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余昭</p><p class="ql-block">转自-西部苗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国家承平久，民不知兵。黔省苗夷，生齿日繁，苗性愚，不善谋生，所得产业半为客民当买，苗转为佃。然忠於所事，又最恋乡，不能迁徒贸易，无业者恒负戴以糊口。先是威宁州遵化里以机阿克土目安履泰，为仇家吴姓所媒孽，获罪死，其弟履萃继以乏嗣。其地界毕节西北二里间。又大定府仁育里总机以贰土目安文思被奸民贺银宗等诡谋，黑夜解盗至，骗之出，遂戏之，而屠其家。仅遗一子为乳媪窃负以逃。时播匪杨隆喜初过境，杠匪萌动银宗，拥杠自固，漏网未获。其地亦与毕节南里界，两家苗夷痛其地主之亡，而虞汉人之侵夺也，相见辄喁喁对泣。而威宁德化里平山铺汉人李姓者，自称翼星转世，曾得天书二卷，妖煽其术，传放同寨之夷苗。久之，为翼星者死。苗之黠者复煽其术，谓有大耳朵神仙当出世，降于韭菜坪为苗夷主，而驱汉人之在黔者，苗皆信之。咸丰十年庚申春三月，诸苗夷糜集韭菜坪以万计。韭菜坪者，在威宁州德化里，又名威奢，为苗夷历来春会跳月歌舞之所。至则相授以符，信手涂抹，人不能辨，诡称神授。有妖妇呢女阿默，费施阿妮数人歌哭，以咒言为神所凭，能摇裙以压枪炮。始立大人、先生等伪号，分队统束。然以不见神仙，疑信参半，各散而归，远近闻者窃惴恐!九月内平山铺苗与汉人黄三为邻者两家于共牧牛为搏戏，约以负则输牛。苗童胜，黄不与牛，复聚众掠苗，苗亦集众与斗。奸贪者欲激苗变，尽屠之以利其土地。咸哗曰：苗事起矣。於是毕节西里翟四龙杠首聚众杀苗，各处尤而效之，屠戮最惨！苗外逼於汉奸，内惑於丑类，反意遂决。无不毁屋弃产，挈家恸哭而去。相聚揭竿旁掠，乡村翟四龙杠渐不能敌，怂恿举人李维桢禀毕节县告急。</p><p class="ql-block">时县令汪金麟公出，县学刘翼探转禀大定府，知府鲁经芳即札刘带练五百防堵威宁界摆溪，并戒以贼来扑营，始可与战，切勿贪功窬境，惹动阖境苗夷。鲁复亲驰来毕，立意主抚。大拂舆论，几为众戏，奔驰回府。然苗已固结，抚亦不能散矣。时抚宪亦委前任毕节县知县马应铿同威宁州知州顾昆阳赴毕查办。而摆溪之练适撤，顾同毕节县捕听后期昌带练往七星关为剿抚计，遇贼伏，顾阵亡，后逸归，於是汪解任，马复视事。又议以刘翼墀带练往剿，至七星关贼迎战，不能支，越日撤回。邑绅周员、刘嘉藻、糜淑修等，先后带团往，俱败，贼遂燎原。七星关失守，屠戮居民殆尽。或言贺银宗为贼所惮，马令札调之。银宗遣子贺名扬带干余人来毕，需索过当，始出队至骨董山，大败逃归。於是大定、威宁、水城、平远、镇雄诸苗夷来者各半，男妇约三十余万，由平山铺扎至鸦关绵亘八九十里，恣意焚掠。除被害外，扶老携幼入城者，各寺观不能容。城乡惶急，绅粮十三家首倡捐饷银贰千两，山而邑绅赵国英、罗渊泉、葛树本等赴资省垣请兵。时提督田兴恕兼钦差大臣护理巡抚事，以下游军事孔殷，未霞及毕。葛树本等再三泣恳，恰值统带虎威宝勇参将李有恒来省报印江之捷，田公即令统所部援毕。