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河畔的青涩记忆

张榜奎

<p class="ql-block">  <b>很想写一篇关于“拒马河”的文章,也有好几次欲往拒马河畔张坊村看看的冲动。由于疫情,纠结一段时间后又打消了念头,靠着点滴回忆记下这篇文字。</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拒马河畔的青涩记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文/张榜奎</b></p><p class="ql-block"> 拒马河是一条长年不断流的河,为北京市五大水系之一。它发源于河北涞源西北的太行山麓,在北京市房山区十渡镇进入北京市界。军旅时期我有过一次沿着拒马河徒步跋涉的经历,至今记忆中还保留着那次旅程的零星片断,由于年代久远,记叙虽不十分准确,但回忆这些青春故事,亦能给一颗苍白的心增添一点绿的色彩。</p> <p class="ql-block">  大概是1972年初冬,部队进入冬季训练季。按照司令部机关的指令,我们团要进行一次长途野营拉练。那时,我在警通连无线电班当报务员。说实在话,那时的军事训练说不上多少技术含量,但要练的是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吃苦耐劳和敢打硬拼精神。拉练嘛,说白了就是练两条腿。报务班的报务员除留下值守总台任务的人外,其他每两人一组分别配属4个营,负责行军途中无线电联络保障任务。我所在的一组随一营部行动。</p><p class="ql-block"> 早早起床收拾好行装来到一营部报到,一营的部队已列队完毕。一声令下,趁着夜色匆匆向集结地进发。到达集结地三家店附近,看到有一支身着七一式军服,有男有女的小分队站在永定河边,有的打竹板,有的击小钹,一会儿数来宝,一会儿群口快板,颇有点电影中战地宣传的味道。后来才知道,这支小分队是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话剧团的队员,他们奉命配属我们团野营拉练。</p> <p class="ql-block">  部队首先向门头沟进发,经三家店,过城子,抵斋堂,沿着108国道直插群山重峦之中。已记不清连日来部队宿营的村落名称了,但沿途住宿基本都在崇山峻岭的石寨茅屋。有一天走进了一条大峡谷,峡谷是一川越走越远的石河滩,数不清的鹅卵石有大有小,大的像一头头卧牛,横七竖八伏卧在峡谷间。一条蜿蜒清澈的河流绕过那些高大的卧牛石,一会儿流向山脚,一会儿流向梯田和村边。我们行进要不时地横渡这条曲里拐弯的河流,行军速度明显慢下来,傍晚时分才来到一个山寨。无线电台的天线还没架设起来,营部文书就送来了每到宿营地都要例行发给司令部的《宿营报告》,我一看报告行文,方知我们宿营的村寨叫“三渡”。我同主台沟通联络后,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当把简短的电报发出后,才听到附近有锣鼓等乐器的响声。跑出屋一看,原来是随同我们野营拉练的话剧团把一个简易的土石坎当舞台,在向当地老百姓演节目呢!至此“三渡”这个名字牢牢印在了我的脑海里。</p><p class="ql-block"> 当时宿营的地方黑灯瞎火,因为肩负军务,自然没有闲情观览村寨的景致,只知道这个村子不算大,村里有石屋、石阶、石碾、石磨,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更没想到的是几十年后这里开发成了著名的4A旅游景区,成为十渡旅游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流淌在小村前那条蜿蜒的河流就是拒马河。</p> <p class="ql-block">  次日凌晨,部队又踏上拉练的行程,顺着这条峡谷,沿着拒马河一直向深谷进发。沿途山幽水秀,谷壁峭立,峰林层叠、石奇潭深。这种原生态的画面让我目不暇接。行进在悬崖峭壁下的深谷幽涧,自然给无线电联络带来很大挑战,当行进到“一线天”附近时,电台干脆进入静默状态,耳机里除了吱吱啦啦的电流声外,平时那些讨厌的干扰音消失的干干净净。捣固半天恢复联络无望,我干脆取下耳机。此时话剧团一位帅哥正津津乐道,只听他说:我们所走的这条河谷,是大清河的支流拒马河。拒马河把太行山北端的山脉切割成这条大峡谷,它全程大概有20多公里。由于历史上这条河谷中有十个渡过拒马河的摆渡渡口,故而得名“十渡”。“十渡”是这条河谷的总称,但也有一个叫做“十渡”的村庄。目前我们所处的地方大约是“七渡”的位置。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默默记住所处位置,一挨电台恢复联络马上报告,以便司令部机关及时了解部队行进动态。</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我们当天从“三渡”出发,用两条腿丈量完20多公里的河谷后开始爬山。当晚,宿营在崇山峻岭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此地已属河北省涞水县的地界。不知道随行的辎重车辆是如何翻过大山的?