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的红薯 文/冯秀红【坚持日记No91】

写作者红红

万能的红薯

文/冯秀红

国庆长假我们一家出游，来到乡村农家乐游玩，吃饭时，点了一份小米辣炒红薯叶，辣椒炒红薯叶新鲜清甜，非常开胃好吃，不一会就被一抢而空……

餐毕，结账时一看菜单才发现，红薯叶三十五元。三十五元一份红薯叶的钱，这在旧时当年，相当于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了，这让人不得不感叹：土堆变楼房，土鸡变凤凰，今非昔比呀。红薯叶即便如此贵，却依然非常抢手，几下子功夫就被抢光了，后面还想点这个菜的食客都空手而归。看来，红薯叶真成了“网红”菜了呀。

说起红薯叶，也有人叫番薯叶，旧时农耕时代，番薯叶是用来喂猪的，是很低贱的食物。人们常说“猪都不吃”的东西，就是指“低贱”这个意思了。然而，昔日这么低贱的东西，现在它竟然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大雅之堂”，一夜之间成“网红”级别的待遇了。

不只薯叶身价高涨，同样，红薯也随着水涨船高，更是身价不菲哪——三四元一斤。

说起红薯，小时候，它在我们的生命中，就像忠实老朋友一样的存在，我生命中最熟悉的食物，可能就是红薯了。家乡的房前屋后，河畔山地边，菜园田畦，处处可见红薯亲切的身影。

记得那时，早春初开，种完谷豆种番薯，妈妈把用薯种育出来的薯苗，捆在挑担上，带上我和弟妹们，还有小花狗，到河边的那块沙地种薯苗。把沙土整理成一条条厚厚的土墩，像沟壑，像战壕，像路基，我问妈妈，为什么要起这么高的土墩呢，妈妈说，土墩就是红薯宝贝的房子呀，墩起得高，红薯宝贝才长得壮实肥大呀。

墩起好了，在墩里开出一条条坑穴，我插薯苗，妹妹放粪肥，妈妈培土，弟弟还小，在一边和小花狗玩耍，约摸大半天功夫，一亩多地的薯苗就种完了，种好薯苗的沙地，像排兵布阵过似的沙场，整齐划一又横竖有致，劳作了一天的我们看到眼前一排排一行行满意的“作品”，有一种苦中作乐之后的心满意足。

春天的薯苗长得快，叶子嫩绿嫩绿的，拔节拔节地长，像八爪鱼似的往四面八方摸索、爬行，行里垄间，田间地沟，到处都有他们“爬行”的足迹。过了芒种，我们打草施肥，顺便把薯苗“拨乱反正”，牵到土墩中间，一边对它们说：“不要乱跑了，土墩才是你的房子呀……”薯苗似乎不听，由着自己的性子长，恣意纵情地长。

经过阳光雨露风雨兼程的一路走来，到了七八月份，红薯长大长成熟了，积蓄了几个月长势的叶藤也越发郁绿葱茏，薯藤长满田间地沟，像草绳，像藤萝，它们互相缠绕，互相攀缘，洋洋洒洒，满田满地都是，像长了长腿似的到处“霸占”地盘。

红薯长熟了，它的叶藤要先割掉，然后捆成一束一束担回家，切碎晒干，就是猪的干粮了。

薯藤割完，露出根藤下的土墩，土墩若隐若现微高略鼓处隆起，像怀胎足月的孕肚，可想而知，里面一定孕育着一窝又一窝涨鼓涨鼓的红薯宝贝了，它们慵懒地“躺”在泥窝里，或三五成群，或三三两两，或独霸一方……它们从三月里在阳光风雨中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相亲相爱，它们终于长大了，有出头之日了，我们扛上锄头和箩筐，开始挖红薯了，红薯在土窝里屯得肥肥白白的，胖墩墩的，像萝卜，像婴儿奶胖的拳头，也有像猪蹄子的。挖红薯了，我们常常一边挖一边打赌，你说一窝有几个，我说三个，他说五个，看谁说得准，猜中了的有奖。就这样，我们像“接生婆”一样，把它们从黑暗的窝里，接到这个新生的世界，新出的红薯我们抱起左看右看，像欣赏自己精心制作的艺术品一样。一次，我们挖出一个比犊子还大的红薯，肉墩墩的，胖乎乎 的，一副憨厚 、萌态的样子，像极了个大胖小子，弟妹们乐开了花，抱着它爱不惜手……那天，听说我家挖了个“大胖小子”，邻居们都非常好奇，都涌来我家看热闹呢，我家比添了新丁还喜气呢。

红薯粗生粗长，不挑剔，生存能力非常强，因此长得壮实，有的一个好几斤，有的甚至十斤八斤，非常沉，挑起来非常吃力，我们就这样一担一担地把红薯挑回家，堆在粮仓里，堆在屋角，像小山，像土墩，像金字塔。这就是一堆堆看得见的幸福呀。

