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岁月的回忆 <p class="ql-block"> 1956年9月，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全国开始全面大规模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真是鼓舞人心！但1957年全党整风运动和反右派斗争，1958年全国农村建立人民公社，发动“大跃进”运动，1959年开展“反右倾”斗争。这些政策上和执行中的失误，加上自然灾害以及中苏关系破裂所造成的天灾人祸，使国家从1960年至1962年，遭受严重的经济困难。</p><p class="ql-block"> 亩产13万斤</p><p class="ql-block"> “大跃进”是我国在人民公社进程中提出来的政治口号，历史上把1958—1959年称为大跃进年代。当时全国各地竞放粮食高产“卫星”。湖北省某县早稻亩产15361斤；河南省某县玉米亩产12875斤；安徽省某县水稻亩产16227斤；最离谱的是我的家乡广西环江县水稻亩产达130435斤，创全国第一。我看到报刊上公布“卫星”产量情况，心里将信将疑，便写信回家问弟弟，他来信说，那些增产数都是吹出来的。后来我得知，这亩田就在环江县城路边，为了放“卫星”，在县委第一书记洪华等一些领导的授意和组织下，农民把附近成熟的几十亩稻子都移到这一亩田，美名为“高产密植试验田”。收割时，为了达到高产指标，指挥农民挑着收割的稻谷过完一次称后，不到上谷堆，又挑起谷子到未过称的队伍中再次过称，一直达到13万多斤。在场参加验证的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专区以及所属11个县领导，新华社、《人民日报》、《广西日报》和多家新闻单位记者还有越南友人共800余人都被蒙骗了（有的明知造假也不敢说）。当年9月，《人民日报》、《广西日报》等国内十多家报刊先后报道了环江县创亩产十三万斤水稻的高产纪录，环江成为全国闻名的红旗县，在柳州地委召开的三级干部会议上，县委第一书记洪华成为制造“卫星”的功臣。他披红挂彩，上台领到一面大红旗。回到县城时又组织热烈迎旗，县城街道两旁挤满群众，燃放鞭炮，热闹非常！不久，洪华升任柳州地委书记。</p><p class="ql-block"> 粮食生产放“卫星”、搞弄虚作假的行为,造成了严重后果。1959年初，环江县按照各公社上报的增产数字征购粮食，把应留给老百姓的口粮全收上去了，收不上来的就当作瞒产私分，挨家挨户搜查。我弟弟来信说，公社不但不发粮食，连上年埋在菜园地里的几十斤稻谷都被挖走了。家里没有米下锅，靠挖草根野菜、剥树皮充饥。大妈因饥饿全身浮肿，全家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只好从每月部队发给自己的38斤全国通用粮票中，省下10斤寄回家，帮助家里熬过了饥荒。村里有的群众几个月没有粮食吃，饥饿浮肿，死了不少人。据环江县志记载，这个人口不足17万人的小县，1959年至1960年，全县因饥饿死亡2万2千多人。</p><p class="ql-block"> 洪华升任柳州地委书记不到半年，1960年7月，因环江县饿死人事件被开除党籍，判刑五年，后在广西来宾县农场工作，1972年病故。一位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从部队团级干部转业地方工作的老干部为虚荣走完了自己的人生！</p><p class="ql-block"> 双蒸米饭</p><p class="ql-block"> 1959年，全国粮食和副食品供应非常紧张，部队虽然有基本保障，但生活水平下降了。军区机关早餐大多是喝稀饭，中午晚上吃双蒸米饭（用瓦罐将米加水蒸两次），菜里没有肉，油也很少，几乎每餐都吃空心菜，吃饭时还能填饱肚子，但没过多久就饿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军区机关有些老参谋看到食堂生活下降，经常发牢骚讲怪话。军训部有一位1943年入伍，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大尉正营职参谋，自以为自己资格老，讲几句笑话没有什么问题，有时一进食堂就说，今天又是“清蒸火车头”和“爆炒钢管”（“火车头”是指双蒸饭的瓦罐，“钢管”是指空心菜），大跃进好啊！1959年10月“反右倾”斗争时，有人把这些话揭发出来，上纲上线，说他是对“大跃进”和“大炼钢铁”不满，攻击“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司令部召开大会对他进行批判斗争，硬是要他交待动机和目的，多次检讨都过不了关。最后把他开除党籍，由大尉正营职降为中尉副连职，作复员处理。1957年“反右派”运动时，我在连队基层，又在海岛参加国防施工，没有经历过批判斗争的场面。我到军区机关后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批斗大会，看到发言的同志为了表明立场，对被批判的同志大声指责，上纲上线，口号声、辱骂声不绝于耳，气氛非常紧张，内心感触很深。</p><p class="ql-block"> 糠饼</p><p class="ql-block"> 1960年11月，中共中央下发了《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当前政策问题的紧急指示》，决定进行整风整社，纠正“‘共产’风、浮夸风、强迫命令风”。根据广东省委的要求，军区机关抽调人员到农村去帮助整风整社。我和部里参谋孟波报名参加工作队，到广东省台山县参加整社。台山县90%的家庭在海外有亲属，是广东省有名的富裕侨乡，但经过“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生产力遭受很大破坏，从县城到农村一片萧条，人们都为吃饭问题而奔波，群众对干部有很大的对立情绪。我与广铁军代处参谋高德田分管广海公社三个生产队。白天与社员一起下田劳动，下海捕鱼，晚上找村干部谈话做思想工作，召开群众大会，宣传党的政策。按照中央指示落实“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以生产队为核算单位”的政策，退还刮“共产风”和“一平二调”时收走的农民财产，并给农民安排少量自留地。允许群众在家做饭，搞家庭副业。对那些群众意见大的干部，动员他们到社员大会上作检讨，大大缓解了群众的不满情绪。中央的这些政策和做法，为后来全国的经济恢复打下了良好基础。</p><p class="ql-block"> 那时，吃饭是最大的问题。我和高参谋每天只能在生产队食堂吃两顿饭，上午10时和下午4时开饭，每餐只有五小两米饭（一斤十六两），加上一些酱油和一小块咸鱼，哪能吃得饱啊！一到晚上就饿得发慌。我住在贫下中农家里，见到老爷爷老奶奶饿得两腿发软，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好用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中说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来宽慰自己，哪怕再艰苦，也要坚持下去。为了填饱肚子，我买一些糠饼放在挂包里，半夜太饿了就吃一块充饥。糠饼是用谷壳磨碎做成的，难吃难咽。那时真是饥不择食啊！在台山县参加整风整社3个多月，我和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体重减了20多斤。有些同志因病中途回部队了，我能坚持下来，内心感到欣慰。由于我在工作队期间能够认真按政策办事，工作努力，吃苦耐劳，表现突出，被军区司令部荣记三等功。</p><p class="ql-block"> 甲子一瞬间，在过去六十多年的岁月中，党和国家对农村经营体制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推行了许多富民政策，实现了全民脱贫计划，令人十分欣慰！</p> <p class="ql-block">1958年9月收割高产试验稻谷时，县城一小女孩坐在稻丛上掉不下来</p> <p class="ql-block">1957年作者在广州军区军官教导团受训，参加广州从化流溪河水电站建设在工地上</p> <p class="ql-block">作者与三弟振辉1984年在广州白云山留影</p> <p class="ql-block">2019年9月，作者参加“环江革命陈列馆开幕”与河池区、环江县领导合影</p> <p class="ql-block">世遗环江、多彩毛南县城夜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