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中

姚玉清

在雪中

姚玉清

突如其来的冬雨，时大时小下了一天一夜，早上，又刮起大风，这大风吹落了坚守在树上为数不多的黄叶，结束了真正意义上的草木一秋，让人心里闪过一丝惆怅。有句歌词：“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可是冬季到东北来看雨，你就要小心了，只带梦会丢了命的，因为，初冬的雨 一会可能是大雪，再降温就会冻冰。说话间，雪花开始飞舞，这雪花迎面扑来，我向远处眺望的玻璃一会就模糊不清，时光真快，去年的今天，也从这时，开始了一段故事： 在雪中

 那也是一夜风雨，到了上午9点，风中散乱的银粒忽然变成了翻卷的雪花，转而就是鹅毛大雪，风卷着雪花狂飞乱舞，弥漫了天空，遮蔽了视野，一层层铺在地上，一团团覆盖了万物。

我生长在长白山脉林海深处，那是当之无愧的雪乡。童年的记忆都是林海雪原，看惯了雪，玩惯了雪，是雪伴随我度过了童年的生活。但东北并不都是雪乡，比如辽西，我来此三十年只遇到一次可比老家的大雪。因此，我的内心总是盼望着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就像童年时的老家一样。这不，它来了，就在这个立冬的上午它来了，比我想像的还大，比我期待的还美好。我兴奋至极，走入雪中，仰望天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童年，每次下雪，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大的带小的一起打雪仗、滚雪球、堆雪人，那种无忧无虑的欢乐几十年再也不曾有过。手脚冻肿是习以为常，快乐贯穿了漫长的冬天。那时的雪几十厘米厚都是常事，雪越大我们的乐趣越多。现在偶遇的大雪，也让所有的儿童快乐无比，远看，都穿着五颜六色的冬装，象一朵朵跳动的花争艳雪中。和我们童年时不同的是，现在的孩子旁边都有大人陪伴，生怕磕着碰着，总觉得缺少一点“野味”。雪地上他们各自玩着不同的游戏，没有打雪仗的奔跑，没有滚雪球的欢声，场面确实多了点平静、斯文，虽然有了安全感，可欢乐的心态却远远不如我那个年代。只是我的童年时代却再也回不去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每当大雪来临，早上所有的孩子从自已家门前开始扫雪，把道路户户连通，雪再大也阻不了路，这是所有孩子们祖辈相传的责任，也是必担的义务。上学的路上，每个孩子都自带工具提前来到学校，先扫雪后上课。一切由劳动委员指挥，老师也是扫雪的一员。今天的雪比我上学时山里的雪小得多，但所有的中小学都提前接到了通知：停课等待环卫部门清雪通路。几万人的住宅区沒有看见一个小学生出来扫自家门前的积雪，勤快家的大人门前清出一条小道，多数人都在抱怨交了物业费怎么没人扫雪。近百栋楼没有一条扫通的路，有的路是勤快人家自己清扫出来的。不知道是我们小时候太傻还是现在的人太会享福。

趟着大雪走出住宅区，到了市区主路，听说和见到的事让我灰暗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城管的车在路上撒盐，雪不停地下环卫工人就不停地清扫，所有的交警全部上岗，少数指挥交通，多数成了搀扶工，迎来送往搀扶过街的老人。他们还是推车夫，把那些七扭八歪在雪中打滑的车辆一台台推出。汗水蒸化了雪水，和热情一起散发，感动了很多人，更感动了我。我也动了起来，成了志愿者，加入到了这热火朝天的人群之中。

本来不愿对比，但在心疼这些交警和环卫工人的同时，又在想我们年轻时候每次大雪之后工人、学生、军人等是不用动员的，全民义务劳动，大雪就是命令，可什么时候人们变成了坐等、发怨、袖手旁观呢？

中午时分，一个民营企业老板拉了一车水，给警察和环卫工人。我忽然感觉有些饥渴，又不好意思去要给警察和环卫工人的慰劳品。好在家很近，刚一转身，见围着一群人，一个老太太趴在雪路上。我问为什么没人扶起来，有人说，这年代大家本心都想扶，可又害怕被讹钱，都心有余悸。我说害怕也得扶啊！我上前扶起了老太太，大家出手把她搀扶到一个雨搭下，待转身走时，老太太抓住我不让走。她泣不成声地说：大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儿子是政府宣传部的，我一定让他宣传宣传你！她说滑倒以后起来又摔倒，反复了几次都没起来。那么多人只问不伸手，我动弹不了。她说曾是五十年代的团干部，那时候，有一个团员在，就不会有一个老人过马路摔倒，更不会有老人摔倒无人扶起。她说扶过无数的老人过街，从没想到自己老了趴在地上无人伸手帮扶。她哭了，我也流泪了，我说我是后来的团员，我为那时骄傲，对现在的冷漠深感忧虑。

回家路上，心里感觉五味杂陈，我们的国家已足够强大，GDP紧随美国，我们一定比美国要美好很多，我们是五千年文明的传人。

次日早晨，晴空万里，雪野的尽头是远山，那山似白龙欲飞，银装素裹，好一派北国风光。学校门前，没有一个脚印，围墙边的树梢，有几片黄叶倔强地不肯飘落下来。虽然在风中颤动着，可又显得那么倔强和执着。

毕竟是初冬，中午的暖阳演出了常言说的十月里的小阳春。房上的滴水淌成了小河，像戏词里唱的，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这人间，银白一色，一尘不染。有些瑕疵大可忽略不计，听说我们学校的老师把孩子的德育培养放在了首位，我觉得甚好！少年强则国强，有生之年，能赶上这太平盛世，足矣。感谢大雪带来的思考，最好的感觉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