咸丰十一年辛酉正月初六日，至毕校场演兵，仅六百人而旌旗壮丽，士马飞腾，人有固心矣。当即枭正翟四龙杠激变罪，十六日出师，抵鸦关。贼与团战屡胜而骄，见官军稍夺气。李军掷以火蛋，贼争来接，火炽欲抛，而肉已烂。战始合前锋稍却。参戎亲斩执纛者，徇遂纵马直前，有挂红须苗飞骑来迎，运矛刺李，李马尾一掉，与贼骑并，贼矛末及旋头已在李手。群苗皆凉，骤伏骑冲，李公回马击斩十余贼。</p><p class="ql-block">适云南都司高应选率百余人间道出横截之，贼始退。高宣威人，护送总督张亮基眷入川，至赤水回留毕节助剿者也。晚立营稍息，次日战山下，贼万余来迎，诸军无不一以当百，大破之，连战皆捷。贼素屋居，一旦露处，风寒所逼，遂起大疫，死者枕藉，渐不能支，始谋分窜。一股窜仁育里之五股田坝，约七八万，参戎亲追之。一股约五六万窜踞遵化里之风顶山，高应选统所部追之。一股窜宣化之海马姑，约三四万。其余窜回水城之比德牛场阿扎屯等处，及大定、平远之大兔场者，不计其数。以兵少不能分追，参戎五股田坝连败之。斩其妖妇呢女阿默，歼厥渠魁，贼窘乞降，姑听之，以分其势。而风顶山一股与高军战，互有胜负。贼据巅俯瞰，知我军少，倾巢下压。高小战受伤仆地，贼不知其佯死，并不知为高也，脱衣而去。高忽跃起，追夺贼刀，杀数贼，走回营舆城养伤，参戎闻报，留营务处李斌、营弁周继林，散给民牌，亲自星驰抵风顶山攻之。贼屡败，乞降，时二月十九日也。贼首陶三春请于三月初一缴贼投诚，忽报发逆数万围毕。先是发逆窥蜀久，由楚粤入黔入蜀，欲越黔入蜀。至是出定番、广顺、走六归河，趋以那戛，一昼夜驰至猪场。猪场离城四十里，人无知者。三十日直抵城外，有红衣贼首执大旗由太平桥直犯通津门。适城上有李军回城养伤者，暗曰长毛也。亟令闭门开炮，炮中贼洞马旗仆地，贼众遂退而大掠横街，时马令查办赤水厘金案，中途闻誓，先贼一时驰入，亟飞骑请李军入援。李军恐苗蹑其后，衔枚夜拔。将近城，直冲贼阵，自北门处布置守御毕始入城。</p><p class="ql-block">次日苗见我军已拔，疑为计，潜尾之至龙宫桥，淬遇发逆，相与大战。良久，始各通问，发逆乃掷戈拱揖曰，吾伙也。遂约苗进扎北镇关，共为犄角。而五股田坝未散者复来会之，苗匪遂成大股。苗发既合，城中愈惊，多欲弃城走，李军严守门，按绍城者以法。或请留一门为生路，参戎曰：“侍生路则莫有固志，多一生路，即多一死路。人无所恃，方一志守城，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今已告急军门，不日援至，内外夹攻，可一鼓擒也。”众始定。连日出战，颇有斩获。众贼悉扎东南关，虑我于西北路通外援，连营五座于美女山，以断西北路。高应选出战，悉焚之。贼退扎二营於南门外，西北路稍通。贼又于响水河挖掘入城水道，城中汹惧。天忽大雨，众方争以器接檐溜，欢声雷动，守城者稀矣。参戎曰：“此时正可虑矣”。亲执盖冒雨巡城。果有贼于东南隅梯城上，已近垛矣，立斩之。尸堕下，贼忿詈曰：“我辈纵食草根，誓拔尔城”。众益惧。初，贼惯掘地道穴至城下。