新出的红薯特别好吃，有时候干活口渴饿了，抓一个洗干净，咬一口嘎嘣一声，清甜爽脆，沁人心扉，解渴又饱肚，非常给力，红薯当零食，是件多么惬意的一事情啊！

冬天的早上，要上山割草砍柴，或下地干活，出门前，蒸一大盘红薯，香喷喷的，吃了好干活去，又饱又暖，浑身带劲。

那时候上学没有早餐吃，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起柴添火煲一锅红薯，热乎乎的，揣在衣兜里，上学的路上一边赶路一边吃，红薯暖暖的，心暖暖的，路是亮堂堂的。

记忆中，霜降之后，在地上打足了地气的红薯，最好吃，特别沁甜糯软。彻骨寒冬，香甜香甜的热红薯，是冬天里一道抹不去的温暖记忆。

下雨天的时候，不用下地劳作，有时间就奢侈一把，捎一把面粉，红薯切块蒸熟捣烂，加上红糖，和上面粉，搓成团，下锅油炸，捞起来，就是香喷喷的红薯饼了。红薯饼，是犒劳犒劳自己辛苦劳作的最好美食了。

除了红薯饼，红薯还可以做红薯粉。把红薯切碎，捣成粉，泡在水里用纱布滤出粉末，粉末晾晒干了，就是红薯粉了。红薯粉一般人舍不得吃的，是留给小孩吃，调理肠胃非常好。

新鲜红薯吃不完，可以晒干来吃，有剁成一块块的，有擦丝的，也有切成一条条的……用来做干粮，做零食，甚至做美食都可以。

经过多年的繁衍与发展，红薯“家族”也越来越壮大，品种也越来越多，应有尽有。有黄心的，味道清甜清甜的；有花心的，味道香甜香甜的；有红心的，口感糯软糯软的；有白心的，脆甜脆甜的；有栗心的，糯粉糯粉的；有深紫色的，香粉香甜的……为了尽可能满足我们的口欲，红薯可谓“费尽心思，使出浑身解数”，百变花样，倾心让我们的生活多姿多彩，有滋有味呀。

红薯的做法，也花样多多：蒸红薯，烤红薯，煨红薯，晒红薯干，煮红薯羹，烙红薯饼，蒸红薯丝，煲红薯糖水，焖红薯……在食物匮乏年代，红薯真可谓大展拳脚，“挑起主粮大任”，我们花尽心思，变着花样把红薯做成出色的美食，让它价值最大化，美到极致。

说到红薯，我不得不要说起红薯丝这个话题，红薯丝，也就使我想起一段难忘的故事，那个年代，僧多粥少，缺衣少食，加之家庭成员众多，为了填饱大家人的肚子，一个家庭，单单米饭是远远不够的。米少薯多，煮饭的时候，米占三分一，红薯丝占三分二，红薯丝和米姑饭一起蒸煮。蒸好了的红薯饭，把米饭挑出来，是留给老人小孩吃的，而更多的红薯丝呢，就年轻人吃。红薯丝天天吃，早晚吃，吃多了难免会令人生厌，因此很多人见到红薯丝就怕。可想而知，那个年代，能吃上一顿饱米饭，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事情了。记得有个穷人家的月婆坐月子，一个月了，不要说煮鸡蛋炖鸡汤滋补身子，就连一顿饱米饭都吃不上，整个月都在吃红薯丝，吃出眼泪来，由于食物不足，营养跟不上，月婆得了严重的月子病，生命奄奄一息之际，临终前对家人说：“我好想好想吃一顿饱米饭啊，下辈子我一定要吃一顿饱米饭……”说完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的红薯丝不受待见，常常遭人嫌弃。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的红薯竟成了“网红”保健食品呢。家庭早餐桌上，酒店早点配餐，无论从平常百姓还是到富有人家，红薯都成了爱美养生人士的必选食品。

红薯适应能力十分强，产量高，谷米无论如何都不够它长的，往往在青黄不接，饥荒揭不开锅时，红薯就挑起温饱“大梁”，成了填饱我们肚子的“主力军”。

就这样，红薯无时不刻供养着我们，服务我们，满足我们，我就想，如果我们的生活缺少红薯这一角色，那么，我们的生活，就像缺了钙一样苍白无力呀。

红薯有主粮的担当，也有杂粮的谦卑和亲民，它乐于奉献，倾囊而出，把我们人人都养得肥肥白白，又把我们的猪喂得饱饱的，无论任何时候，随时随地，它都无条件倾其所有，付出自己。所以，无论在任何年代，无论何时何地，它都是非常给力受人重视的。

因此，对红薯深深的敬重之情，早已融入我们的生活和血液，它那么敦厚、那么有亲和力、那么有担当，就像孺子牛那样任劳任怨，那样无私付出。

它低卑却又那么谦卑，它无私无我又多么令人敬畏。

红薯确实要求的不高，它生命力非常强大，不需要借助过多的肥料和杀虫剂，就可以长得非常好，因此它非常环保和干净，它的叶子炒菜非常清甜，它的茎藤可以做饲料喂猪，它的根部就是非常“强大”的红薯了，红薯它全身上下都是宝，它的生命无时不刻都在发光发热，给人带来安暖又美好的生活。

我们生而为人，何尝不也可以像红薯一样呢？在风霜雨雪中修炼自己，修炼出旺盛的生命力，像红薯一样无我利他，让生命的每时每刻都散发出金子的光芒，让自己的每一寸命光都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