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到中年，回忆渐渐成了不请自来的“贵客”，在你最忙碌的时候偏偏坐上思维的“C位”，撵都撵不走，于是只好攀谈起来，侃个不休。</p><p class="ql-block"> 比如此刻，我抬头凝睇远处的青山，忽然想起故乡的伯父来。</p><p class="ql-block"> 那年秋天我回老家看望伯父，只坐了一杯茶的功夫，就匆匆告别。伯父住在四面环山的小山村里，除了上世纪70年代给爷爷看病去过一趟北京，一辈子再没走出过大山，他端坐在那儿，看上去就是一座德高望重的大山。</p><p class="ql-block"> 老旧但干净的房屋，伯父和我面对面坐在一张低矮的黑色方桌旁，门外就是青山，说话的空当能听见小河流水的声音，像是急着插话。</p><p class="ql-block"> 伯父并不健谈，详细问了我的家庭和工作状况，连声说“好，好”，就高兴地站起来，慢慢走到靠墙的拖柜旁，拿下一个白色的粗瓷小罐，用宽大粗糙的手往茶杯里捏一小撮茶叶，开始倒水。</p><p class="ql-block"> 伯父说：“俺娃喝点茶哇，茶不好，将就着喝。”</p><p class="ql-block"> 我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青山，又低头凝视眼前的这一杯绿茶，它们是如此相似。</p><p class="ql-block"> 我从童年走出大山，踏遍名山大川，走过漫漫人生路，心灵的栖所不就是伯父所沏的一杯绿茶吗？</p><p class="ql-block"> 这样一杯绿茶，是一位老农纯朴而自然的心，它胜过所有的青绿山水画，是我真正留恋的生命的青山。</p><p class="ql-block"> 那年秋天，我与伯父只坐了一杯茶的功夫，就匆匆告别，竟成了永别。</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