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个院子是我的故居,现在是我在家乡的客栈)</p><p class="ql-block"> 我的小名叫二娃,这是我尊敬的母亲给我起的。母亲给了我生命,自然也应该给我一个体面的名字。但我在家里是老三。我前面有姐姐、哥哥。我确实不喜欢这个“二”,为什么我是“二”?家中兄弟姊妹排行按男排男女排女这个传统习俗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并一直能够流传下来?恐怕没有谁能够说得清。这里缘由大概首先是重男轻女的观念。传统的东西总是根深蒂固,源远流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幅照片,大约是在1957年冬天拍摄)</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当时父母亲是怎么想的?我不是说这个名字不好,我是感觉没有个性且可以 不分男女。因为慢慢的我知道,村里叫二娃的不止我一人,至少有七八个或者十个。这让我很困惑。这个名字是不是起的有些太随意。这么多的二娃,有时难免会混淆。为了便于区分,就在名字前面再加一个地名范围,比如圪崂外{院}二娃,阳外二娃,前沟二娃,东沟二娃。但这仅限于对第三人说话时。平时叫不会这么麻烦,不管男女大小,都是叫二娃,有时在公共场合叫一声二娃, 在场的二娃们都会答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蒲家坬 东沟。这个院子就是当年那个关不住五岁孩子的托儿所)</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村里为了让妇女们摆脱家务走出家门参加生产劳动,办起了一个托儿所,我也被送进去了,和一帮挂着大鼻涕的孩子圈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有围墙大门的那种院子,像个小小的看守所。娃娃们坐在自己拿的小凳子上,老师开始点名。别的孩子都被叫到名字并且答应一声,但没有叫到我李二娃。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老师发现少了一个孩子,有点慌张的样子。她又反复查对,才知道我没有被叫到。老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老师,有点生气的大声说:“我叫李二娃!”老师好像松了一口气,在我的脸蛋上轻轻扭了一下说:“你以后叫李彦术!”我感觉莫名其妙的害怕,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我就一直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老师说了些什么!耳边只听到那些孩子吸鼻涕的声音很大。我感觉孤独,害怕。乘着老师不注意,我到院子里看了看,围墙不高,还有石床可以垫脚。我看准机会就翻出去了。逃离了那个让我感觉有些恐惧的托儿所,回到了自由自在的蓝天大地。我感觉自己很勇敢,为自己的翻墙壮举自豪。</p><p class="ql-block"> 一个才四五岁的毛孩子,骨子里怎么就有一种天然的孤傲?叛逆与不合群的性格从这么小就开始形成并显露无疑。这大概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逃学。</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我给妈妈说,那个女人叫我李彦术。妈妈笑着说:“那是你的大名!”我感觉很不理解,名字还有大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75年北京 王府井新大北照相馆拍摄)你的问</p><p class="ql-block">我爸一直在外地工作。等我懂事以后,我问起我爸关于名字的事情,我爸笑着说:“你出生的时候我不在家里,等我回来以后,叫你二娃你已经知道是在叫你了,还会给我这个没有见过面的爸爸挤眉弄眼。你妈说就这样吧,叫惯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农村给娃娃起名很随意,很多人家图省事,就按排行。一般老大不叫一娃,但从老二开始,就是二娃,三娃这样。有一家连续生了八个女孩子,老大叫大英,老二叫二英,就这样一直排到八英。比七仙女还多一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75年承德)</p><p class="ql-block"> 在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前,乡下的文化人很少,给孩子起名字基本没有什么文化含量,独具乡土农耕气息。如茅圏,茅子,臭蛋,毛驴,驴子,憨人。按排行就是二娃、二蛋、二狗、二命、二子什么的。有人相信名字越土味,娃娃越好养。这是男孩儿。女孩儿一般都带着莲、芳、英、翠、丽、秀等。1958年的黑白电影《柳堡的故事》女主角英莲这个名字最具代表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1981年新疆鱼儿沟)</p><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以后,起名又有了新的时代特征。如红卫,卫东,卫国,文革等。兵、军、红、强、伟等字利用率也很高。最具典型意义的是1970年4月24日,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后,举国欢腾,人们听着卫星发出的东方红乐曲,彻夜难眠。这个日子出生的孩子也不少。有一户王姓人家在这一天喜得头生子男孩,一家人欣喜若狂,想着一定要给这个孩子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以纪念这一伟大的历史性事件。全家人引经据典,苦思冥想,有人说叫王卫星吧,又感觉这个名字会与很多孩子同名,最后一致同意叫王人造。大家认为这名字如雷贯耳,独树一帜,绝无雷同,足可载入史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2018年陕西太白山)</p><p class="ql-block"> 名字是一个人的符号,功能是便于区分你我他。有人说不同的名字诱导着人们不同的性格特征,这个说法好像没有科学依据。虽然一个好的名字会给人亲切感,让人愉悦,但一个人的命运终究是由方方面面的各种因素决定的。令方针、令政策、令路线、令计划、令完成五兄妹这名字紧跟社会发展潮流,体现着一个时代人们的精神追求。但事与愿违。一个名字只能代表一个个体的人,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命运。与我同姓同名的另外一个李二娃,人家是大名小名合二为一,绥德县黄家沟人,年轻时也是一升斗小民,步入中年后开始发迹。现在是数亿资产。他在山沟里旧居原址上修建的李氏庄园名扬陕北,虽然沟深路远,但仍然挡不住人们羡慕的脚步。此二娃与彼二娃,差别大不大!?听说过性格决定命运,没有听说名字决定命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22年10月老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半生已过,经年如过眼烟云。也曾克己奋发,胸怀激荡,终是柴米挫了锐气,两鬓已染风霜。李二娃或者李彦术,都是一样的宿命。人到后半生,该收的收,该放的放。就如一季庄稼,到了秋天也就决定了这一季的收成。每一个人都是凡胎肉体,总有能量耗尽的一天。把握当下,过好今天。当年那个翻墙的少年,今日归来,已是步入暮年,两鬓染霜。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曾经的那个关不住幼小童心的小小的围城,也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看着那个我的第一所学校,我感慨万千,黯然泪下。今日归来,如果还能够坐在那个小小的教室里,手里拿着妈妈做的花书包,我还会选择逃离吗!?</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