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转角处

曹元平

　　老娘说过，娘亲口对我说过，说我前脚离开家们，娘就会走到一个能看到我的地方，去看我回家的背，我听了后回敬了娘一个亲亲的笑。小时候，年轻的爸妈牵着我们去外婆家拜年，离开外婆家的时候，外婆踮着小脚总要跟上一程，嘴巴不停的唠叨着，爸妈用最亲的话语＂阻止＂外婆的伴行，外婆停止了伴行，但当我们离开村口，踏上村外回家的正途时，外婆却会倚附在村口的房角处望着我们一家大小的背。小小的我现在明白了，那是外婆一年的牵挂化作此刻的送别，等待来年的再会。

现在住城里了，住的是楼房，我们每次去爸妈家，离开时，娘不会像外婆那样伴行到村口了，而是站在家里阳台上望着我们，我原以为妈妈会趴在阳台上看的，因为站在阳台上一直可以看到我们离开小区门口。偶尔今天离开爸妈家时，因为忘了一件事要嘱咐，下到三楼，爸妈家住六楼顶楼，我又折回家，看到老爸在屋里收拾东西，我径直走到卧室里的阳台上，猜想妈妈一定会趴在阳台上看我了，爸跟在我后面说了一句：你妈上楼顶了，我回转声去找妈，出门上楼，一抬头只看到我的老娘正紧贴着楼梯间转角处的矮墙边、埋着头，痴痴的、静静的伸埋着头，一只脚踮起，另一只脚小腿翘起，这样可以垂直向下看到楼梯口，第一时间看到她儿子出现在楼口的时刻，我大叫了一声：妈一一，娘的耳朵不太好，大声喊才能听到，老娘放下翘起来的脚，用手撑稳身子转过来，笑笑的说着：我站在这里看你呢，这么久没看到你出去，难怪你又回来了！老娘没文化，一辈子不管是在老家当农民，还是后来迁家进矿上当工人，都要和老爸一起在住家附近垦荒种菜，后来进城买房了，怕没地种菜，特意买个顶楼，说可以在楼顶堆些泥土种菜，八十多岁的人了锄耕未休。老娘种地时喜欢烧一些草、柴之类的，用来做肥料，我折回来就是要告诉他不能烧火肥料，会引起火灾隐患，老爸跟在我身后附和着，最近火灾烧了好多山呢，不要乱烧火肥料了，很危险的，老娘说：不烧、不烧了，一刮风，火星一飞就不得了。

嘱咐完后，再次和俩老道别，下楼时满眼都是楼梯间转角处妈妈已老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