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生不是一脑袋的大包

走南闯北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喝茶。一个哥们儿唠起了小时候经历过煤气中毒的事，并开玩笑说，要不是那次煤气中毒对大脑造成了伤害，后来的发展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 　　这个玩笑不但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而且朋友的这个“伤害影响发展”的逻辑，悠忽间还为我点亮了一盏心灯。以前在思考自己人生发展受限的原因时，想到的多是命运、胸怀、胆识、素质、文化、奋斗、智商情商等因素，而在这个逻辑下，我突然又找到了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我六十多年的人生路上，大脑曾经先后受过八次类似于煤气中毒这样的伤害，而且多是发生在幼年和青少年时期。八次啊！啥好孩子是不是也都得给造完了？这个结论一出来，心里一阵轻松释然：看到没？不是我努力不够，而是哥们儿一直在带伤坚持努力。人生楷模也不过如此呗！ 　　具体说说那八次的经历吧。 第一次。六岁那年，一次跟邻居家同岁的小朋友一起去爸爸工作的砖厂附近玩。在一片草地上，我蹲在地上薅草，小朋友拿着一个三齿挠子（一种木头把，头上用三根钢筋焊成爪状，通常用于刨地的劳动工具）在那东一下西一下的乱刨。不知咋弄的，他一下子刨到了我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我疼得不是好动静地嗷嗷大哭。那年，有一支来自海军部队的人员，在砖厂干活（是支工啊，还是搞劳务啊就不知道了）。几个战士离我们不太远，听到哭声后马上跑了过来。一看这情景，二话没说，两个人一个抱头一个抱腿，中间还有几个人互相接力，将我送到了三四百米外的厂卫生所。简单处置了一下，又送到了镇卫生院。医生后来的描述是，如果伤口再深一个小米粒的尺寸，人就彻底凉凉了。 　　第二次．八九十来岁左右吧。冬天的一个晚上，由于家里生炉子，煤气中毒了。记得当时的情景是晚上起来撒尿，刚要从炕上下来，就一头栽到了地上，昏迷过去。当时我姥姥住在我家。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炕上躺在姥姥的怀中。记忆最深的是，姥姥正在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你回来折腾孩子们干啥？原来，那时姥爷刚去世时间不长，没有文化又迷信的姥姥，也不知道煤气中毒的事，还以为是姥爷的阴魂回来闹腾呢。 　　第三次．在那次煤气中毒的前后，还中毒了一次。 　　第四次．还是八九十来岁那阵。一次骑自行车上街，在一个转弯处跟另一个也骑自行车的大人撞车，摔在了地上。记得那个人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后，问我受伤情况。我摔得蒙头转向，好象告诉他没啥事，之后就自己回家了。但是怎样回的家，是骑车还是走步，事后一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受了轻微的脑震荡，有点瞬间记忆丧失。 　　第五次．还是八九十来岁那阵。某天的一个傍晚，几个小朋友相约做战斗游戏，方式是分成两伙进行弹弓对射。战斗中，我不幸中弹，而且中弹的部位就在两眼间的鼻梁上边。当时就肿起了一个大包，虽然没把我掀翻昏迷，但也疼痛了好多天。对方那个小朋友我现在还记得是谁，但两国交战，愿打服输，怪不得人家。这次伤害让脑袋受了多大影响不知道，事后害怕的是，这要是稍微再偏上一点点，一只眼睛肯定就废了。 　　第六次．还是八九十来岁那阵（这个八九十来岁，对小男孩来讲，真是个事故多发的年龄段啊）。家附近打井，在地面上用木杆支起了三角型的架子，并在每个三角中，从低到高绑了若干根横木杆。晚上打井的人下班了，我和小朋友们爬到井架上玩耍，一个不小心，就从距地面约一米五左右的横杆上，大头朝下摔了下来。爬起来后扑啦扑啦身上，竟然发现屁事没有，估计是地面上铺了木板的关系吧。 　　第七次．1980年吧。在连队当兵的我，参加双杠训练，科目是“摆动臂屈伸”。在身体前摆时，双臂没有支撑住，从杠上摔了下来，而且后脑勺着了地。