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现代人对自己祖先的了解几乎没有了,甚至连只言片语的描述都不能够。记得在乡下讨生活时,常常听爷爷讲起祖先:一位太守,武将,骑枣红马,手中大刀八十斤,三名侍从抬刀。听起来总感觉是遥远的故事,不觉得跟自己有多少瓜葛,虽然也画在族谱上。族谱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毁掉的,先人的记述便更是遥远不能及了。</p><p class="ql-block"> 农闲、左邻右舍建屋修房帮忙打杂以及年节三十晚上家族长幼男子们喝酒聚会时,长辈、同辈年长者总会说起祖先,为此,对祖先的了解大多依靠口传。如“李家不供奉土地爷”,土地爷是对土地神的尊称,冀中农村,常在大门洞尽头的影背墙正中开一神龛,专门供奉。年前,去邻村大集上请回木版印刷的土地神码,红红绿绿的色彩,很是好看。这些神码来自内丘县画坊,土地神码并不大,B5纸大小,薄薄的岗莲纸印制。问起不供奉土地爷的缘由,回答说是“咱们的地位比他高”。虽然听不懂,但洋洋得意之情油然而生。现在想来也许是这样的:赵郡李氏形成的时代久远于土地神供奉习俗出现年代,且是望族,又出过十几个宰相,自然气盛。</p><p class="ql-block"> 而这些久远的家族往事只能从史书上知晓片言,但近一些的,确可以像故事一样的从长辈那里听来。如民国,世道混乱,家族有传奇人物“四爷”,算起来应该是四老爷爷,侠客,喜欢打枪,百步穿杨。村子地处赵县、元氏、高邑交界三不管地带,向西十二三里有一村落,紧挨太行山脚的“五马山”,常有响马(土匪)结伙,夜晚来村子里砸明火(抢劫)。因李家业大,难免被他们惦记,一年冬天响马来袭,恰逢侠客四老爷爷在家,一夜激战,撂下十三条贼人,名震一方,此后再没有响马敢来。</p><p class="ql-block"> 对祖先的记忆也有儿时经历过的。如懒胖爷,名字应该来自“贺号”,是村子里的一种习惯称谓(如我爷,名文汉,因性急,而贺号“雨”,大家习惯叫他雨儿爷)。懒胖爷,本家长辈,他老人家是爱读书的,可将战国策倒背如流。村子历史悠久,村北口有赵郡李氏祖坟,至汉代又封为封斯国,村子后街十字路口五道庙前有一“石猴”,是建村时留下的,“石猴”天成,形如靠背椅。懒胖爷常在石头上坐定,讲战国策,声音极为特别,高亢尖辣,说是害病落下的毛病。他整个冬天都在讲,老远就能听到那特殊的嗓音,放学回来路过五道庙前,总要停下来,听他讲完一段再回家吃饭,尽管什么都听不懂,但总觉得还有一个精彩的世界在村子之外。至今回首时,仍会惦念这些美好与憧憬.....。</p><p class="ql-block"> 夜已经很深了,书房屋顶高的牛油果树在灯光中舒展,水景“溪流”潺潺,鸟已睡去,猫在四处巡视,不时凝视着冬窗,窗外有漆黑、大风吹。</p><p class="ql-block"> 想,那祖先已在上苍俯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