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我写

杨新荣

<p class="ql-block">  偶遇一老熟人,多年前去省城高就,现已混得风生水起。知道我退下来后写点无聊文字,颇觉惊诧,待读了几篇,顿叹可惜,原只知我当小领导多年,面孔严肃,理论正统,却不知还有文学细胞,诗词气息?他连续提出两个疑问,"怎么没早显露出来呢?""怎么不去投稿发表呢?"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神态,我知道这肥头大耳的领导还有一句话没说:"到退休了才显露才华,写这些又有什么用呢?"</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我也在想,写这些文章这些诗有什么意义呢?凭自己这"拆袜之才",哪不"自知线短",未必妄想流芳百世?那真会令世人耻笑。如果是为了填补退休后的空虚,打发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日子,打牌喝酒唱歌跳舞旅游会友更潇洒自在啊,当今手机和电视的精彩也足以消耗任何多余的时间,何必要劳心费力绞尽脑汁爬这虚无的格子呢?何况历史的书架上和网络的书房里堆积了数以亿万计的美文美篇,只需随手翻出一张纸片也胜过我等劣作。</p><p class="ql-block"> 把搁置了多年的笔重新注入激情开始写作的时候,只是因为弟弟写的一篇文章里出现的"外婆"和我印象中的外婆有出入,只想把自己心中的"外婆"告诉比我年纪少的弟妹们而已,因为他们有的在我的外婆过世之后才生下来,根本就没有见过外婆,而"外婆"则是让我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度过美好童年的第一位哺育者、启蒙人,她的勤劳朴实、善良坚强的性格及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好品德让我耳濡目染,受益终生。我的五姨的年龄比我还小几个月,所以不用猜测也能够想象,那时候没有"蒙牛"没有"蓝山"奶粉的乳儿,除了外婆用她的牙齿嚼碎的米饭红薯喂养了我,那饥饿的小嘴巴肯定是和我的五姨争抢过外婆的乳头的。所以我以十二分的虔诚写成了第一个"美篇"——《我的亲外公外婆》。这既是一种怀念,更是一种深沉的寄奠。</p><p class="ql-block"> 思想的闸门和感情的堤坝,有时是在无意中被一个细微的漏洞打开的,没有前奏,也不存在有事先的策划,一湖平静无波的潮水,因外婆的针线在我打满补丁的童年戳出了一个小孔,牵出来汹涌澎湃的激流,它不断地往外冒泡,泛起我无尽的思绪,顷刻冲垮堤坝,斩断顾虑,一泻千里,我流进了一个无比辽阔的海洋。尉蓝的天空悠然地飘荡着如绵的白云,夕阳灿烂如金,流泻出无法抵御的热情。我把热情灌满笔尖,试图描绘一个彩色的晚年。却又如扑进了浩瀚无垠的星空,发现身边点点滴滴都在发出耀眼的亮光,我想用洒满爱意的诗篇极力去捕捉这些亮光。</p><p class="ql-block"> 外婆大山里的风在我耳边呼唤,父母乡间长满野花的小路在引领着我走近,几十年的生活和工作经历让我跌进了记忆的梦里,往事幽深的温泉沿着岁月的长渠涓涓渗淌而出,如霭如烟如诉如泣。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许多人实是活在一片虚幻的梦中,什么时候把自己丢失了都不知道,丢失了纯真和童趣,丢失了本性和魂灵,现在留下的,只是一具虚伪的躯壳和风光的面罩。许多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干出极其荒唐的事;许多人写出山花烂漫的诗句,只是在自我粉饰中得到苟且。我一边字斟句酌一边惶恐不安,生怕自己简单的思想玷污了这圣洁的文字,从尘土中滚过来的心会辗碎自我的完美。我有如找回了童年的欢笑青春的歌唱,找回了故乡之恋故人之情,找回了曾经丢失的自己,找到了生命里一切值得珍爱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写作就像一壶老酒,不仅让我血管喷张、精神亢奋,而且也使我昏天黑地、懵头晕脑。多买了好几付老花镜有时候硬是记不起放到了哪里;敲好的文字常常忘了存盘白费了许多的精力,特别是本该存盘的却错按了删除键而追悔莫及;为一个字、词或标题的确定让肺里多吸了好多的尼古丁;突然一个题材的冒出又熬费了多少个通宵的电费。有时候我像疯子一样找个无人的地方毫无顾及地狂笑,有时候则把自己关进小房间里无声地落泪。我如在文字的炼狱里穿行,注定要浸浴冰水,又反复炙烤于烈焰?我该放弃在这寂寞的暗夜里独自超渡吗?风吹乱我花白的头发绕在耳边没有给我答案,文友和亲人们的鼓掌撑住了我欲倒的笔杆。</p><p class="ql-block"> 著名作家贾平凹说:"还是不要竭力去塑造自己庄严形象,将一张脸面弄得很深沉,很沉重""艺术的感受是一种生活的趣味,也是人生的态度,情操所致"。我喜欢简单的日子,我喜欢乡下的生活。在春天的暖阳下,我常常脱掉鞋袜,让赤裸的双脚踩在温软的泥土上让泥润由脚心到头顶的舒畅;邀两个儿时的伙伴,在满池荷花的蛙鸣虫笛中满斟一勺妈妈煮的糯米甜酒,享受着夏夜的音乐盛宴;秋日遍野金黄的田园,正是我们儿时捡拾稻穗、追捉青蜓的乐园;而冬寒围着一圈木炭烤火的时刻,恰是久离故土回乡游子陪伴父母最难得的温馨。我怎能忘却得了生命中的那些故事,那些歌呢?</p><p class="ql-block"> 何其幸运呵,我出生在60年代,接受过最红的洗礼,也感受过最蓝的澎湃。出生虽在幽深的低谷,此后余生都是不断递进的阳光灿烂。那时,革命先烈的事迹还不遙远,我们不会对困难逃避,也不会面对老人摔倒有要不要扶的困惑。我们上学基本上是免费的,也没有现在的孩子那么多课后作业和辅导班。我们真正享受过"天之骄子"的待遇:考上大学后有助学金,有免费的"饭菜票",毕业有"包分配"的政策,工作后拿到了单位发的"福利房"。可以说60后的我们是最大的"既得利阶层",我们还赶上了最开明开放的"80年代",我们感受了五彩缤纷的世界,有诗和远方的浪漫,在霹雳舞和摇滚歌的歇斯底里中成熟。最重要的是,到了退休年龄的今天,我们的生活并不孤单,因为有众多的兄弟姐妹……</p><p class="ql-block"> 有人问林清玄,你的散文想表达什么?林大才子的回答是:"我的散文只是我生话的笔记,它惟一与生活不同的是祛除了生活的琐琐杂质,来表达心灵中单纯与干净的世界","在文字的记录上,我们可以把生命变得无限,把心灵变得坚强"。刀郎的一句歌词唱得好: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幸福比较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11.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