛洲坝电厂担当了这一宣传工作排头兵的角色,向世人告白长江第一坝的成功建设所产生的蓄洪、拦洪、通航、发电效益,是最具说服力的宣传方式。为让这一工作做得更具生动性和直观性,1991年2月中旬,厂领导决定将事先委托葛洲坝二程局按适当微缩比例而精心加工制作的实物模型,送往北京展览馆展出。<br> 接到了送展任务后,车队领导在委派司机时,让一些人有畏难情绪,一是要长途拔涉一千四百多公里,属一次超长途的运输任务,二是时值二月份的冬季严寒天气,要冒着北方的雨雪天气前行,道路结冰怎么办?开车的人都清楚,在冰雪道路上开车,那是寸步难行,开车的安全风险极高,畏难情绪在蔓延。队领导深入到我们车班做思想工作。我想起在丹江学开车时,曾经跟师傅到神龙架林区拖运木料,有过在冰雪道路上行车的经历,只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和物资准备,还是有把握完成任务的。我接过调车单,开车到展厅装运展品,又到物资处领了十几捆草包放在车厢里备用。<br> 本指望送展部门会派押运人员同行(押运人员同行当属惯例),以期沿途在安全行车和起居食宿方面相互有些关照,可是此趟差事谁也不愿押车,展品的设计、安装和布展人员都坐卧铺车去了北京,我只能只身一人驾车北上了。<br> 第一天开了四百多公里,夜宿南阳市的路边旅店,第二天就遭遇了雨雪天气,路过许昌时,道路上有了冰碴子。我把车开到一家餐馆门囗空地上,一个人爬进爬出地安装轮胎的防滑链条。继续往前开,过了郑州的黄河大桥后,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此时我毫无畏惧之色,道路行车的常识告诉我:不怕下雪,就怕化雪。此时的107国道上己很少有车辆行驶了,我适当加快了车速,想乘着厚厚的积雪,轮子在积雪状态下摩擦系数相对大一些,行车反而安全一些的有利情况,往前多赶些路。路过新乡时天己擦黑,本该投宿住店,可是我起了赶路的念头,夜色中又开了两百多公里,赶到了河北省邯郸市才住店。第三天起了个早床,一路压着冰渣子颠簸前行,晚间八点多从北京南大门的六里桥进了北京城。那个年代,大货车是可以在二环以外的路上行驶的。我将车停在了装甲兵大院的门囗,打探吃饭的餐馆。值岗的军人说:“马路对面的王子酒店很不错呀。”王子酒店在一片树荫中显露着若明若暗的灯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当它是一家路边的普通饭店走了进去。两位穿戴礼服礼帽的男士将我迎进门,穿行过一段走廊,又遇两位穿戴礼服礼帽的妙龄女子躬腰行礼让我转90度的弯走进了餐饮大厅。好家伙,大厅里豪华的装饰让我瞬间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整个场景豪华气派,似有皇家之风。我在原单位当采购员时,常在北京逛前门、大栅栏、王府井的各类餐饮店,东风市场的鲁、川、粤、苏、闽、淅、湘、微八大菜系都曾一一走进特色风味酒楼去品尝过,但从未见识过王子酒店的这种奢华气派。此刻,我想在这地方吃顿饭怎么也得花费数百元,还是就此止步吧。正想转身后撤,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走到我跟前,很有礼貌地轻声说道:“先生,就您一位吗?”我说:“是的,我今天是开货车到北京送葛洲坝的模型展品参展,只想吃顿工作餐,对不起,我走错了地方。”听了我说的话,服务员并无诧异的表情,说“先生,您来到王子酒店,就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请您落座。”在一个圆桌旁,她拉开了一把靠背椅,示意让我坐下,问我:“先生,您在单位吃工作餐是什么价位?”“十五元。”