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漠漠行山西

云起时

风沙漠漠行山西 | 云起时 我喜欢出发，喜欢归来。出发是对一个地方怀着向往，归来是想看见家里的灯火。此程山西，一路风沙漠漠。 ——引子 01岚城贡会出发前纳闷，曹老师怎么喜欢这些老土的东西，连若即听说我要去山西岚县采风时，也在电话里呵呵笑：那边土得掉渣渣，都产些山药蛋派的作家。你要穿得鲜艳一点，背景可都是黄土高坡，要不干脆别回来了，做米脂的婆姨去吧，哈哈哈……我听得心里也怪怪的，人家都是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偏偏背道而行。京昆高速上行走的车子很少，偶尔看见几辆拉煤的大货车。到井陉进入山区，过了娘子关，路两旁的沟壑明显多起来，我早就想看窑洞，车窗外似乎是永远也走不完的绵延起伏的大山。 到阳泉服务区吃过午饭，以为快要到了，结果连一半也没有走完。又过了几个隧道，最长的大概有10公里。到达岚县时已经是薄暮时分。清冷的夜色中步行去一个叫面对面的餐馆吃晚餐，街道很干净。茶是米茶，透着一股米香。几个菜都是面做的，有白面，米面和荞面等，酸辣酸辣的。有的同伴还特意在碟子里倒了醋，说到这里就是要吃醋。我尝了尝不太合口味，就把筷子放下。等着主食。主食叫“猫耳朵”。听着挺有意思。原来“猫耳朵”是把面和得软软的，搓成大拇指的条子，再压成蚕豆大的小块，然后用拇指食指捏着一转，便被卷成像猫耳朵一样。在开水里煮熟它，捞起来再配作料大火一炒，耳卷里吸存着汤汁，味道饱和，吃起来十分鲜美。配料各随其便，我们吃的配了海带，粉条，西红柿，土豆丁，味道不错，我一口气吃了一碗。很喜欢岚县的夜。空气澄明又清新，远离了石家庄的雾霾，外面稍微有点冷，下榻的岚州宾馆却很暖和，卫生也很好。换了睡衣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要是有若即这样的夜，我们可以长谈。凌晨刚刚睡着，却被王枚姐叫醒。说早早吃了饭要赶往岚城。我按自己的生活习惯先喝了一杯美容奶才出来，早餐是自助，我品尝到香喷喷的山西小米粥。真正到达岚城贡会现场，看到那些栩栩如生，千姿百态的面塑，才明白曹老师为什么喜欢这些。民以食为天，北方人大都以面食为主。而岚城贡会这天，面食便演绎成了一种艺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面食文化，甚至容纳了中国上千年的文化故事与发展。在山西省岚县岚城镇的北街村，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九都要举行规模盛大的面塑供会，来自四乡八里的人们将精心制作的面塑作品摆上街头供奉祭祀，其摆供场面宏大壮观，形成了一条200多米长的“面塑长河”，面塑作品精美绝伦、造型各异。2008年，“岚城面塑供会”被列入山西省非物质保护遗产保护项目。曹老师关心的是这种真正接地气的民间文化，而真正的民间文化就来自最伟大的劳动人民。不像我们关心的只是这个地方的花，月，风，雪。真是汗颜。曹老师，又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贡会的传说和故事。他说：很久以前，本地有一善良贤惠的年轻媳妇叫慧莲，她刚过门不久，丈夫就因病去世，婆婆也因此哭瞎了眼双目失明。为了医治婆婆失明的双眼，她四处寻医问药，直到把家里的东西卖光，婆婆的病也没治好，百般无奈，只好手扶着婆婆四处要饭乞讨，继续为婆婆治病。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婆媳俩宿在一座破庙里，饥寒交迫，昏倒在地。朦胧中，慧莲看见一位白衣白发的老太太手拿佛尘翩然而至。白发老人说，世间也难得有你这样善良贤孝的女子，你的德行感动了上苍，我今天就是奉命前来成全你的善心的。说着用手中的佛尘在盲婆婆的双眼上轻轻的一佛，盲婆婆的眼睛便立刻放出了光芒。慧莲急忙跪倒在地，连连称谢，白发婆婆将她扶起，又传授了她一些医药秘方，让她为穷苦老百姓治病，而后翩然离去。慧莲睁开眼，恍若作梦，心中好生奇怪，连忙叫醒婆婆，不料婆婆的双眼果真复明了。于是她把白发老人告诉她的秘方从头想了一遍，竟然记忆犹新。后来她按照白发婆婆的秘方行医乡里，为百姓治病。一传十，十传百，经她医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四乡老百姓都十分的敬重她，称她为神医仙姑。后来，在她99岁仙逝后，乡亲们在岚城北街北头修盖了一座仙姑奶奶庙纪念她，一年四季，香火不断，享受四乡百姓供奉。这便有了每年农历二月十九的盛大贡会。我走在里面，感受着这纯粹的烟火气息。这天，其他的小商小贩也跟着出来，忙生意赚钱。卖菜的，卖肉的，卖树苗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镶牙的，去痣的，唱大戏的……敲锣打鼓，尽情展示，活脱脱一幅立体的清明上河图。