只记得我背着电台和简单日用装具攀爬崎岖的山路,虽冬寒料峭,然汗流浃背,到达宿营地已是掌灯时分。我把随身携带的装具安放在一个低矮的小石屋里,赶紧打开电台听有没有无线电信号,可是不管我把调频的波段怎样旋转,耳机里依然只有电流的吱吱声。借用老乡的大铁锅烧了一锅开水,就着开水吃了一顿我们自带的干粮,剩下的水用来泡脚,这时候才发现两只脚底板已成一片丘陵,泡完以后钻心的疼连站都站不起来。热情的房东送来不多一点核桃、柿饼,嘴里连连念叨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我们。看到如此光景,我们同住的几个人把剩余的全部干粮(压缩饼干、午餐肉罐头等)留给老乡,才躺到坑上休息。</p><p class="ql-block"> 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经过几天艰难的行军,我们终于到达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带。有一天接到总台通知,要求电台随一营部到达宿营地后归建。这一天是野营拉练以来比较轻松的一天,后半晌太阳还没落山就到达了目的地。我们组二人找到驻扎在房山县张坊村的连队回到了警通连。回到连队后才知道部队要在此休整一段时间,除军训和拉练小结外还要宣传群众、助民劳动等。</p> <p class="ql-block">  张坊是北京西南边陲一个古村落。这里距北京大约80公里,她北依太行山,南临拒马河,风景秀丽,环境优美。特别是那一条与青山相绕的拒马河流经这里后,似乎比在十渡峡谷里看到的宽大、静谧了许多。比照地形地貌,回顾十多天的行进线路,原来我们只在巍巍北太行的崇山峻岭间绕了半个小圈圈。我们助民劳动的地方在拒马河北岸,任务是帮助农民搞农田基本建设,要把带坡梯田高处的土挖起来,肩担、筐抬、车推地运到拒马河边的荒滩上,这样既平整了土地也扩大了耕地面积。军队的干部战士,农村的年轻小伙儿、大姑娘、小媳妇混杂在一起干的热火朝天。山边几株老柿树高枝上还零星挂着几颗没有摘尽的磨盘柿,娇红欲滴凌空摇曳,引诱的老鸹、喜鹊时不时地光顾并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欢闹。河边杨树上悬挂的大喇叭不间断地播送着毛主席语录,间或插播革命歌曲和时事新闻。这一天,大喇叭里播放陈毅元帅的《赣南游击词》<b>“天将晓,队员醒来早。露侵衣被夏犹寒,树间唧唧鸣知了。满身沾野草。……”</b>陈毅元帅及所部在残酷战争年代艰苦奋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深深地感染着部队的干部战士和当地群众,也深深地感染着我。次日是星期天,也是野营拉练以来少有的一个休息日,大家愉快地洗衣服、写家信,处理个人卫生,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总好像有一件什么事没做似的。忽然来了灵感,何不模仿陈老总的《赣南游击词》写一首诗呢!于是我便拿出平时写家信的纸趴在我睡觉的农村大坑上写了起来。<b>“天将晓,社员醒来早,点灯起床往外跑,忘披老棉袄……;家家门轴响,户户炊烟冒,一个窝头刚半饱,出工钟响了……”</b>诗的内容已经记不全了,大致意思是颂扬社员群众参加集体劳动的积极场面和劳动现场的火热景象。两个小时趴在那一动不动地苦思冥想,别人还以为我在聚精会神的写家信,纷纷笑我想家也一往情深,谁可知道我是在写诗呢!</p> <p class="ql-block">  诗写好了,总得有个展示方式吧,于是我想到了工地那个大喇叭,便把诗稿送到大队广播站。当天午饭时诗稿播出来了。诗稿没有署名,广播员播送时报“本村驻军供稿”。诗稿连播几天,有时大早上刚放完音乐就接着播。有一天,我刚刚吃完早饭,广播站女播音员带一位身穿的军装是四个兜的陌生军人找到我住的房东小院。进院后播音员认出了我,告诉来人诗稿是我送去的。来人上下打量我几遍,我以为出了什么政治问题,吓的颤颤兢兢,连说话都有点儿结巴。当他得到诗是我写的肯定答复后,就问我诗是怎么写出来的?我回答是从陈毅的《赣南游击词》得到的启示,一再声称不是什么诗,只不过编了个“顺口溜”而已。他又问了我姓名、年龄,参军时间等履历,当得知我只有高小文化后不动声色地转身而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得知来人是同我们连队同住在张坊村的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话剧团的人。此人为什么找我问这些问题,我至今都是一个迷。此后,部队结束休整浩浩荡荡地向北京开拔,结束了一次具有浪漫色彩的拉练。但当年在张坊村写诗,准确的说编“顺口溜”的情景却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来虽觉幼稚和好笑,但依然难以忘怀。只可惜我人生中第一个文学作品连个题目都没留下来,只能靠回忆,影影绰绰、断断续续地记起几句。</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张榜奎 2022年11月24日制作于北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