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一）

马俊

文字：马俊图片：网络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还有爱吗？我们还能相信爱吗？ 我幻想有这样一种爱，就像是毒药，是鸦片，是情蛊，能深入骨髓，痛彻心扉；令人神魂颠倒，飞蛾扑火。它就存在于我的文字里。 ——题记 （1）小川 邂逅她时，我正年轻，春风得意。听说北京后海很美，就飞过去喝了一杯咖啡。 那天下午，蓝调的咖啡厅，只有她一人。看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出，她的模样神态酷似电影《画皮》的梅娘（朱虹饰）。 她桌上的杯子已经空了，正在看书。我鬼使神差的为她点了一杯玛奇朵。于是，我俩坐在一起，喝了一下午咖啡。 她的目光纯净，笑容阳光，面带羞涩，像极了大一的小学妹。 一贯以貌取人的我，根本想不到，那天真无邪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怎样支离破碎的心。 她说她叫梅，我问她作什么工作，她说卖点东西。 临别，我问明天还来吗？她说咖啡太苦，明天得换个口味。 （2）梅 中学时，我爸是校长，我是骄傲的白天鹅。我知道班上好几个男生喜欢我，我只喜欢小山。 小山喜欢我的方式很特别，他经常捉弄我，我很怕又很享受。 某天，他把一封求爱信塞到我书包里，信很长，其中有一句，你是天鹅，我是想吃天鹅的蛤蟆。好恶心的比喻。 我很想接受这份爱，但当时的我还没有这份勇气。我把信给了我爸。 没想到我爸会那么愤怒，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狠狠羞辱他，说他是臭水沟的癞蛤蟆，做梦都吃不到天鹅肉。 我看见他孤立无助的样子，后悔极了，心疼极了。在肚子里骂了自己一千遍蠢货。 后来他转学了……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他。 （3）小山 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大学毕业，出落的更加漂亮，亭亭玉立，清纯出尘，远远的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在马路边的站台等公交车。 那时，我已经摆脱了他父亲给我留下的阴影，我的公司也走上了正轨，开着新买的奔驰车。 说起来我得感谢她和她父亲，若不是她爸爸利用在教育系统的影响力，我转学之后的日子也不会过的那么惨，我就不会颓废到考不上大学，也不会辞职单干吃了那么多的苦，更不会成为今天同学们眼中的“土豪”。 认出她之后，她爸强加给我的那个“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的魔咒，立即闪现在我脑海，我决定要打破她爸的这个魔咒。 我把车缓缓地停在她的身边，等她注意到我的时候，我很绅士地下了车，笑问道：“你是梅吗？” （4）梅 小山的那件事，对我和我班的男生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没了以前的快乐，而男生们都不敢喜欢我。连跟我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惹起我爸的误会。 我更不敢找麻烦，看着一个个女生早恋，我心里仿佛装了25只猫。 那时，我刻苦学习，幻想着上了大学，我就可以自由地恋爱了。 我报考的是最喜欢的中文系，我的目标是记者，编辑或作家。 到了大学，我学习成绩一贯的优秀，模样更加水灵，身材更是发育的凹凸有致。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就想，谁会这么有福气，能娶我为妻。 我每天都在祈祷，白马王子，快来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然而，大学四年，竞没有一个男生追我。 等到毕业，偷偷喜欢的男生都有了主，我还单着。 毕业晚会上，我借着酒劲问男生，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追我？ 回答居然是觉得配不上。我在心里骂他们笨蛋蠢猪，这群自惭形秽到极致的家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你们连癞蛤蟆都不如。 还有个家伙说我太漂亮担心养不住。我像水性杨花的物质女人吗？瞎了你的狗眼！ （5）小川 好多年没有为一个女人怦然心动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多年之后，我还会有这种可笑的“一见钟情”的幼稚感觉。 第二天下午，她没有来，我独自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窗外形色匆匆的人流，幻想着她的白裙子忽然从街角飘出来。 另一个刻意淡忘的倩影又幽灵一般从我眼前掠过，那是插在我心窝的一把尖刀，轻轻一转就会疼。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想象了一下梅的样子，其实是梅娘的样子，那种疼痛且无力的感觉便消失了。 我想，也许真的该谈一场恋爱了。我是个用眼睛谈恋爱的人，一贯地以貌取人，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因为我的激情只有美貌才能点燃。一想到一辈子这么漫长，就无法想象老婆不燃情的日子怎么过，与其凑合，我宁可一辈子单着。 那个像梅娘的女子，让我有了燃情的感觉，点亮了身体里爱的渴望。 （6）梅 我终于如愿地分配到报社，开启了盼望已久的记者生涯。 本以为上班后会是另一番天地。可是，盼望的爱神没到来，却遇到了几个色魔。 先是记者部主任在采访车的后座，把手放到我大腿上。被我狠狠地拨开，他竞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随后是总编在歌厅和我合唱歌曲时，趁机搂我肩膀；随后又是社长在电梯里装作无意袭胸…… 文人墨客聚集的报社，我心中神圣的文学殿堂，这么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咸猪手”。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躲闪不及，我对报社乃至对世界的失望，就像一粒种子，在心里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换个单位？令我犹豫不决的是，换个单位，焉知不是从狼窝挪到虎窝？ 那天是七夕，我拒绝几个不怀好意的约请，下了班不想回家，正在车站犹豫去哪里度过这个玫瑰色的晚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小山，他从奔驰车上下来，向我走来。 （7）小川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服务生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QQ号，落款梅。 我疑惑地看着服务生，她说，昨天和你喝咖啡的女生给你的。 我问她人呢？服务生说，已经走了。我跑出去，大街上彩色的人流中裙裾飘飘，唯不见那个白色丽影。 还好，咖啡厅里就有网络插口，我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上网。 我试着加那个QQ好友，很快就加上了，我判断她开的店离这里不远，走路不超过十五分钟的路程。 我没说我是谁，她仿佛知道是我，我俩没聊几句，就聊到了文学，还好，这不是我的弱项。 （8）梅 小山走来的样子，很有气势，自信而阳光，大概是见惯了报社那些外表衣冠楚楚内心龌龊猥琐的男人，小山的样子就像一缕和煦的阳光，让我内心莫名一热。 他和我没聊几句话，我就坐在了他的副驾上。与其说是他想骗我上车，还不如说，我更想跟他走。毕竟，我长这么大，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追过我的人。 那天，我很放松，我们去吃了日料，又去蹦迪。她送我回家已是半夜两点。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与他在一起的一个个瞬间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这才第一天，就有那么多次身体接触，我非但不反感，还深深的怀念，我仿佛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水声。 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已经渴望了太久，压抑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