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四中和马鲛鱼

高国强

（高国强博士 原创 2022-11-25首发于美篇）



百度搭错筋了不成，这几天不断向我推送一个酱香鲅鱼广告，还推送鲅鱼饺子，说是山东特色，味道如何鲜美。

我原本和鲅鱼八杆子也挨不上。但人的缺点就是经不住轮番轰炸，看多了后，今天有点心动，着磨，要不购一条鲅鱼尝尝吧？但等等，我连鲅鱼是啥都不知道。于是上网查查。原来，鲅鱼就是马鲛鱼！

马鲛鱼有什么稀奇！换个名字，难道王八就变乌龟，鸡婆就变鸭啦？

说马鲛鱼不稀奇，也不全对。我一直到上大学前，从没见过马鲛鱼。更别说吃。

童年时期，一是物资本来就紧张、匮乏，二是大海离我们宜兴比较远，海货不多见，记得的有咸带鱼，咸老鼠鱼即剥皮鱼。其它的，想不起来。但马鲛鱼肯定没听过，也没见过。

大学四年级上半学期，即暑期后开学那个学期，仲秋过后，毕业班学生进中学实习。我和邓毅、华薇，班里两位女生，及张建华，徐月新两位男生，共五名同学，被分在苏州第四中学。

每天从凤凰街乘某路公交车，到达近桃花坞大街附近，下车，步行十分钟左右，穿过一条石皮路小弄，到达四中。晚上乘同一路公交车回校。苏大还贴心地给实习生发了公交车月票。

在苏州四年，从来没有那样密集地天天坐公交。一上车，就听苏州姑娘乘务员软糯香甜地说：“耐哈，尚彻清码片，额片清拆市”（苏译中：你好，上车请买票，月票请出示）。 一天听无数遍这样温润可人的语音，人耳朵快要长出爱情了。

早上到了四中，就会去学校食堂准备午饭。这个事情听来奇怪，有食堂为什么还要自己准备午饭？中学食堂只管供应几份菜，不管饭，但管帮你蒸饭。因此我们每人有一只长方形铝制饭盒，里面倒上适量大米，到食堂的水台，用水将米淘洗干净，然后盛适量水，盖上铝盖，交给师傅，师傅会把许多饭盒放在一个巨大的蒸锅里，到时间就蒸。到午餐时饭总已经蒸好，取回自己那一份就可以吃了。

头几天我们五个男女生一起去淘米，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后来就改成轮流值日，轮到谁就负责准备五个人的饭盒和米。

米是我和徐月新到拙政园附近一个米店购来的。记得米店买来的米，圆润晶莹的梗米，蒸出的饭真好吃！原因是大学食堂里的米都是战备陈粮，还是籼米，蒸出的饭不是白色，而是淡淡的鹅黄色，别提有多难吃了。

中学食堂供应的菜，有几种蔬菜，荤菜总是固定的一样，红烧马鲛鱼。我就是那时候第一次认识和吃马鲛鱼的。

食堂师傅总是给我一段马鲛鱼身肉，搭一个马鲛鱼头。那时候觉得马鲛鱼很好吃的，没讨厌的细刺，全是肉，很适合我这种不爱吃鲫鱼、螃蟹这类全是刺和骨头食物的人。马鲛鱼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狠狠瞪着我，仿佛要把满肚子怨气全泼到我身上似的。幸亏鱼头没啥好吃，我三下五除二先解决掉鱼头，扔进垃圾桶里，才慢慢心安理得地享用这顿美好的午餐。

那时真年轻，新陈代谢快，到中午时分早就饿了。四中食堂简单的午餐，依旧给我留下美好记忆，仿佛每天享用的不是一份米饭，一个马鲛鱼头，而是美味佳肴似的。

实习延续了一个半月。中间我们男女生一起出去游玩。有一次五人一起，从人民路往南行，徐月新有自行车，推着随我们另四个步行。张建华刚学自行车，抢过车子骑，但却骑不稳，整个身体合着车扭成一团，扭到左，扭到右，把我们男生笑翻了，把邓毅和华薇笑弯了腰。后来我们就叫他“扭扭张”。

人民路近观前街那里新开了一个地下商场，华薇是苏州姑娘，消息灵通，带我们去逛地下商场夜市。我们见一个摊子卖“鲜肉吐司”，便认定这洋里洋气的东西肯定好吃，于是一人吃了一块。其实，就是在方片的美式面包上刷一层肉糜，油锅里一炸，而已。

那是我第一次见“吐司”两字，和吐司。八十年代初，正逢开革开放，新生事物层出不穷，青年人积极、乐观、进取，中国正进入一个新时代，而我们也正年轻，朝气蓬勃、豪气干云地准备走出校园，迈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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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国强，著有文集《両山夜话》，江苏省宜兴市丁蜀镇人，1984年毕业于苏州大学化学系，1987年获上海工业大学应用化学系硕士学位，1987-1993年在南京中国药科大学基础部任教，1993年夏自费赴美国留学，获阿拉巴马大学塔城分校化学系博士学位。1997-2000年在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化学系进行博士后研究。2010年春回中国担任南京工业大学特聘教授，并创立无锡高顿传感技术有限公司。作者业余写作，以散文、随笔、影评及红楼梦评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