实火药于棺，炽以轰城，安庆、金陵，率以此破。至是重雇苗之善控煤者放南门外民房内掘进，已抵小校场城脚，克期举火。有难民被囚於财神庙楼上，与城对。屡拍手曲躬作掘地状，以示城中守垛者。遥会其意，约以走至所掘处可点头，遂放其处横掘以当之，穴通而灌以水，贼适炽药，水激火反烂贼多人。夜复募勇出毁所掘民房。继有掳去民逃回，又报贼前掘一道，适透粪坑，秽污而出。今更掘一道已成，期今夜于时发火。高军闻之，从所指处肉薄亲掘，穴通见贼。高急钩之，贼力挣钩脱而遁。此后共十余穴被李军用瓮城听法破之。并於小校场搭天台以蔽铳石；东门内创木以防不虞；城上置撞杆，御贼吕公车，贼为气阻。李参戎复募勇掘城外溶，令城上列矢石护之。</p><p class="ql-block">一日，高都配垛上指挥掘溶者，贼自街房窗孔中觑的发炮，中之颠。高固晓将，战辄先登，无不披靡。所部仅百余人皆精锐，标以“不要命”三字，绿衣彩裤，朱墨涂面，雉尾插冠，俨为天魔，近贼即砍，忽起忽坐。或据地笑骂，贼望而惮之。故其殁也，李参戎极恸惜之!亲殆其尸，城中人无不哭者。贼闻，酌酒相庆。亟攻城，其弟高应阶被其衣甲出敌，贼蓖退曰：“我固疑高妖头之诈死也”。贼屡不得志，度城中粮且尽，故不退。参戎虑饥民生心，捐於富室，集小校场唱筹量米以赈之。贼登龙蟠岗窥听，又为惘然。遂纵火岗上梓 阁以泄忿，火照城中，彻宵如昼。阁为阅邑名胜，城中人无不垂涕！时田军门以印江捷，保参戎卅副将，报达城中。并遣记名提督总镇周学桂、统带杨、梁、王数镇兵来援。於三月初五日到大定，初六日扎沙子哨，十二日移扎归化释。城中共贺参戎，爆竹声彻外，贼恐我援得近，内外夹攻，於十四日以万骑薄归化桥。周总戎亲出击，生擒十余贼皆枭之，并获其雷公旗一杆。盖周军常用娱蚣旗，贼为压胜法反为周军所获。周总戎亲励士卒曰：“今日可惜穿黄马褂贼，必渠魁也，冠为我获。明日当为尔等擒之。”十六日复战，已抵二铺，贼死战，伏发，官军败绩。路旁水塘，浮尸几满，军心遂馁，久不能进。初县人设卡牛场桥以防外贼。至是为贼所凭，以断我援，周屡冲至桥，为卡所阻。时乡绅徐廷燮、刘嘉藻等劝捐东里为贼所隔，不得入城，转投周营。徐廷燮等献策，有间道可通城下，愿为导。周持重不听，惟与贼争卡，相持不下。周益急，田军门严伤期趣以军法。而李协戎又促之曰：“若不能来，觷即转回，勿徒乱我军心”。周益急，亲统精锐二百余人，给予重赏，当先搏战，大军继之。贼知周无退志，皆剥衣裤赤身来迎，示以必死。周冲突数次至桥上，贼稍却，卡门已被砍开，马蹄已踏入卡矣。而苗匪自十八家、炒铁冲掠粮回，由间道出横截周军，后援遂断。贼复涌回，卡开复阖，马蹄急不得拔。贼运长矛自门缝中刺中周中肋，以弓拨之，矛随弓拓，创裂尺许。而马足适拔，与残兵数十人冲围出，喘息回营已惫矣。然犹裂旗束创，出镇军心，时四月二十六日也。半夜创发昏晕，舆回大定一日而薨。是役也，大定府城王某以伍十人投效亦阵殁，仅剩一人。贼以所获周军数人砍去双手纵入城曰：“尔援至矣”。於是城中绝望，重募死士夜缒城出毁所扎民房以扰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