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

远山的呼唤（拒闲聊）

　　浩然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勉强能够维持正常生活的工作，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除了支付房租这些刚性支出外，余下的能够满足自己与母亲的基本生活需求。也就是说现阶段还没有能力谈婚论嫁，更不敢有人生病。

已经30大几了，浩然依然不敢面对来自女性的主动示好，尽管母亲已经费尽了心思说服他加紧谈朋友，可他却谈婚姻色变，深知这样的家庭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

浩然还不到三岁就被母亲带到了城市生活，起初依靠亲戚的帮助在亲戚家住的小区内给人看自行车、电动车，他们的家就在自行车棚的一角，用六根钢管支撑着，四周用别人丢弃的大衣柜作为挡头，再用纸箱子包起来，这就是他们的家了，就这样靠着每月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基本生活所需。

长大后浩然慢慢从母亲那里得知，他们家原在农村居住，父亲弟兄三人，都相继成了家。父亲在山里面给人开山炸石出事故去世了，矿方只给付了象征性的一点补偿，母亲带着浩然靠着分得的微薄的土地过日子。母亲与浩然的二婶同在一个屋檐下，妯娌间经常因为一些琐碎吵嘴，有时甚至操家伙相互撕打，谁来劝只能平息一时，管不了长久。

眼瞅着无法生活下去，母亲一狠心带着浩然来城市投奔亲戚了。娘俩要吃、要穿怎么办，托亲戚的福，小区将看自行车、电动车棚的营生交给了浩然的母亲。

浩然一天天长大，上学了费用需求也多了，也大了，母亲利用空闲在小区内捡起了破烂，就这样勉强将浩然送进了大学。

　　一个家住自行车棚的学子成为了大学生，着实让母亲高兴了一把。浩然像母亲一样自强自立，凡事不求人，大学期间做了两份家教，周三城东，周四城西的跑着，自己的吃喝拉撒用不再要母亲操心接济了。

大学毕业顺利找了份工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可就在这时，小区棚户区改造全部动迁了，回迁时自行车棚没有了，家安在什么地方成了问题，娘俩商量着租了一套最小户型的房子，建筑面积60平米，月租费 800元，这对于他们家来说能够维持，可浩然的年龄也在渐渐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浩然深知他们这样的家庭，一没有牢靠的经济来源，二没有不动产，像样一点的家具就是停靠在楼下的那辆二手电动车了，这靠什么谈朋友呢。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不觉浩然已到了30大几的年龄了。母亲觉得不能再耽误儿子的婚事了，为了避免拖累儿子，母亲提出回老家生活，将浩然留在城市里打拼。母亲告诉儿子，我没有城市户口，趁着我还能干的动的时候，回家把房子整一下，自己守着老窝养老了，争取在一两年内把自己的事儿解决了，做娘的也算了却了一块心病。

　　浩然在母亲的抚养、照顾下出落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加上四年大学的学习，身上没有一点儿农村人的气息了，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城市人。身边不知情的女孩们向他示好的不在少数，可接触过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浩然是位诚实的人，对待女孩子的追求，本着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做人原则，身边渐渐不再有女孩向他靠近了。

社会就是这样，往往诚实的人机会总是比别人少，浩然也有自知之明，对于身边的女孩子有一种自卑感，从不敢主动向心怡的人表示什么，因为他手头不多的钱财不允许他有非份之想，不是有首《嗑儿》的歌说：“男人只要真有钱，今生和谁都有缘”，没有了钱，也就没有了追求爱情的底气。

他在寻觅一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孩儿，一位看情比看钱看的重要的人，一位不嫌贫爱富的人。这样一来，机会、概率就少之又少了。为了母亲的晚年幸福，为了不给母亲增添额外的经济压力，他将自己的爱情看作是买了一张彩票，买了彩票才有的梦可做。

　　对于母亲的想法，浩然置若罔闻，不是浩然不尊重母亲，压根浩然就没有这种打算，他绝不会将步入老年的老娘丢弃在老家，自己一人独享母亲拼死拼活30年换来的城市人。

终于有了机会，浩然利用在家休班的档口，亲自下厨为母亲做了一顿茴香馅饺子。饺子端上桌子后，正在整理、捆扎纸箱子的母亲看到儿子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嘟囔了一句吃过饭我要下楼送纸箱子，与河沿收废品的张伯伯说好了，他在那等我呢。

给你倒的你就喝，我有话说，完了我去送纸箱子，浩然说给母亲。母亲是在做回老家的准备，儿子意在向母亲表白自己的想法。母亲一边吃饺子一边称赞儿子做的好吃。浩然看着母亲日渐衰老的面容，耳边几根飘逸的白发耷拉了下来，浩然伸手给母亲理了理，这使得母亲分外惊异，看着儿子吃着饺子，意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浩然说，妈妈咱俩换一下位置，我是妈妈，你是儿子我，你会让为自己辛劳了一辈子的母亲一个人回老家吗。母亲嚼着饺子的嘴停下了，而后伸伸脖子将未嚼完的饺子咽下去了，睁着一双含着泪花的眼睛看着儿子。可能是母子的座位靠的太近的缘故，能够清晰的看见母亲眼里噙着的泪花，慢慢越过眼睑涌出了眼眶。

　　浩然压低身子看着母亲说，经常来咱家的那个女孩你留意了吗，我觉得她和你能够说得来一些，她也对你够尊重的。母亲抬起头看着儿子，你是说五号楼的素云，她可不行，她比你还大一岁呢，再说她的腿有点儿毛病，你没看出来吗。

浩然抬起头说，没毛病的女孩能看上咱吗，我觉得找对象不仅要看长相、工作、人品，关键是要看这个人的接人待物，尤其要看对待自己家人的态度。她人千好万好，对待自己家人不好，我也不会接受的。

母亲笑了笑，早就有人不是一次向我提起这事儿了，我没有答应，怕你不同意，更怕委屈了你，我知道妈说的你不会不答应，可她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过学，一直在他们家开的酒馆……。浩然抢了一句，这些我都知道，实际上找对象有两点顶顶重要，一是自己喜欢家人也喜欢，二是她喜欢她的家人也喜欢，这是家庭、婚姻幸福的基础。浩然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的一切都是妈给的，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妈妈做主就是了。

　　母亲放下筷子，拉出藏在床底下的箱子，拿出一个红布包，伸手递给了浩然说，这是你父亲结婚时给我买的手镯，那个时候不值什么钱，现在……，你打开看看。

浩然接过布包没有打开，看着妈妈说我小的时候见过你带的，你还收起来吧，素云的事有人提了再说，没有人提妈不要去追问人家，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是咱家的媳妇跑不了，不是咱家的也争不来。

再一个，今后妈不要再提回老家的事了，这辈子你养育了我，我守着妈妈是天理，我不能做违背天理的事，我自己个的事不是着急的事，说到这浩然抬头看了看妈，没想到妈正直直的看着儿子，眼泪顺着脸颊径直的往下流也不去擦拭，浩然连忙起身替妈妈擦拭，也许是幸福导致的吧，妈妈竟像个孩子，将头靠在了儿子的胸前失声的痛哭起来。

　　没出半年，浩然家的单元大门上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喜字。从此后，这个单元进进出出又多了一个人——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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