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乡村

一叶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时间就像风吹弄马鬃一样,把日子一天一天吹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古历十月十八这天,早晨七点多,带有暖意的太阳,像只温柔可爱的小牛犊,紧紧蜷伏在落满冰霜的黄蒿塘东村的沙梁上,然而暖阳未能遮盖住刚下过雪的寒冷,寒气毫不顾忌地在乡亲们的衣服里肆虐。独自走在无数次的,留有童年回忆的小径上,初寒袭过的黄土地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甜蜜香气,令人陶醉。四处传来清晰可闻的犬吠声、公鸡清脆响亮的打鸣声、羊有气无力的咩咩声。在村子中央马路上,五辆盖着统一红色毛毯的白色小轿车排着整齐的队伍向西徐徐而去,这是一支别有意义的迎亲队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庄邻院舍、亲戚朋友陆续从自家的方向赶来,欢聚在候智哥家,因为这天是候智哥大喜日子。“小爷爷要结婚喽……”小辈的几个孩子在大门外雀跃着,大人们径直走向餐饮棚,在流动餐饮棚里,早已摆好了丰盛的美味佳肴,人们看着,闻着,吃着这撩人的饭菜,赞赏声不绝于耳,原本静寂的小院顿时热闹了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约莫十一点半多,“回来喽、回来喽……”随着孩子们的一声吼叫,人们蜂蛹而出,争着抢着要瞧瞧“新娘子”的模样,只见“新娘子”留着一头时髦的发型——卷发,穿着非常显眼的红呢子大衣,欢欣染红了她的脸颊,“新郎官”候智哥更不用说,神清气爽,笑得眉毛弯成了不等边三角形。男人们投来毫不掩饰的艳羡目光,女人们显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在路两边交头接耳,孩子们围着“新郎官”吵着闹着要红包,这座农家小院立刻喧声大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总管大平敲了敲门口摆放的酒桌,阴阳怪气的声声吆喝着:“我亲爱的,可爱的乡亲们哪,你们稍作安静,请听我说两句。”所有人的目光即刻投向大平,大平用幸福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听众,继续道:“今天是我姑舅大的人生第二次结婚,我看到你们都是怀揣着美好祝福来的,我代替本人感谢你们!我姑舅大的婚姻也是不顺遂,在四十来岁时,婆姨在一场车祸中走了,至此,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着光景。以前的他对自己是相当抠门,从来舍不得乱花一分钱,自从婆姨走了之后,他懂得了珍惜生命,也明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在婆姨走后的日子里,他偶尔会组织邻居们一起去逛大城市,时不时的也参加一些酒场,喝上几口小酒。婆姨在世时,这些场面是与他无缘的。起初,他是没有再婚的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他醉酒后无人照顾,而且儿女又都不在身边,所以,他开始向往幸福男人生活的三部曲:婆姨、娃娃、暖窑炕。机缘巧合,无意之中遇到了现任婆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前任嫂子的儿女以及娘家人听总管讲述到候智哥前任婆姨时,难以抑制的掉下了难过的泪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人群中不知谁故意调侃了句:“让你姑舅大讲讲他与现任婆姨的恋爱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只见来亮嫂子(我在老家年龄小,但辈分大,比我大辈的所剩无几,一般都是平辈或小辈,平辈过多,所以我在称呼他们时喜欢带着小名,嫂子是带着哥的小名称呼的)扭着她那丰美的身段走到前头来,小玻璃珠似的眼睛狡黠地眯着缝,忙着插话:“这我知道,听我慢慢道来,他们属于网恋,在五月份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候智在微信搜寻功能上找到了现任,并添加了好友,从此开启了他们的恋爱史,他们一旦有空就打开视频对话,整天可腻歪了(不得不感叹,信息时代还是好啊)。言彩礼那天我是参与者,弟媳妇彩礼一共六万五,另外买了一个金镯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向不苟言笑的怀珍嫂子,把嘴一抿,脸上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微笑,细声细语道:“论现在社会这个钱不多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三黑子婆姨压低声音嘟哝道:“丑成那个样子,满行了。”(我才知道当年自己的彩礼是负数,究其原因是丑,一分价钱一分货也可以应用到婚姻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任四嫂子意味深长地朝三黑子婆姨斜睨了一眼:“唉,二婚也难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瘦猴子三女儿姐生怕轮不上自己发言,皱着眉头迫不及待地说:“我刚才带弟媳妇走时,弟媳妇的两个媳妇子哭的泣不成声,感染的在场人都满含泪水。可见,弟媳妇人品还是不错的。”三女儿姐脸上横贯白净突出的前额的皱纹动起来却显得那么持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清嫂子发出感慨:“昂?!我说怎地只见儿子不见媳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紧接着张宝嫂子、润生嫂子、大旺婆姨、二旺婆姨、三旺婆姨……都开始纷纷发表言论。女人们只要一扯开话题,就不会轻易收场,一般情况下听众极少,发言者较多,若旁边没有听众,她会拉扯一个跟前的人强迫听她絮叨。一时间场面失去了控制,总管大平几次想要总结发言,但都以失败告终,只好悻悻地退出现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的日子较短,太阳很快完成了它一天的使命,人们也散伙了。透明的天空,天顶上,横着一片一片一动不动的紫红色云彩。一股新鲜的牲口粪的气味,还有农家煨炕的烟火味直钻入鼻孔,这是我最喜欢,最留恋的味道,情不自禁地吸了又吸鼻子。不到半小时功夫,黑夜追逐着挂在杨树梢上的月亮,铺天盖地地袭来,村庄上空还回荡着白昼间女人们喧嚣的余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