她听后看了我一眼,拿起菜谱板,说:“可以,就十五元钱,我保证您吃好喝好。”我简直不敢相信,十五元钱可以在王子酒店就餐,说:“不敢打扰,我还是走吧,我车上带的有干粮,可以将就一个晚餐。”服务女士为我此时所表现的憨态与局促不安的样子忍俊不住地笑出了声,说“您别走,我给您安排一菜一汤,米饭管您吃饱,”我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谢谢!”<br>不一会功夫,一个服务男生用盘子端来了菜和饭。一小碟菜是玉兰片、黑木耳溜肉片,一小碗汤是紫菜肉沬蛋花汤,米饭是泰国香米做的,在此之前,我还从未吃过泰国香米做的米饭。听着大厅里轻声回响着的爵士乐,闻着滿室散发着的玫瑰香,品尝着可口的饭菜,我几乎陶醉在了王子酒店。<br> 当晚,我将车开进了位于西城区的北京展览馆,说明情况后,由工作人员指挥,停到了指定位置。布展人员住在长安街位于西单对面的三三0驻京办事处的招待所,我也随他们一起登记住了进去。说起在王子酒店吃饭的情况,大家都觉难以置信,说:“你在说神话故事吧?十五元钱进王子酒店吃饭?一碗茶水也不止十五元呢?”后来张长志厂长在位于西单一家酒店宴请赴京参展人员时,席间聊天,他说:“以后再别这般装穷酸样,给京城人留个不好的印象,错以为葛洲坝人个个像“小瘪三”。等展览会结束了,我们到王子酒店去办个庆功宴,嗨吃嗨喝一次,让人家赚点钱弥补一下招待你的损失。”张厂长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我知道张厂长拿我开涮说笑话,并没有去较真,因为当一名司机,天天在路上跑车,在路边店简简单单地吃顿饭,是一种职业习惯。<br> 第二天到展览馆布展,我将车开进一楼中央大厅,布展人员将大坝电站模型按设计图纸一一安装到位,讲解员拿着讲解棍为我们作了现场讲解。这时,我的久悬之心总算踏实地落了地,也庆幸自己能冒着风雪把车安全地开到北京,完成了组织上交给我的光荣任务。<br>之后,我的车要等待两个月的会展结束以后才能再装运模型回宜昌,到那儿去停车呢?北京市的停车费是非常昂贵的,我想起以住曾经到在空军大院工作和居家的一𠆤亲戚家去玩过,一打听,这位叔叔早几年从空军司令部转业之后,被湖北省驻京办亊处聘用,电话打通后,他到展览馆来接我,结果将车停进办事处大院,一分钱都不花。此举让电厂的领导很滿意,夸我在北京还挺有路子的。<br> 不巧的是这一年人大的投票仍然没有通过三峡工程的立项。<br> 第二年的二月份,又派我的车送模型到北京参展。重复昨天的故事,我又一次冒着风雪开车,沿着107国道开车去了北京。这一次,我没有再去王子酒店,因为从北京六里桥环岛公路进入北京城后,在公主坟往前开一站路,就将车停在了军亊博物馆。这一次的会展,在军事博物馆举行。<br> 对于上一次投票未通过,我和所有的葛洲坝人一样,心里十分纳闷,这些人大代表是怎么想的?我要到展厅去看他们是怎么说的。我去展厅看展览,尾随在参展代表的队伍中。一位上海的人大代表说:“国家把钱都投到三峡去了,我们上海怎么发展,如果把这上千亿的资金投到上海,产出效益会高出多少倍。”广东的代表也这么说,淅江的代表也这么说,福建的代表也这么说……嗬,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各省市的人大代表,参加人大会议,都是来为本地争取中央投资的呀?人人都是“本位主义”者,难怪立项三峡工程这么艰难的。我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就问了那位高个,穿着深蓝海军呢长大衣,戴着宽边金丝眼镜的上海代表一句话:“如果长江流量超过每秒十万立方米,会不会将崇朋岛全淹了?整个安微,江苏会变成一片汪洋,十万立方米的流量,历史上曾出现过多次,从拦洪,蓄洪的作用看问题,三峡工程其实是为上海人服务的工程。”