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乡间小院”

惊涛拍岸

城市北郊，不大的小院。依山而建的赭红色小楼，古朴自然，恬淡宁静。

院内高低错落的两块地：一块大些，种有梨、桃、杨梅、石榴等果树；一块小些，种有白菜、萝卜、辣椒、茄子、西红柿、豆角等时令蔬菜。 朋友家的乡间小院，四季常绿，瓜果飘香。 小院依山傍坝。站在二楼阳台放眼：远方的山颠，风力发电机的硕大叶片缓缓转动；山腰的高速公路上，汽车飞驰，状如流水；小河从滇池畔的睡美人身边一路走来，穿过城镇，绕过村庄，蜿蜒北去；围墙外的丛林里，小鸟们鸣叫着，飞来飞去．．．．．． 朋友慈眉善目，清心玉映，曾是闺阁之秀。她几十年前到边疆的傣族寨子插队落户，得以走近农家并对种植产生了兴趣。同样在城里长大的女儿，很好地复制了妈妈的爱农基因，工作之余偏爱农事，镐、锄、打洞机、微型拖拉机、喷灌设备等农机具和种苗、农家肥等，全是她一手弄来，种植、薅锄、采摘等样样喜爱。女婿是小有名气的外科一把刀，只有永远做不完的手术，没有种植的闲心和精力。每逢双休和小长假，朋友和女儿便住到乡间小院里拾掇土地，体验农耕生活，或春种，或夏锄，或秋收。在娘儿俩的辛勤耕耘下，小院一年四季春意盎然：蚕豆像肥胖的蚕宝宝爬满豆干；红玛瑙般的杨梅坠弯了枝条；蕃茄如红灯笼光耀人眼；葡萄一嘟噜一嘟噜地挂满藤蔓；白菜、菠菜和豌豆苗等，出人意外的肥美水灵…… 朋友和女儿都热情好客。每当蔬果成熟季节，她们都要盛情邀请亲朋好友前去品尝时鲜，分享收获的惬意与喜悦。小院平时鲜有客人进出，门可落雀，每到蔬果成熟季，人来人往，笑语喧哗，门庭若市，弥漫着欢乐、友好的气氛。就连小鸟也欢快地来来去去，旁若无人地啄食水果，嬉戏鸣唱于枝头。朋友做事历来都很上心，她用纸袋把桃、梨、葡萄等套起来，既可防小鸟啄食，又可防烈日暴晒。樱桃、杨梅、枣之类的水果没法套袋子，只好任由鸟们尽兴。

　　“管他不是三的”。每言及此事，朋友总是咪笑着，若无其事地说：“人吃是吃，鸟吃也是吃。”那种宽容与大度，仿佛小鸟也是应邀而来的尝鲜客。

　　人们都有这样那样的朋友圈。我和朋友都酷爱摄影，还有其他几个走得比较近的摄友，共同组成了摄影圈。摄友们不仅常在微信群里互聊，晒自拍的照片，还相互邀约，或外出摄影采风，或相聚欣赏品评照片，切磋摄影技艺。山那边的乡间小院，成了我们的摄影沙龙，大家相聚小院，将各自拍的照片投放到大屏幕电视机上，一边欣赏品评作品，一边品尝时鲜水果，满满获得感油然而生。除了摄影圈，她和女儿还有自己的亲戚、同学、同事和这样那样的朋友。果蔬成熟时，各种名目的聚会——亦可称之为“派对”或“Party”，在乡间小院里频频举行，一场接着一场，颇有些应接不暇。大家满怀期待地走进小院，春天吃樱桃、桃、李，夏天吃杨梅、葡萄，秋天吃梨子、枣，还有从不使用化肥农药的各种生态蔬菜，以及自己冒出来的野生小米菜、荠菜等。有些性急的亲友揣度着果蔬成熟了，按捺不住强烈的尝鲜欲望，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要求去尝鲜，主人自然满口答应。
从城区到乡间小院，往返几十公里。相聚小院，除了品尝时鲜果蔬，还要吃午饭和晚饭，这就给主人平添了许多接待负担。小院的聚会日程常常排得满满当当：星期六是她们家的亲戚；星期天是女儿的朋友；之后依次是她自己的同学、摄友、曾经的同事和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以及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生性好客的朋友不仅从城里带去鸡鸭鱼肉，而且还要下厨烹饪饭菜；节假日有女儿帮忙，平时多是她一人包办，忙里又忙外。夕阳西沉，倦鸟宿林。吃好喝好、饭饱酒足的亲友们相继踏上归途，餐厅里杯盘狼藉。朋友送走客人，一个人收拾锅瓢碗盏，直到夜深人静。大家都担心她过度劳累，她却毫不在乎地咪眼一笑：
　　“ 管他不是三的。我喜欢热闹，欢迎大家多来。”
我是乡间小院的常客，院里的各种水果和蔬菜差不多都享用过，有时朋友还要为我另备一些打包带回家。偶尔也帮助做些果树整枝、菜地锄草之类的活计，重温旧时耕耘时光。 乡间小院的诱人蔬果很多，最让我为之垂涎的当数朋友精心料理的蚕豆焖饭。
　　春节过后，几阵春风，天气渐暖。厨房窗外的地里，蚕豆像打了生长素似地一天天成熟饱满起来。朋友摘来婴儿手指一样的嫩生生的蚕豆，剥去毛茸茸的豆夹，再剥去蚕豆米外面那层豆皮，留下翡翠般翠绿的豆仁，然后将肥瘦相宜、色泽鲜艳、香味诱人的陈年老火腿片成蚕豆仁般大小的碎片。她将蚕豆仁和碎火腿片在锅里反复翻炒，香味四溢时放上煮好的米粒，微火慢焖。伴随锅里发出的细微吱吱声，诱人香气迅疾飘散开来。掀开锅盖，惊喜莫名：豆绿，肉红，米白，荤素搭配，肉香豆甜，油润软糯。蚕豆饭浓郁的香气在小院上空弥漫飘荡。围墙外，行人闻香止步；丛林里，小鸟跳跃鸣唱。

　　座上盛满香气扑鼻的蚕豆焖饭和各种蔬菜。连人都可以蹲进去的巨型陶瓷缸里，满装着陈年包谷泡酒。大家围坐在一起，大碗吃蚕豆焖饭，大杯干包谷泡酒，谈笑风生，无拘无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山那边的“乡间小院”哟，每次去到那里，都能收获浓浓友情，淡淡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