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秋.哈巴

锦瑟无端

前记：从哈巴回来的这几天，有些醉氧，打起精神处理完工作上的琐碎，便按惯例为这趟行程留下点什么，等年岁再长，回忆起来也方便一些。疫情之下，进入山野，需要考虑的不再仅仅是时间和体能的是否允许，一纸通知便可让人寸步难行。川西解封遥遥无期，长穿毕计划再次搁置之时，云南相对友好的疫情政策让我把目光投向了哈巴雪山。历经三次购票终成行，如队友所说，一切均是最好的安排。 第一天：深圳-丽江-哈巴村-兰花坪落地丽江，入眼便是湛蓝的天，和煦的风，等待行李时也显得不那么焦灼。我是喜欢丽江的，尽管它现在商业泛滥，但那具民族风格的典雅、实用、神秘的四合院，木质的隔板和楼梯，还有淳朴的民风……徜徉在古城的石板路上，看人、看景，一直把心儿熨平，一直到随便坐在哪个门口，都能酣入梦乡。然因行程关系，这次只能匆匆过客。 出机场，上高速，玉龙雪山远远在望。 用时一小时左右，车便抵达松原桥路口，这是丽江与迪庆交界所在，查询行程码与核酸记录，并再次做一次核酸，便可自由通行。身处和平年代长大的我们，这卡口阵势，也只能与电视剧里做一些联想，谁也不曾想到，太平盛世，省与省之间，地方与地方之间，有一天是需要“通行碟文”的。疫情之下，吊诡的出行，一切来之不易。 过卡点，不久便进入虎跳峡景区，虽只途径，仍需按45元/人购票。两架桥横亘在金沙江之上，即使在雄伟的玉龙雪山映衬下，它们也毫不逊色，让人忍不住停驻拍上一张。人类文明需要它们，而另一方面对山体破坏的不可逆，二者如何取得平衡，终是无解。 进入峡谷，被秋天扑了满怀。 因时间关系，我们并未做过多停留，车在峡谷里穿行，两侧雪山高耸，金沙江一路狂奔呼啸而过，车行处，道窄而多弯，一面担心山石滚落，一面又恐深渊在望，战战兢兢，头晕目眩，一时间竞无暇欣赏玉龙十三峰的雄姿，那是如长龙腾空般的存在。幸好后面安排了虎跳峡高路徒步，才没有错过，这是后话。路随山势起，盘旋着，远远的，哈巴雪山映入眼帘，海拔一路爬升，也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哈巴村，终于是到了。 常规登山行程，今天该在村里修整，而我们选择了立马出发。来哈巴，登雪山是目标之一，而看一棵树，更是势在必得。关于环线的攻略，我并没有做得特别详细，我只知道这条线上有黑湖，有那棵树，这是我出发的理由，其它的就像是开盲盒，一切未知。村里接待的是一个叫“哈巴公社”的客栈，我们在此短暂的补给，尔后便由老板开车送我们进山直至车无法通行改为轻装徒步。经德拉牧场、羊房牧场，徒步约5KM，耗时2小时，便抵达今晚落脚点兰花坪营地。 在萧瑟的秋风中，群山连绵温婉。 与哈巴雪山的初次见面。 于高淡云天下，稀树绰约含情。 生活在这里的牛儿应该没有什么烦恼吧。 于层林中，观一叶落而天下染。 生于斯，长于斯，朽于斯…… 林间雪，冬天已来。 朝圣路上的秋与冬之美。 远处哈巴雪山尺素银白，近处落叶森林五彩斑斓，几顶帐篷点缀其间……这个盲盒全是惊喜！ 秋千上的"孩子"。 迎风的经幡，祝福ing...... 帐篷外，北风呼啸肆虐。帐篷内，炉火温暖跳脱。此情此景，"晚来天已雪，共饮数杯无？"高反初现的我也只有凭空想象一下。那晚在兰花坪的帐篷里，我们烤火听风啸，后半夜又裹着棉被看星星，那晚的星河真的很好看！没有拍下星轨，有那么一丝遗憾，有时候我怀疑那晚的星河可能出现在梦里，它太过短暂了。夜深了，人静了，我们也醉了！幸感在深圳这个没有冬天的季节里，远赴千里之外，看了一场美好的景，2022由此变得更加明丽起来。继续行走，继续感受…… 第二天：兰花坪-黑湖-哈巴雪山营地出门，睡眠障碍一直困扰着我。一方面高海拔位置，一方面则是来自陌生环境下安全感的丢失。一晚上的辗转反侧，后半夜的月光如水，突然想起那首《记承天寺夜游》，苏轼可以与怀民相步于中庭，而我只能在帐蓬里瑟瑟发抖等天明。就这样迷糊着，从帐蓬的天窗看到了天际的破晓，那一抹绚丽的色彩铺满整个山头。 