讲解员立即接过我的话题说:“三峡工程最大的作用,是拦洪、蓄洪,保障长江中下游几亿人口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前国家在筑坝技术和国家实力上,都不具备进行这项工程的能力,修建好了葛洲坝,说明国家具备了这种能力,我们今天的展览,就是用事实说话,昭示天下,建设三峡工程,正当其时。”讲解员的这一番话,赢得了参观人群的掌声。<br> 就在这一年,人大常委会以投票方式通过了三峡工程的议案,之后,又历经组建“国务院三峡建设委员会”、“三峡建设总公司”等一系列筹谋和调遣,于1994年正式开启了三峡工程的建设。<br></h3> <h3>北京展览馆<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北京军事博物馆<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六.拿笔写文章<br><br> 一份检讨书,让我意外地拿起笔,象模象样地写文章,当上了汽车队的通讯员。<br> 因为经常出车去武汉,我母亲就坐我的车去家住武汉近郊的姨妈家里玩。九十年代初,姨妈家有了盖新房的打算。我母亲说,要把姨妈家的事当自家的事情办,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当然是奉命行事,全力以赴啦。那个年代是计划经济时期,钢材、木材、水泥被称为“三大材”,拿钱也难以买到。我找到电厂物资处和基建公司的领导,以国家的计划内价给格买了几个规格的钢材,利用放空车到武汉提货的机会,将购买的钢筋送往姨妈家里。卸货后留宿一晚,可夜间遭遇盗贼偷了蓄电池拿去卖钱。启动不了车,怎么办?我找到附近空军飞机场的部队,向部队首长提出借用他们的汽车蓄电池的要求,部队首长立即答应帮助我,借用蓄电池,同时派一名军人与我同行,等我买了蓄电池后再送还。到驻汉办事处后,林主任让采购部买回了蓄电池。 <br> 回到宜昌后,我主动写了一份检讨书上交车队领导。党支部胡书记让我到办公室谈话,说:“认识很深刻,知错改错就好。今天不谈这次犯错误的亊,我看你的检讨书写得很有条理,文字写得还算通顺,这是你的一点特长,以后能不能为车队写一写通讯报导?”我立即答应了,说:“尽力而为吧。”之后,我就处处关心车队发生的好人好事,往报社投稿,写了《不坐轿车的卢厂长》《长途拨涉运树苗》《车队党支部在整风学习中面貌焕然一新》《敢于与违章行为作斗争》等文章。<br> 《葛洲坝电厂报》的编辑汤光友老师遇见我时说:“你写文章很仔细,逻辑性很强,叙事说理,夹叙夹议,抒情感怀,都很在行,接到你的稿件,不改一字、一个标点符号,全文照登。”我明白,汤老师是在鼓励我多写投稿文章,怎么可能不改一字一标点呢?<br> 《不坐轿车的卢厂长》一文见报后,厂部领导极为重视,召集机关人员集体学习,用以整顿厂风厂纪。组织部张部长说:“我们是一个新建的厂,提升了一些同志到处级领导岗位上,按照规定,处级领导外出办事,由车队派轿车接送,问题是小车班的小车不够用,派不来车,难道就不办事?在生产区域内办事,难道也非要派车不可?卢厂长是位老干部,象文章中所写的,他到二江电厂、大江电厂去,从不要求派车,而是步行,到右岸五十万伏开关站去,搭乘早班的大客车去,返回时步行在大坝公路上,车队的司机都敬佩卢厂长的这一朴素作风,来回路过的车辆都会停车让他坐一坐顺便车。卢厂长的模范行为,值得我们学习。”<br> 有一次我到修理班去办亊,看到陈建国班长树了块黑板当作记亊板来发布各类通知、通告,他的硬笔字写得非常好,我就与他商量说:“我们一起办黑板报吧,我负责组织稿件,你负责板面美术设计和文字誊写。”建国满口答应了。