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东湖秋色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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峦树添黄乌桕艳，

清风抚浪拂丹枫。

东湖欲附攀邻比，

聊胜西湖一抹红。

东湖的木子树红了，惊艳了东湖的水波，惊艳了的东湖的山野，也惊艳了往来东湖的人们。

“缁缁鸣雁，旭日始旦。”

—1—

公元前299年，楚怀王应邀秦昭王“武关相会”，屈原劝不赴，未果，怀王被劫咸阳，楚立太子横为顷襄王，不谋攻秦，议和结亲。

前296年，怀王逃秦不遂，死於秦，屈原愤免三闾大夫，自逐江南，郢都（江陵）出，先地鄂渚（鄂州），后入洞庭，前295年达楚先王始封之地长沙，郁览山川形势，甚起宗国之情。

前294年，屈原二遭流放南荒沅湘，再从郢都出，经洞庭入江，过夏浦（汉口），前279年至陵阳（安徽青阳），后居玉笥山（湖南平江）。

前277年，秦将白起攻楚。前278年取郢都，顷襄王逃难，“保于陈城”（河南淮阳），屈原闻，苦闷绝望，於农历五月五日作《怀沙》赋，玉笥山下，“於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年62岁。

“其后楚日以削，数十年竟为秦所灭。”

—2—



西汉，长沙王太傅贾谊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侧闻屈原兮，自沉汨罗。造讬湘流兮，敬吊先生。”太史公司马迁曰：“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呜呼！“同死生，轻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北宋苏轼诗曰“行吟未许穷骚雅，坐啸犹能出教条。” 此一教条，乃“香草美人”之“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但苏轼下曰“记取明年江上郡，五更春枕梦春韶。”书生言辞，非英雄气概。

北宋欧阳修诗云“可笑灵均楚泽畔，离骚憔悴愁独醒。”独醒之人，必有独醒之累，最有独醒之不合时宜，怪不得欧阳修前云“身闲酒美惜光景，惟恐鸟散花飘零。”政客论调，无豪杰气魄。

其实，俗世之人，皆为屈原行吟汨罗江畔时遇见之渔父，“世皆浊，随其流而扬其波；众皆醉，餔其糟而啜其醨。”

“怀瑾握瑜”者，唯英雄豪杰也。

—3—

屈原文臣，却具血性之躯，“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豪杰也！

后人凭吊屈原，於东湖畔立“行吟阁”，绿瓦红柱，古色古香，登高而望清涟，眺远而览群山。

屈原塑像听涛，清癯飘逸，翘首问天，气概万千，大气回肠，亦是举步欲行，仿佛行吟泽畔。

此泽乃古云梦大泽，“方九百里”，北以汉水为限，南则“缘以大江”，唐代孟浩然望洞庭湖写诗“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可见云梦，何等气概。

屈原自逐鄂渚，一定东湖泽畔走过，虽那时，东湖於长江为邻，掩映山林之中，坐落村庄之野。

想象一下，东湖四处，田畴荷塘，渔民百姓，虽战事争端於上庸（湖北竹山）、汉北地，而有抽丁杂役苛税，总是不太平也。

—4—

公元1126年，岳飞相州（河南安阳）受母背刺“精忠报国”，从戎投身抗金。

1127年旧历四月，“靖康之耻”，东京（开封）陷，北宋亡；五月初一，康王赵构即位南京（河南商丘）应天府为高宗，改元建炎，曰南宋。是年迫於金军，退避扬州。1129年，金兵袭扬州，高宗落荒临安（杭州）、越州（绍兴），1131年改年号绍兴，再逃明州（宁波）、定海（舟山），漂海温州，1132年迁都临安。

1130年，岳飞举岳家军收复建康（南京），赐“精忠岳飞”锦旗；1134年，上奏“恢复中原”，高宗特定不得“或言收复汴京”，岳飞屯兵鄂州（武昌），进军襄阳，收复伪齐六郡，克复襄汉，后两度北伐，终不过中原腹地，徘徊鄂州。南宋一朝，不出淮水（淮河）。

1137年，岳飞再乞出师，恢复中原，迎还“天眷”，并提立高宗养子赵瑗（宋孝宗）为皇储，高宗呵斥。1138年十二月廿七日，宰相秦桧跪金使，应取国号，作金藩属，每年纳贡。

