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西村往事（八）

小叶子

文：原创

图：自拍

过西村往事（八）

白云把抹布拧了拧，继续擦拭着蓝天，蓝天如镜，倒映着枫叶款款深情，翩翩起舞间，饶是蓝天心无旁骛依然被撩的耳聪目明，凡是爱情，逃不过水中月镜中花的朦胧。有意无意中，银杏争宠，黄的一丝不挂又无懈可击。

秋天如诗，男人爱写诗，在一个字一组词的累积里，能培养出善于捕捉美的瞳孔，既能从花海里发现蜜蜂，也可以把一盏灯看成一片灯海，一如毛姆所言，“倘若一个人能够观察落叶、鲜花，从细微处欣赏一切，生活就不能把他怎么样”。相辅相成，美丽与善良同行。

男人爱得瑟，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几滴几两，得瑟的范围不出墙不出院，仅在互相吹捧的狐朋狗友之间，一旦遇阻，立马收敛。

女人惯着男人的显摆，时不时地夸两句，男人飘飘然就写了一首吹牛逼的诗：《我住吹牛第一家》

日落西山是我砸

残阳如血是我杀

翠柳见我露笑芽

榆树攒钱给我花

曾经沧海不听话

桑田至今有黄沙

白驹过隙那匹马

让它度日如年了

不要问哥住在哪

哥在吹牛第一家

女人喜欢男人的傻乐观，男人说过，他在最穷的时候也是这样傻乐，同样看到有人吃好吃的，别人偷偷地把口水咽下去掩饰，他哈喇子牵着表情如丝般顺滑，真情像草原广阔。

女人呆在家里时间长了，男人回家就经常给女人讲课，社会就像鞋盒搭建的台阶，最高一层鞋盒里的人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最底一层的鞋盒里同样的三五成群，热情洋溢。富有富的乐，穷有穷的活，世界不是平的，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呆在适合自己的鞋盒里自得其乐，别去捅破它自寻烦恼。

女人越是频频点头，男人越是侃侃而谈，有愿意欣赏的就有卖力表演的，这种快乐与贫富无关。

男人有时沉默了，女人往往不适应，凑过来用手指头戳一戳，男人说别动，我在思考人生，一动人生就晃荡了。面对这样无厘头的回答，女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正常。

男人经常掠夺女人的劳动成果，女人刚把饭菜做好，男人立马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诗曰：

听雨淅面汤，观月沥蛋黄。

娘们喊饿前，哥们下厨房。

然后静等着朋友圈里的点赞和夸奖。

黄昏，男人牵着女人的手说，坏了，女人忙问，怎么了？男人说白天和黑夜联手了。

又一天黄昏，男人牵着女人的手问，你知道白天和黑夜拥抱时的样子吗？女人说你又联想翩翩了，男人指着天边的落日和晚霞，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不知道谁的脸先红了。

女人受到启发，“我知道了，那早晨是不是白天和黑夜分手的时候？”男人心想，让你这么猜中答案我还怎么显摆，摇了摇头说，“你见过白天和黑夜有缝隙吗？他们始终拥抱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男人继续卖弄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我们看到的白天黑夜，只不过是他俩当中的谁翻了个身。不过我要考考你，是白天躺在黑夜的怀里还是黑夜躺在白天的怀里。”

女人也开窍了，“你以为我会说当然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其实夏至以后夜晚躺在白天的怀里，因为天长，冬至以后，夜晚躺在白天的怀里，因为夜长。”

男人一跃而起，“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夜晚来临，男人写道：

太阳刚钻进被窝

月亮洗完澡就出来了

星星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不是一直这样没正形，恭维女人长的白、长的好看也正经地写：

滑若流瀑两鬓分

白如初雪晨推门

眼含碧池月投心

晨吐薄曦红破云

写女人的形态：“碎步柔丝腰透绰，唇熟面软手流波。”男人正经起来女人反倒有些不习惯，自吹自擂、自得其乐的日子就这样在诗意中前行。

男人给女人起了许多名字，“皇后”、“村花”，喊女人起床时用“藏獒”，“宝贝上哪去了？”男人一时见不到女人就要嚷一嗓子，“在厕所”，女人回一声。

一会不见动静，“娘们在干嘛？”男人又嚷了一嗓子，“我在缝被套呐”，女人也习惯了。

男人写作的时候经常沉思，渐入佳境时墨侬笔轻，梅枝窗影，难得的惬意环境里，突然传来一声“我在厕所”，女人已经不习惯了安静，不问也要回一声，男人一怔，笔锋一转，“恋爱中的人就像人生若只如初见，有屁都隐忍不发，憋住的是含蓄，婚后一个屁能放出二踢脚的效果，两个人跟比赛似的，放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响，以此来证明家庭地位的存在。阳春白雪要有，烟火气也是要有的。”写到这里男人想起了黄巢写菊花的诗，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你五毛，我五毛，我俩一块好吗？”男人干什么都喜欢拽着女人，习惯是被养成的，时间久了，女人经常会问，你干什么去？我也去。

一天晚上睡到半夜，男人想起还有半块西瓜放在厨房，那块西瓜也属于年过半百了，再不吃就坏了，男人刚爬起来女人就醒了问，“你干啥去？”“吃西瓜，”女人说，“我也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拿起西瓜脸对脸蹲在垃圾筐前吃起了西瓜吐起了籽。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子夜的厨房里蜷缩着两团身影，一个长发遮面，一个脑门锃亮，一个像阿飘落地，一个如夜叉出海，一个说别惊醒老人，一个说别吓着孩子，惨白的月光下，两个人满嘴血红。

男人喜欢哲学，爱用哲学的角度解释日常生活，女人问他，“什么是爱？”男人解答，“爱就是心疼，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有一个。”女人问，“如何理解刻薄？”男人答，“要怜悯没有力气的人，因为刻不了深，只能刻薄。”爱、理解、宽容，男人的生活观是照顾别人，因为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打把伞。

婚姻犹如一条长河，男人筑着理性的岸，女人撑着感性的船，在一路向前的过程中，不管是遇到激流险滩，还是群山巍峨，首先要承认这是一条脚踏实地、顺势而为的有架构的河。沿途有各自的家庭背景、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任谁也绕不过去，同理，没有他们也不可能形成这条河，就算有，也是平地上的一滩水。人不能为自己活着，家不能为自家活着。

所以在经营婚姻的过程中，要善待每一个遇到的人，每一处路过的景， 婚姻的包裹里不光装着爱情，他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爱情是自私的，婚姻不是。

清晨，男人在灶间烧柴做饭，女人对着镜子梳妆，

“亲爱的，眼角都有皱纹了。”

“宝贝，善良的眼神都穿着漂亮的连衣裙。”

黄昏，男人在灶间烧炕，女人重复着发问：

“亲爱的，眼角都有皱纹了。”

“宝贝，你看看窗户，配上窗帘才好看。”

男人重复着温存。

过西村上空，炊烟升起，往事如烟。烟囱舔了舔浓墨重彩的嘴唇，给了黑夜一个深深地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