之后我们配合的很好,我到各个班组去聊天,搜集好人好亊的素材,发动大家都为黑板报投稿,我负责收集稿件,也尽己所能当个小编辑。建国用心又用力,把黑板报的美术编辑做得非常好,每一期的板报图案都很有艺术性,板报内容也很充实。<br>胡书记很满意我们所做的工作,他又一次找我谈话,说:“车队党支部的年终总结要报到总厂党委,需要收集很多素材来写,各个党小组开会时,请你去参加,做做记录,可以吗?”我答应了这件亊,参加了各个党小组的生活会,知道了很多党员的优秀亊迹,增添了写文章的素材。《车队党支部在整风学习中面貌焕然一新》这篇通讯报导就是这一时间段写的。<br><br></h3> <h3>黑板报<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七.春节团拜会<br><br> 那年头,车队的工会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针对司机长年在外出差,需要职工家属给予充分理解和支持的特点,组织春节团拜活动,在二楼会议室张灯结彩,贴对联,挂横幅,拉彩条,买了糖果点心、时令水果,各种猜灯迷奖品,请全队职工家属、子女到会议室与职工一起举行猜灯迷和文娱联欢活动。闵泽玉和边晓岩浓妆上场,担任团拜会节目主持人。首先是猜灯迷活动让大家喜笑言开,猜中了的上台领奖,欢呼声此起彼伏。两位主持人带头唱歌跳舞,小合唱的节目歌声响起时,台下掌声一片。王望喜的女儿王玲主动请缨,上台表演诗词朗诵,而且跳舞,唱歌样样都行。宿贵登的女儿宿雯雯,看到小朋友王玲的表演这么精彩,给她妈妈吵着要把家里的钢琴抬到现场来表演钢琴独奏。<br> 第一次的春节团拜会举行成功后,车队领导进一步发展和组织骨干人员,请闵泽玉、边晓岩长期抓这项工作。<br> 第二年的春节团拜会,在前一次成功举办的基础上,提前着手准备。猜灯迷的活动为大家所喜闻乐见,就决定继续举办,而且加大投入,让奖品的含金量更高。合唱队的节目继续排练,增加个人表演民族舞的节目。看到这么生气篷勃的场面,这么热闹非凡的景像,我也受到感染,动了感情,将手风琴背到车队来参加排练。我只是在学生时代学过拉手风琴,以后忙于工作和家庭事务,就很少拉琴,虽然指法生疏了些,但是贝斯与旋律音伴奏的基土功是摆在那里的,背上琴就可以为歌曲伴奏。有了手风琴伴奏,合唱队的排练和演出就更加像模像样了。<br> 厂里举办首届器乐比赛,我想我只是很肤浅的飘学了一点,拿不上台面,没有胆量去参加比赛。闵泽玉鼓励我说:“拉得蛮好听的,参赛的人都是业余水平,你去参赛,可以拿到名次的,既使拿不到名次,也没关系,重在参与。”<br>在她的一再鼓励下,我练习了《花儿与少年》《学习雷锋好榜样》两首参赛曲目。奇怪的是报名参赛手风琴的仅我一人,比赛场上,当我拉完曲子,立即获得了评委们的好评,无可争议地拿了一等奖。<br> 当时跳交谊舞成了一种新的时尚,而老同志们虽然很羡慕和喜欢,却没有基本功,下不了舞池。闵泽玉提出要在车队“扫舞盲”,很多人跃跃欲试地跟着学跳慢四、华尔兹、探戈、恰恰等舞步。<br> 那个时间段,提倡发展第三产业,车队租下五号楼的一楼门面房,办起了酒店,一时顾客盈门,生意兴隆,成了车队各项工作的热点话题。电厂各个单位都争相到酒店来消费。侯广忠担任总厂厂长后,体恤前方生产单位一线职工加班加点的辛苦,从福利费中拔给车间、班组一定数量夜宵用餐费用,而车队办的这家酒店,是厂内唯一的一家由本厂二级单位办的酒店,加上大堂里布置了舞厅,购置了灯光、音响设备,迪斯科音乐的节奏很吸引舞迷们,来舞厅学跳舞的人络绎不绝。</h3> <h3>拿出存放多年的手风琴,练习参赛曲目。</h3> <h3>葛洲坝全景<br>(图片来自网络)</h3> <h3>(未完待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