1140年五月，金完颜兀术政变，废除和议，兵临顺昌（安徽阜阳）。岳飞临危受命，自鄂州挥师北上，力克金，思捣黄龙府（吉林农安），然，兵围汴京之时，十二道金牌诏班师，“十年之力，废於一旦。”

1141年，宋金再议和。岳飞含冤陷构，韩世忠质秦桧，答“其事体莫须有。”十二月廿九日（1142年1月27日），高宗令“岳飞特赐死。”时年39岁。

1162年宋孝宗即位，乃将飞以礼改葬西湖栖霞岭。

—5—

岳飞十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愿望，但惟於旧楚地徘徊不前，何也？敌不过人心叵测者，高宗之叵测，秦桧之叵测，金傀儡、北齐刘豫之叵测也。

刘豫不知自我，甘为金人前哨，横隔宋金，摇尾胡虏女真，兵连祸结於 “齐人”，枉为汉人。果然，后为金人所废，屈死荒漠临潢（内蒙古巴林左旗）。

废时，金帅完颜昌责问刘豫，“昔赵氏少帝出京，百姓燃顶炼臂，号泣之声闻于远迩。今尔被废，无一可怜，何不自责焉?”可悲矣！

屈原之遇，何也不是？人心之，楚怀王叵测，靳尚郑袖叵测，子兰子椒叵测，楚顷襄王叵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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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一员武将，热血男儿，苦节一生，尽对国破残壁山河，壮怀激烈，“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英雄也！

今东湖之西，武昌洪山之上，遗留两棵松木曰“岳松”，清志载，“忠武王岳公飞，高宗绍兴年间登山植，其貌如龙”，此应为后代之捐补，是谓感念怀念之。

想来岳飞，意气风发时日，登临黄鹤矶头，虽兵火频频年代，唐朝崔颢笔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之黄鹤楼许是残垣，但，凭临长江之势，望远汉江北地，定是心潮澎湃，热血身涌。

岳庙於西湖之畔，今人拜见，多为《满江红·怒发冲冠》一词震撼，然而，人之记忆，动物耳，不过一时三刻，嬉摸秦桧跪像，行观岳飞墓阙，而过断桥，忘却脑后。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叹哉！享太平日久，再无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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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乃灰色，与月影愁云，帝王偏安之所。“浓妆淡抹总相宜”也好，“水光潋潋晴方好”也罢，南唐之前，无有偏安，国之存亡，乾坤日月，灭即灭了，自南唐偏安、南宋偏安，历代总有偏安一隅，则仿西湖声色，画舫红灯，歌舞升平。

西湖或柳色，如灞桥折柳，文人寄怀之地。李泌开凿六井也好，白堤苏堤杨公堤也罢，平湖秋月、苏堤春晓、断桥残雪、雷峰夕照、南屏晚钟、曲院风荷、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两峰插云，唐朝以来，香客墨客云集，拜灵隐、天竺、净慈寺庙，描西湖“美人之眉目”。

西湖亦婉约，融宋词之长短，历史气息之文脉里，流淌着“惨绿愁红”，是还有，苏小小、李清照、秋瑾女流之辈，先生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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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乎哉！人性秉私，所谓国运，御於人，御於人心也。

诸不知有朝以来，世上合约和议，百万口舌，千万笔墨，何如？以秦楚时代，国之图强，变法社稷，七国争雄，合纵连横，合约口水漫天，和议竹简堆山，如何？难抵始皇一统，悲乎哉笑乎哉！

即是南宋，曲膝跪金，《绍兴和议》换来半壁，再，《隆兴和议》称臣叔侄，又，《嘉定和议》改称伯侄；金衰，拱手蒙古，协联灭金。可惜可叹！蒙元越淮，臣陆秀夫负八岁儿皇跳海而死，南宋亡。

盖人之与世，自觉高级，衣蔽羞臊，激扬文字，然，窥上下，逢左右，情绪而动，一时之利耳！以至一国一朝，然是也。

是乎天下，国之大势，人之势力也。有如一家，所谓婚约夫妇，尊夫规，守妇道，家固家幸，不分；若，水性杨花，崩也。

东湖的木子树红了，东湖的枫树红了，东湖的水杉、东湖的紫薇也是赭红了，东湖的五叶地锦更是胭红。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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