我看一会儿鸳鸯戏水的鞋垫，赏一下喜鹊登梅的窗花，听一会儿晋腔，再望一眼秧歌。真希望淡了岁月，浓了情怀。但，我不喜欢留在这里做婆姨，对不起了，若即。 02文水三叹在文水刘胡兰镇吃罢午饭，一行人匆匆赶到刘胡兰纪念馆。我在馆外久久徘徊，不忍涉足，远远地我向她纪念碑的方向致以目光的敬礼。“怕死，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临刑前的那句话回响在蔚蓝的天空。我感叹人活着是多么需要信仰啊。有人信仰爱情，有人信仰上帝，有人信仰文学，有人信仰金钱，有人信仰佛，有人信仰道……胡兰子和我那被日本鬼子惨害的爷爷一样信仰共产党。爷爷牺牲在一次日本鬼子进村大扫荡里。我一生没有和爷爷谋面，可每次听家里人提起他时，心就会隐隐地疼。难道这就是血缘关系，爷爷他活在我和父亲的血液里。无数像刘胡兰和爷爷一样的革命先烈都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清明节快到了，愿他们魂兮安兮！往下一个目的地走时，忽然间风沙漫卷。开着手机导航，还是不断下去询问，才找到武则天故里。一到这里，气氛就不一样了，大家不再严肃沉默，轻松地谈一些唐风宋韵。王枚姐姐说：这样的院子刚好配云云的衣服。曹老师却故意打趣：这武则天的世界里也是血淋淋的，这可没有办法看！庞主任不善言谈早走得没有影了，刘主任憨憨地笑，郭老师举着相机不停地拍。我真的喜欢这些古典的庭院。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坐在这样的院子里，读书或者绣花，任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可，叹只叹这院子里的主人偏偏不是这样的小女子而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统领天下的女皇。但，我敢肯定没有涉政前的武媚娘一定有着和我同样的心思，有诗为证:看朱成碧思纷纷，支离憔悴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她写《如意娘》时，只希望能一生如意，花好月圆。可现实并非如此……阵风携着黄沙掠过……气温低冷，两旁也有朦朦的新绿。我似乎看见一个女孩，绾着高高的发髻，斜插牡丹，衣袂飘飘在树下荡秋千，婴宁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声透过高墙。“你拍了照片是不是就发微博啊？”一个陌生帅哥的问话打断我的想象，我礼貌地笑笑点了点头，连忙寻找队伍，赶往下一站。下一站本来是华国锋陵园。车子前进时，左侧出现了一个玄中寺的路标。曹老师兴之所至，带动大家一路上山。没有想到这随意的一个拐弯，让我们充分领略了吕梁山的风姿。玄中寺位于山西交城县西北10公里的石壁山上，始创于北魏延兴二年(472年)，建成于承明元年（1476年)。因此地层峦叠嶂，山形如壁，故又名石壁寺。是净土宗的发源地之一。一下车我们就惊叹不已，上天鬼斧神工地将大山劈开一条狭缝。你如果不亲自上去根本就不会知道玄中寺到底有多大，抬着头只能看见通往它的一条人工石路，阵风吹着坡上松树呜呜作响如惊涛骇浪。玄中寺如置云里浪尖，真是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我换上黑色的羊绒大衣，还是被吹得透心凉，好像要飘起来。此是早春乍暖还寒的天气，要是夏天来在这里住上几天多好。我折了一枚新芽还没有放开的树枝，走上来。“净土古刹”四个大字赫然眼前，再往下看，山根下还有未融化的冰。郭老师一边走一边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我心里跟着默唱：对面面圪梁梁上哪是个谁？那就是那要命的二啦妹妹，东山上那个点灯呀，西山上那个明，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瞭不见个人……又想起曹老师来时在车子里唱的：想亲亲想的哦心花花乱，拿起个筷子呀端不起个碗……不觉已到寺中央，檐下风铃叮咚，院中香烟袅袅，阶前梵音几渡，风过竹叶婆娑,此时，已经忘记身在红尘，如临仙境……思绪再回到现实时，已经入住晋祠的老干部休养院。下车时看见，北斗星亮亮地在天空闪烁。此刻，位于山西太原西南旁边的龙山已经在夜色中沉睡，并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会去惊醒他的美梦。 03乔家大院这样的院落，其实该一个人好好地走，慢慢地品。就像一个人静静听一段音乐，品一壶茶，看一幅画，读一首诗。下雨时就撑上一把伞，在院子里幽幽地走，偶尔低头细嗅庭前花香雨点掉下来打湿墨绿色的裙角。飘雪时，就一步一个脚印，欲往后院寻梅，拥紧大红的斗篷，身影早已入了谁的画。