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页时光

愚一

文/愚一

这两年，我迷上了淘书，尤其喜欢淘上世纪80年代的二手书。

我淘的书主要来自洞口老乡谢林涛那里。谢林涛是位买书人，也是位读书人，更是位写书人，在深圳开二手书店谋生。他的店名就叫“淘书乐”。2019年年底，他回老家，县作协接待了他。也就是那次，我认识了他。饭后，他送给我一本他新出版的闪小说集——《回家》。《回家》，多好的书名，那是游子最期盼而又最无奈的事情。可有些地方他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人到中年，关注的微信群已不多。我除了工作群，关注得最多的恐怕是谢林涛建的“淘书乐淘书群”了。他只要有“新”书，就拍照发在淘书群里。如果反应慢点，淘到的可能就只有遗憾了，所以我特别用心。有时上课去了，没看到，往往后悔不已。有一次和他开玩笑说，淘书如相亲，买书如下聘，等书如相思，读书如相会。我想他应该是和书谈了一辈子恋爱的，否则也不会和书打一辈子交道，把书当做自己一生的事业。

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一见到我就说：张华龙，你现在怎么这么胖了?高中时，你瘦得像只猴子。我淡淡地笑道：那时候没得吃的，现在有条件了就使劲地吃，把过去的补回来。或许我现在迷恋淘书和我长胖有着同样的理由。

我曾调侃自己：我不是个读书人，但我是个买书人。其实我是很想读书的，打小时候就想，只是那时没条件罢了。生活在农村，连饭都吃不饱，谈何读书，更谈不上买书。我有个堂小姑，年龄长我几岁，高我三个年级，到小学五年级就辍学了。她的一些课本我是没有读过的。辍学后，她的书就堆在楼上，说是楼上其实是几块烂木板搭起的阁，搭着木梯上去，木梯还搭不到边。我为了找书看，常顺着不搭边的木梯到爬到阁层去翻书。如果是现在的家长看到孩子这样，恐怕心脏早已跳出来了。

我家还有个堂九叔，年纪比我大一些。在我眼里，他是生的比较活的，偶偶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搞来本连环画。有一次，他想吃三奶奶家的凉薯，但自己又不敢去偷，怕骂。就怂恿我去，许若只要我偷来凉薯，他就给我连环画看。可我偷来后，他却不给我。或许他是真没有。那次，我硬是哭着，喊着，哭喊着，在村子里，追他追了好几个圈，也不记得到什么时候才消了那口气。

高中在洞口一中读。那会，除了买菜票，母亲就给我四块钱的车费，而从家里到学校来回车费就得四块二，每次乘车都要和服务员扯皮。遇到好讲话的，少两毛就少两毛，毕竟是学生。如果是不好讲话的，就提前一个站下，接下来只得走路。想买书基本是不可能的。庆幸当时一中有个图书室，午休和下午向学生开放。每天下午排着长长的队去借书，往往快轮到我时就上晚自习了。就算是运气好能借到，也是学生读本，很难读到原著。到了高三，读课外书几乎不可能了，买课外书就更加不可能了。

当时，洞口就两条街，一条老街，一条大正街。街上的服装店和化妆品店很少，美容店根本没有，书店和书摊倒是很多。从洞口一中到老电影院，大大小小的书店和书摊就有20多家。每次逛街，与其说是逛街还不如说是逛书店。一次，我在电影院对面副食品公司门店的一个书摊上看到一本学习资料——《语文基础知识手册》，薛金星主编的，标价8块。苦于没钱，逛了好几次没出手。当时，学校食堂的菜分为甲乙两等，凭菜票购买，乙菜基本上是小菜，要一个票，票价4毛。后来，横下一条心，吃了半个月的乙菜才省足。到书摊前与老板足足磨了两个小时，要求少5毛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以全价买下。这本书到现在还藏在我书架上。

由于爱书，高考志愿填报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邵阳师专中文系。邵阳师专在邵水河边的李子园，是一个充满书香的地方。出了校门沿河而上，在邵水桥头，有个二手书市，那是我喜欢去的地方。在那里，打开发黄的书页，就是打开一页时光，一段岁月。透出的脉脉书香，徜徉的缕缕思绪，常常使我忘记了现在的自己。能够淘到一本心仪的“新”书，就如同遇到心爱的姑娘。现在，书市已搬到对面老步步高后面，在那建起了魏源文化市场。来邵阳县后，我也常去哪里逛，在那里寻找一些旧时光，拼凑一些旧岁月。

前年，老家建房，我设计了一间书房。开始家里人建议将书房改为卧室，说是房间太少。在我的坚持下，最终保留了书房。我将以前买的和近些年淘的书整理在书架上，仿佛将时光和岁月整齐地陈列。书房里挂着忘年交宁光标书的一幅卷轴：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一回到老家，钻进书房，泡一杯清茶，点一盘清香，缕缕清香如缕缕时光飘到我的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我找到了那份纯真，那份宁静。

来石齐学校，我当起了班主任。从当班主任的第一天起，我就将班训定为：不忘本来，奋斗未来，做一个安静的读书人。将班级读书文化定为：做安静的读书人！引导这些孩子读书，读好书。每次淘的书到了，总会和孩子们一起分享淘书和读书的快乐。

有一天，我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在老家建一个农家书屋，将我淘到的书借阅给老家的孩子们读。这个想法得到了好友肖谋进的大力支持。他说：“是啊，农家的那些留守儿童该放下手机，拿起书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