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之暖

意林

文字‖意林

图片‖网络

音乐‖《莫失莫忘》

一夜雨来风吹，窗外有了稍许初冬的感觉。树上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躺在长崎上、倚在篱笆旁、躲在墙角里，挤挤挨挨，交换着彼此的心里话。老树，是它们永不离场的听众。太阳高悬，照看大地。





想来，这眼前世界曾经的躁动与不安，本始于枝上片片缀叶，但闻风起、顺势而动，落地为安聚百成千，拥红堆黄入诗成画，心中竟也生出一些淡定。那些自春入夏历秋，三季积攒的蓬勃与明艳，就等着冬日的一场落雪，来完结这一年来的碎碎与念念……鼻息间有一抹温润氤氲，那是来自手中杯盏的熨帖。这一刻，安静至极，也温暖至极。

暖阳依旧恋冬浅，惟时光昼夜不舍，引你我一路向深。试问，你背负的行囊里，是否已收到了或准备了别样的御寒之物 ，它虽非有形却胜过狐裘锦衾，助你抵挡沿途未知的冬雪酷寒？



先将时间的指针，轻轻拨回到刚刚过去的这个秋天吧。10月9日，好友聿之打来电话，聊完彼此近况后，双方转入正题——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她问。

“年纪大了，半是传记，半是历史。不过，最近看了一篇介绍《滕王阁序》的文章，很感兴趣，想把它背下来。”我回答。

“那好啊，那我们就一起背吧。”她爽快地加入。

“行，等将来有一天，我们就去滕王阁，站在王勃去过的地方，一起大声背给他听，多有意思啊？还能省掉门票钱！”我立马应战。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并愉快约定，彼此相互监促。



你看，意外不意外？从此日夜要共战一篇长文啦！惊喜不惊喜？有朝一日要同赴滕王高阁啦！



11月14日，华灯初上时，我收到了聿之的打卡电话。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她那里，竟然已完成了六个段落；我这边，仍旧羞答扭捏待字闺中。我不清楚，不擅古诗词的她，是如何一字一句理解记忆的？瞧瞧，我这一个月又都做了什么？自以为是，羞愧，榜样在旁，惭愧！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当即我便立下军令状，月底前全部搞定。电话里她说，要不就年底吧？再次拖延，不必，出尔反尔，不可！



“诗成粲珠玉，纸落生云烟。”是我对《滕王阁序》的第一印象。摊开这“千古第一骈文”，只觉妙语如烟花漫天盛绽。一袭袭唇齿留香的成语、一波波史海钩沉的典故、催生了两大名曲《渔舟唱晚》《平沙落雁》的“源头”……兜转其中，有溢美之词，更有励志之语；有命之所悲，更有生之所望。当时作看客，待跃入人海，历经沉浮，终于懂得——原来，这世上尚有许多的感同身受，千百年前的字字句句早已剧透了我们的人生！

我没有什么高学历，惟有以再次靠近、后天找补的方式，敬错失全文背诵的青春，敬曾被题海埋没的浪漫，敬后知后觉的人生。这，算不算得是“初冬之暖”？



尼采说，“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应该跟最好的人，最美的事物，最芬芳的灵魂倾心相见，唯有如此才不负生命一场。”

聿之遇之，有幸遇见，恰好合拍。没有她的陪伴，也许我永远不会有这个开始，更不会等到什么结果。每每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还有另一个人可能比你起得更早睡得更晚，你便没了懈怠的理由，只会全力去享受那份是孤独也是自由的时光。现在，我终于可以欣慰地说，我能够与她同步而行啦。



何其有幸，可以拥有聿之这样的朋友，能够随时随地打扰，也能够接得住你的兴之所至。至于接下来要背哪一篇，由她指点。这，算不算得是“初冬之暖”？





生活要有方向，你要好好爱自己，大大方方，且深情款款。如果我们的生活只是出生逝去、吃饭睡觉、上班下班，未免有些单调。当然，能够平静地过完此生也是一种福气。只是，我们也需要在平静之外，努力制造点意外的小事来填补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

没有排名褒奖，没有鲜花掌声。其实只是想在安静的时光里，将柴米油盐的生活缝隙，用一字一句来认真填补。在冷疏枯萎的季节里，轻轻勾画自己的人生挂图，为自己加盖一朵小红花。不喧哗、不声张，积攒不动声色的力量，为这一年缓慢收笔。

“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我已备好古风信纸，想选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窗外落叶依旧挤挤挨挨，窗里两人面向而坐。世界安宁，心无挂碍，只任纸笔认真摩擦，再次背写熟记的七个段段落落。提腕歇笔，相视一笑，交换这773字留做纪念，好让彼此在年复一年渐渐老去的时光里，慢慢朗读，淡淡回忆。这，又算不算得是“初冬之暖”？

我知道，笔下呈现的、心中留存的，都是莫失莫忘的，都算是“初冬之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