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锋 阳台上的鸟巢

张忠锋

　　暑假又到了，两个孙女像往年一样来爷爷家小住几日。孙女的到来，给爷爷带来的快乐不是一般，自从奶奶走了后，爷爷越发是把两个孙女视为心头的尖儿，倍加爱怜。那几日，爷爷像往年一样，起早贪黑，内外奔走，把孙女的饮食起居安排的井井有条，快乐和欣慰始终挂在脸上

一日，爷爷发现在阳台的晾衣架和栏杆的空隙处架着一个小纸箱，是爷爷购买快递的包装箱，口朝外，里面还垫着一些松软的纸片。问孙女，大的孙女奇奇（10岁）说，“我看见下面树林里的鸟经常飞到阳台上来，是我给它们准备的鸟巢”。一句真切稚气的话，让爷爷一身暖流涌上心头。

大孙女奇奇像她奶奶一样，是一个十分善良和温顺的女孩，自打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对小动物超乎寻常的喜爱。她曾很认真地对我说：“爷爷，我不喜欢看海洋动物和马戏表演”，爷爷问：“为什么”，“妈妈说那些动物都是人用鞭子抽着，或者不给吃东西，硬给训练出来的”，又说，“动物和人一样，也是有生命的，人为什么要打它们？”我很惊愕她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思考和表达，我无言以对。还有一次，在接奇奇放学的车上，她突然哭了起来，几个大人不知所措，连忙追问一阵，她才说，“今天在学校里有一个男生踩死了一只昆虫”，越说哭声越大，“他不仅踩死了，而且还用脚来回搓，太残忍了”，说到这儿时，哭声已变成了抽泣。

孩子的内心世界是纯净洁白的，从不忍动物受虐，到痛惜昆虫的泯灭，再到精心搭建的鸟巢，我看到了“人之初，性本善”生动的诠释。孩子的这些情感是懵懂的、稚气的，但却是非常真实，非常朴素的。在她们幼小的心灵里，无论种类，生命应该是鲜活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是有家的。千万不要轻视孩子内心这种纯净的情感。丰子恺说：成人都已是失去了本性，只有孩子天真烂漫，人格完整。这才是真正的人”。我们不能说失去了本性的成人不是人，但可以说，现实世界中，许多成人肮脏龌龊的观念和毫无尺度的行为，已不是“真正的人”。

美国哲学家马修斯说，五至七岁的孩子提的问题最多，多半都是哲学问题。什么哲学问题，比如宇宙有没有边界，时间有没有尽头，人是从哪里来的，地球的一辈子有多长…等等，不要把这些问题归结为不谙世事的孩童稚言，它实际上是在追问宇宙的真相是什么？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在何处？这些天大的问题，自人类有文明以来，古今中外的贤哲智者是没有说清楚的，或者说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尽管没有答案，如果以这些问题为支点去思考地球和人类，那么许多重大疑难问题，包括环境与生态，粮食与饥饿，疾病与健康，地缘与战争…等等，就能找到解决的突破口。

如果说马修斯所说的五至七岁的孩子问的最多的是世界的真相和本质的问题，那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内心的情感世界就应该是人这个“万物之灵”特别要具备的本性，这就是本质的善良。如果说站在追寻世界的真相和本质的哲学高度来破解人类面临的各种难题就能找到突破口的话，那么保持、运用、或者说（恢复）人的本质的善良，就成为构建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和谐关系的唯一道德前提。人是这个地球上的万物之灵，人的观念和行为怎样，决定着自然和社会的走势和方向，而内在的观念和外在的行为，从根本上说是受其本性支配的，从光怪陆离的历史到阴晴冷暖的现实，从巅峰造极的政治斗争到庶民百姓的家长里短，一闪一念中，能否保持原生的、初始的、萌芽的本性，往往决定着行为的方式和结果。历史上独夫暴君的恶政滥治，地痞流氓的横征暴敛，黑心商贩的伤天害理，魍魉魑魅的蝇营狗苟等等，都是完全丧失了人的本性。相反，良政善治，社会祥和，民心安逸，优良家风等等，则是人的本性使然，代表着人类进步的方向，也是个人成长的基石。

回到奇奇搭建的鸟巢，一个受内心驱使的行为，反映了孩子单纯、质朴和善良的天性。我希望这个生活中的小细节，能传递善良的种子，能唤醒成人的本性，能感受贴心的温暖，更希望在当下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社会环境中，更多的人有爱心、有同情、有付出，更多有权、有势、有钱的人能回归“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