起风了就裹好围巾，绣花的衣衫太单薄，靠向张起的灯笼，在廊下等待一个人归来。要是有暖暖的阳光更好，我会在院子里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可惜身边是摩肩擦踵的游客，我更不是米歇尔游故宫会拉起一条警备线。站在建筑学的角度说北京有故宫，西安有兵马俑，祁县有民宅千处，集宋、元、明、清之法式，汇江南河北之大成，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乔家大院。据说整个大院在房顶上看是一个双喜字的结构。电视剧《乔家大院》的热播，院子里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有的人来过数次走到门口也不想进来了，而我并不关心这些起起落落只是一踏进院子时，就好希望自己可以常来走走。这是几年前我在故宫里行走时所没有的感觉。这样的院落于我充满太多的温情，它在民间，我可以雨打梨花深闭门，永远与琴棋书画为伴。走着走着和一起进来的两位朋友走散了，南北两排六个院。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相机坏了，一个戴眼镜的小帅哥帮我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顺口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石家庄来。那你转完这个景点还去别处吗？我说不去了，这个是最后一站，下午就回去了。问他怎么不转，老站在这里。他说陪领导来的已经好几次了，不想再进去了。他告诉我第5号院和第1号院是重点，再往前面走是后花园。然后可以从6号院出去。这个热情的免费小导游一直陪我到后花园，又帮我拍了几张照片才散去。原来南北六个大院院内，砖雕、木刻、彩绘，到处可见。从门的结构看，有硬山单檐砖砌门楼，半出檐门，石雕侧跨门，一斗三升十一踩双翘仪门等。窗子的格式有仿明酸枝棂丹窗，通天夹扇菱花窗，栅条窗、雕花窗、双启型和悬启型及大格窗等，各式各样，变化无穷。整个大院所有房间的屋檐下部都有真金彩绘，内容以人物故事为主，除“燕山教子”、“麻姑献寿”、“满床笏”、“渔樵耕读”外，还有花草虫鸟，以及铁道、火车、车站、钟表等多种多样图案。还有三宝镇院：万人球，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水银玻璃球，据说为乔家从美国进购来。会按一定比例缩小所挂屋中人的影像在球上。当年乔家会客谈生意时挂房上以用来监视屋中人，可称为世界上第一个监视探头。为当时极罕见之物。犀牛望月镜，一面直径有一米左右的镜子，镜架镜框为木质最坚硬的珍稀树木铁力木所制。雕刻有祥云犀牛，祥云缭绕在圆镜下方如彩云烘月，祥云下方的犀牛回顾上瞥，似在痴望明月。九龙灯，昔日慈禧太后在八国联军侵华而逃向西安时，乔家捐赠30万两银子与太后以解燃眉之急。后西太后为感其忠诚而赏赐了两盏九龙灯。看看时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从6号院出来，顺着写着出口两个字的箭头慢慢往外走，阳光打在高高的院墙上，顷刻间，流年倒转，朱门深锁，长裙迤逦。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一下子想到沈园。难道我真是跳跃性的思维吗？这一南一北可是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园子啊。还是因为骨子里有某一种情愫它们是相同的呢？多年前一位诗友的佳作与我一步一依偎：沈园，你的春风乍寒乍暖山水就都笑绿了脸十年啊，思量两茫茫我牵着家乡的河流，走遍官场的黑暗重又走回到你的身旁可是，不期而遇的喜悦过后那只送信的鸟拒绝了我她声音冰冷，一直在春寒里回响锦书难托，锦书难托稍后，我把自己寂寞在家历数陈旧的往事，却把我的眼睛闲赋出了泪水从那个晚上开始我的思绪布满清冷的月光在绝世的情怨声声中悄然失眠沈园，那些文字我已看过然而，心情的虚静慵懒怎可吟遍离索的肝肠寸断那口苍凉的古井知道我欲笺心事、独语斜阑的一抹情愫，本已在风中消散却又重回心事在月光下呢喃出串串无望情路艰涩。它越过我心间的缝隙一次一次刺痛我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的表情我隐藏在碎片里，不敢探头相望我的灵魂已整装待发不容我的柔弱给那些浓情婉转成憔悴我宁愿先行归去把这些痛苦、忧闷、烦恼化作祝福沈园，我的每次归来你都看见而今我形容枯槁，已垂垂老矣阳光下，如水的日子一路流逝关于爱情，除了自责我别无答案你知道，我的心啊一直放置在你的甬道上跳动奢望，以求可以倾听她碧色绣襦，长裙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