虽然一夜未眠，但状态还是不错。许是登过四姑娘二峰，对于哈巴雪山的登顶的执念反而淡了。后来，我问自己，为什么要来。我告诉自己，为了黑湖旁的那棵树，而今天我将得偿所愿。吃过早饭，同向导商议，今天从兰花坪出发，经杜鹃林，抵黑湖畔再至哈巴雪山营地整个行程约有12公里，累计爬升1000+，为节省体能，选择骑马与徒步相结合。清早的森林格外安静，阳光从树叶间洒落，姿意极了，前往黑湖的路，一直向上，如果不是要登顶，到是可以尝试徒步全程，只可惜能力不足，甚是遗憾。 晨起，帐篷，彩林，雪山，还有我们都在光里。 彩林已然很美，抬眼便是巍峨的哈巴雪山。 忽略这肥硕的身材，来不及瘦，也没有下一次的再来过。 浓密的杜鹃林，可以想象等开春，风来展臂，深嗅花香，指触清凉......白的雪，啼血的杜鹃，够清孤也够繁华！ 第一次与哈巴雪山齐并肩。 天地之间，多么渺小，又多么孤寂，孑然一身，坦坦荡荡。 茫茫天地之间，看过如此风光，便觉得生命又添了重重一笔，深刻又刺骨。 在静水旁，感秋风至便彻骨寒。 四十不惑的我，总是显出几分幼稚来。比方说，这次的翻山越岭却只为见一棵树。这天宽地广的，总该有它不负我一场相思。虽然相见时，它已不是我梦中模样，它曾繁华似锦，如火般耀眼。一年只有那么二十来天磅礴释放，却达到一年最极致的状态。而现在，褪去繁华，它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湖边，任凭风雨洗礼。原来世界万物皆如此，都在努力的证明我们来过。 你已千年，我却才来。 遇见森林，牧场，草原，湖泊…… 向着营地出发，偶遇今天的第二个海子，蓝湖。名字因何而来，是因湖水颜色所命？这么简单粗最的么？不得而知。 随着海拔的升高，风越发刺骨，美丽的天鹅湖已然结冰，这漫长的冬季即将来临。 铁马冰河入梦来？ 经过6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来到登山营地！ 第三天：冲顶哈巴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渴盼着出发时刻的到来。我问自己，你到底为了什么？后来我明白了，我在找人生的制高点。凌晨三点起床，收拾好装备，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欲裂的头痛，外加毫无胃口。是的，我高反了。今天能到什么位置，着实不好说。随着队伍出发，一行八人，两人一组，我与我的向导走到最后。我不断调整呼吸，跟随着向导不断向上，同行的伙伴离得越发远了，心里难免焦急，但很快也调整好心态。休息的时间越发长，反而有时间听风观星，那天幕挂着的几点星子，在月光的作用下，若隐若现的。远处的小伙伴们，闪着头灯，不断向上，仿佛在对我说，你要加油呀！行过的路越多，下的决定越果断，做出下撤决定后，反而全是坦然了。不远千里而来的登山人，想必早已知道自己的渺小，却依然选择行走于黑夜里。我们不能奢望每一座都能登顶，但只要一直走一直走，总能不断攀上新高度，看到新风景。生命最迷人处，在于不可预，止步于此，虽憾无悔。 后话：对雪最美好的记忆，停留在小时候，某一天早晨，睁开眼，窗外漫山遍野的白，纯白之境，阒寂无人，惊叹之余，便生出了很多莫名的感动。后来，看了《情书》，藤井树在白雪覆盖的富士山下，大声呼喊“你好吗？”，遗憾之美。也会想起大观园中，钟灵毓秀的姐妹们在冰雪琉璃中，啖鹿肉作锦绣文章，谁又能想到不久后大厦将倾，鲜花不再着锦。同样是雪，最后成了“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与雪有关的故事，大部分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却因着浪漫、纯净，而令人神往。这么冷，那么美……雪山，我们不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