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畜场喂马记

责任重于泰山

　　1973年秋，我到县生产资料公司做了一名临时工，干了一年有余。开始的几个月我在公司下辖的一个牧畜场喂马，这可是我一生中最独特难忘的一段经历，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是我高中毕业后不久，不想在家干农活，总想到外边闯一闯。刚巧县生产资料公司招募临时工，叔叔就给我牵头，托人引荐，公司同意，就进了公司下辖的一个牧畜场。当时讲定，公司每月发工资41元，如干得好，还可转成正式工人。虽说工资不多，可总比在家挣工分强，况且还有可能转正的引诱，我也就满意地答应了下来。

　　县牧畜场坐落在县城东南约有三里地的地方，紧靠着大公河的东河堤，四周用围墙围着，看起来有三、四十亩地大小的样子。我信心滿满地走进牧畜场的大门，迎面是前后两排半旧的瓦房，看样子象是办公及职工住宿的地方，中间是一条两丈多宽的土路直通后院。只见后院里有一大群马匹，几个年轻人拿着东西正要接近马群，我忍不住好奇心，径直走了过去。走近才知道，原来这些马被围在用木桩绑成的一个围栏圈里，足有六、七十匹。这些马枣红颜色的较多，只有少数几匹白色和黑色的混杂在当中，它们都没有上笼头，有的在啃痒，有的在独站，有的突然后腿跳起，踢向旁边的马，不时传出几声马叫。

 听人介绍，这是刚从新疆赶回来的一批牧马，另一批内蒙的马这几天也就要来到。我问身旁一位中年人：“弄这么多马干什么？”中年人回答：“在这里驯养后，要卖给乡下各大队。”我看到这些桀骜不驯的马匹，心想难道自己将要和这些野马打交道？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我长这么大也没有接触过牲畜，也不愿和这些活蹦乱跳的牲畜打交道。

　　这时几个年轻人拿着绳索、笼头等进入了围栏，原来他们到围栏内是去套这批刚到的马，好给这些马配上笼头和缰绳。他们刚接近马匹，马群就骚动起来，随着套马索抛向空中，群马开始围着围栏跑起来，顿时荡起一片黄土。但围栏小，马匹多，跑不开，说时迟，那时块，一匹枣红马早被套马索套住了脖颈，这匹马受惊，使劲往前冲，可长长的绳索被两三个人紧紧拉住，拖不几步，便被制服。随即给这匹马戴上了笼头，牵到了场后的马厩里。看到这个场面，我直摇头，心想，这种活我可干不了。

　　我给场长报过名后，场长分配我说：“你到后面去喂马吧！”果然是和马打交道，我虽不情愿，但事以至此，也只好点头答应。场长把我领到场院后面，只见后面有两排既简陋又破旧的马厩，每排马厩有十多间房子的样子，马厩的两头和中间往前突出来几间甩袖(单间屋子)，这是盛草料和饲养员住的地方。我往里一看，只见一大溜的马匹被拴在槽头，现在还不到喂草的时候，这些马见有人到来，抬着头两眼直望着我们。

　　场长指着几个青年人对我说：“你和他们三个人一个组，负责前排的喂马工作，中间有什么活听组长的安排”。我答应了一声，但心里感觉还不够踏实。同组的几个伙伴和我年龄大小差不多，对我很是热情，纷纷给我介绍喂马工作的流程和注意事项，我表面上听着，心里暗暗地说：“这些粗活没什么技术，一说就会！”

　　我们四个人又分成了两班，我和小李分到了一班，我倒是很乐意和小李分到一块儿，小李说话很有趣，又很随和，很投人缘儿。他对我说：“你刚来，活还不熟悉，你先看着，我来干！”边说边给马去添草。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马主要是在夜间喂养，这几十匹马的喂养任务不小，我怎能光看着呢？我照着小李的样子，端起筛子，把预先铡好的饲草装了大半筛子，筛了几下，然后倒入了用木板做成的马槽里。马见到新添的饲草，纷纷吃将起来，等把这一货草差不多吃完时，就要上第二货。这样前面的几货干草喂完后，需要给马匹饮水，饮过水后，再上干草时就要掺入一些饲料和加一些水，然后用搅料棍搅拌均匀。等到给马喂饱后，就已经到下半夜大约2点钟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组长安排我们把马从马厩内牵出来，拴到院子的一排木桩上。我小心翼翼地从槽上解下马缰绳，紧紧地攥着牵着马往外走，边走边回头，生怕马咬到我的手或者挣脱缰绳逃走。等我们把马全部往外牵完，组长又 吩咐我们把马厩内的马匹粪便清理出去。我们穿上皮靴，推来粪车，开始清理粪便，足足干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马厩内的粪便清理干净。

下午，我们的活儿是给马铡饲草，我们稳好粉碎机，接好电缆线，又从草垛上搬下玉米杆和谷子杆，抱到粉碎机旁边，接着就开始粉碎了。我们三个人负责粉碎，另外一个人负责把粉碎好的饲草运到马厩的甩袖里，整整干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把粉碎饲草的任务完成，明天还要接着干。

　　喂马的活周而复始，我咬着牙坚持了十来天。一天喂马结束后，我躺在马厩甩袖里用柴草铺成的“床”上，透过小小的木头窗子，望着窗外几颗弱弱的星光，耳旁传出马吃草的声音和不时打的响鼻声，我没有睡意，浮想联翩。心想：我一个高中生，难道就在此喂马？这和我想象中的工作反差太大了，绝不是我要想干的活！我索性坐了起来，开始给叔叔写信。

　　我把来到牧畜场的所见所闻和自己喂马的经历及感受一古脑地倾泻在了给叔叔的这封信上。过了几天，收到了叔叔的回信，他在回信中批评了我，说我是怕苦、怕脏、怕累，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最后鼓励我趁年轻要加强锻炼，要经得起考验。

我无话可说，抱着有希望转正的期盼，在这里勉强坚持了下来。虽说后来又被调到公司里去作了其他工作，但总有寄人篱下的被动感觉，安不下心来。以至一年后我们村里的学校要办初中班，没有教师，我就回村应聘当了一名民办教师，算是结束了我一生中这一段特殊的喂马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喂马虽不是我所愿，但也磨炼了我的意志，使我体会到了劳动者的艰辛和不易，还结识了几位青春朋友，它成了我永久的难忘记忆。

图片源自网络 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