能记得的是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战友们围过来寻问情况。之后就昏迷了。等醒过来时，人已躺在宿舍的铺上。头脑一片空白，什么现在是哪年哪月？我现在什么地方？我为啥躺在这里等所有问题，全都不知道了。大概过了小半天，记忆才慢慢恢复。 　　第八次，1987年吧。单位与一所学校挨着，他们每到冬天就浇冰场，我也就时常借光去滑冰。某中午饭后，又去滑冰。当剩下计划中的最后一圈时，我按老习惯使足全力滑行。在接近位于弯道的换鞋处时，没有刹住，摔倒后，头部撞在了用于换鞋坐的凳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醒过来，迷迷登登的，知道换上了鞋，走回了宿舍，换上了上班穿的衣服，又走到了单位。但这个过程中，对怎么走回去的等细节，全都不记得了，状况与早年骑自行车相撞那次，大体差不多。还记得到单位后，领导过来交待工作，我连忙说我刚才如何如何了，你现在说啥我也记不住。 　　上图中的冰刀就是当年穿的那双，三十多年了，还一直保留着。近几年一到冬天，偶尔还想着上冰比划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吧，三十多年没上冰了，别再把老胳膊老腿弄出点情况来。 　　连磨刀的刀架和油石也都保留着。 　　八次的伤害究竟给大脑带来了多大程度的负面影响，无从论证得知。我不妨自己虚拟一个这样的仿真模型：把人生的发展程度（无论是从政从商还是搞科研等），由低到高分成若干个数量级；再假定每次伤害带来的负面影响都达到了一个数量级的程度。按着这个模型简单推导了一下，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七次伤害得耽误了我多大的事啊！这分明楞是把一个从政上可能的正省副部，从商上可能的亿万富豪，从事科研上可能的这个院那个士的高端人才，生生的给扼杀了。苍天啊大地啊，我这委屈大了去啊！ 　　赵本山赵老师，跟我的这个桥段相比，你那个做梦得了大奖小品中的人物，是不是有点小巫了！ 　　纯粹的玩笑了。跳出这个玩笑，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今天还能坐在这里白话这些糗事，就说明当年的那些伤害，对大脑基本没造成明显的影响，跟发展受限啥的更是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先天上的祖坟青烟，后天上的努力和心智，怪不得任何别的因素。 　　再说了，你觉得大脑受过的八次伤害耽误了你，可没准那八次的经历还帮你打开了任督二脉呢。也就是说，没有那八次的事，你可能更加狗屁都不是。 　　话说回来。发展受限又怎样？如今身体基本健康，衣食无忧，每天平常日子的生活水平，都比小时候过年过节强上十倍百倍。不仅如此，就生活的整体状态而言，今天的日子，不但把小时候能想到的能盼望的所有东西基本都实现了，而且还把好多过去想都不敢想盼都不敢盼的东西也都实现了，甚至还有好多现实，是过去根本就无法想象，连做梦都梦不到的。知足吧您呐！ 　　再回到八次伤害这件事上。其实，谁的人生都是一脑袋的大包。你觉得自己的大脑受过八次伤害，影响了这，耽误了那，没准别人的大脑受过伤害的次数更多。若再客观点说，来自人生路上的各种伤害多如牛毛，既有我这样的物理性伤害，更有形形色色的非物理性伤害。芸芸众生，一路宏图大志拼搏奋斗走过来的人也好，一路柴米油盐老婆孩子热炕头走过来的人也好，哪个人的身上心上不是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哪个人的履历表上不是叠加凝结着大片的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的渍迹！所以，少拿那些伤害说事吧，即使没有那些伤害，你该狗屁不是照样狗屁不是，该是个狗屁，照样还是个狗屁。 。 　　在已经扔下花甲奔古稀的年龄段上，借着朋友的一个玩笑，能有这样一番纯属扯淡的感悟，虽然没啥实际意义，但我还是觉得挺欣慰。无论是应对来自外界的贬怼，还是排解内心的嗔责，亦或朋友间茶余饭后的戏谑，这番感悟都可成为一盆热气腾腾、功能强大、指向精准的心灵鸡汤，成为晚年应对风雨坦然处世的精神盔甲 　　说明。文中多数图片，均淘自网络。向原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