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石榴熟了、柿子红了

Boende

　　老家院子里共有两棵树：一棵柿子树、一棵石榴树。这在北方的院落的绿植中算是常见的搭配：这两种树产量高、不招虫子、容易打理、观赏性好，适合庭院栽培。柿子树寓意柿柿（事事）如意、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而且两种树还都寓意家道红红火火。

　　这两棵树确实也没有辜负主人的期望，都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春夏时节，石榴花开的时候，大大的树冠上缀满了红红的石榴花，与翠绿的叶子相映成趣。

秋冬季节，石榴、柿子依次成熟，果实累累，院子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充满了丰收与喜庆的气氛。

　　柿子树在我们老家比较少见，加上院里这棵树的树形漂亮，果实甜美，更招人喜欢。

　　这棵柿子树的树龄有20多年了。春夏之交，翠绿欲滴的纺锤形树叶挂满枝丫，很是好看。每到深秋、初冬季节，树叶慢慢就掉光了，露出一片红红的柿子，就像一盏盏的小红灯笼挂满枝头，营造出浓浓的硕果累累、吉祥如意的氛围，因此我特别喜欢这棵柿子树。

　　我和弟弟都在外地工作，弟弟在大连，很少有机会回家；我在青岛，基本上每个月左右都能回家看看老父亲。但无论如何，还是聚少离多。不能回家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在老家的父亲。

寒来暑往，日月交替，院子里的这两棵树替我们在外地工作的兄弟二人陪伴着老父亲过了一年又一年。天下万物，皆可共情。我把这两棵树当成了我们的家庭成员一样看待。

　　虽然不能经常回家，但无论走到哪里，老爸、老树、老家永远是我心中的牵挂。即使远在万里之外的赤道非洲工作时，我也会经常通过当时顶级的GIS作战指挥系统，打开高分辨率卫星图片看看我的老家、老树，以解乡愁。

　　柿子树每年都会结一些果实，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但每年初冬时节回家的时候，老父亲都会给我们兄弟两个留一些果子。给我留的果子多少还吃了一些，但给弟弟留的果子基本上都放坏了也没有等到他回去。即使弟弟不回家，老爸也会将石榴、柿子一直放着，直到放坏了，然后扔掉。

　　喜欢柿子树，还有一个原因。有一年初冬季节到昌平研究所开会。入住其招待所的时候已是深夜，车辆经过院内道路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侧是什么树。第二天一早起来散步的时候，适值漫天大雾。一出大楼，我顿时惊呆了，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仿佛一步踏进入了仙境：半透明的雾气中，闪现着无数个红彤彤的小灯笼。疾步上前，小红灯笼连绵不断；回望走过的路，上空也是飘着无数的小灯笼。小红灯笼在氤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美轮美奂，人在一瞬间就融入了观感、质感超美的空灵境界。仔细观看，原来昌平所院内道路两侧种植的是柿子树。

一片果树能够给我留下了这么深刻而美好的印象，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院子里石榴树长势特别旺盛，树冠高过了屋檐，花果并茂。也许是石榴树长得太过卖力气，结了过多的石榴。那年夏天遇到暴风雨，挂满果实的树冠生生把树干从树枝分桠处劈开了。

后来我回家时看到劈开的树干和枝桠，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祥之感。

就在那年夏天晚一点的时候，父亲突患脑溢血。虽经亲朋好友在第一时间紧急送院抢救，也做了开颅手术，但最终还是没有挽救他的生命。

　　对在外的游子来说，父母不在了，老家就不再是家了，或者说是回不去的老家了。

　　老父亲去世以后，这两棵树就成为院子的主人，它们依旧竭尽全力让自己春华秋实，枝繁叶茂，但年复一年空挂一树果子无人采摘，任凭喜鹊啄食。没有了欢声笑语滋养的果子，恐怕味道也不一样了。我怕触景生情，即使回老家也轻易不敢进家门......

　　老家的院子和两棵果树寄托了我们兄弟无尽的思念，所以有人想购买老房子，我们推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其实不是为了以后能够卖个好价钱，而是将房子卖了，我们兄弟两人的乡愁何以寄托。

　　前段时间，老家要拆迁，能够推动家乡发展是个好事。我与弟弟商量还是配合政府工作，将房子交了吧。弟弟说：“哥，你看着办吧。其实，我挺矛盾的，情感上并不想参与拆迁，但老人不在了，家就不在了。既想回去看看，又不敢回去。从这个意义上说，拆就拆了吧......”于是，我就请好友代我们去签了拆迁协议。

　　也许不久的将来，老家的房子就会被拆除。一想到自己的家被抹平，心里就特别难过。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在疫情过去后，回老家拍点照片、视频，留存下来，做个纪念。

惟愿曾经见证了我们那么多幸福时光的两棵树能够被善待、移植。也许柿子树能够被有缘人看中移植，获得新生，但令人担心的是那棵树干都劈开两半却依然顽强活着的石榴树可能就难逃厄运了。

　　今年的石榴熟了、柿子红了，明年它们还会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