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5

程利群

<p class="ql-block"><b>記憶~~</b></p><p class="ql-block"><b> 困惑、释放、希望</b></p><p class="ql-block"> 1970年12月底,我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朝夕相处的同学,再次与儿时的伙伴们开始“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劳动生活。</p><p class="ql-block"> 农村是靠劳动“工分”作为劳动价值来分配的,所以“工分”是劳动价值的标志。“工分”的核定有一定的规则:男全劳力10/天、女全劳力6~7分/天;男女低于这两个标准的适当调低,女的最低为3分/天。(最低工分一般是年龄大或体能差的)</p><p class="ql-block"> 受限于小学未读完而读初中的成绩“瓶颈”和由于当时的政策不能考大学,初、高中后(城镇户口)要“上山下乡”;农村户口回乡劳动的背景下。</p><p class="ql-block"> 由于这年只有我一人回生产队,面临每天记多少“工分”。按照“同工同酬”的原则,我应该是与年龄相近的一样,但只跟我记“3”分。为此,我父亲找过生产隊长、隊长说.那也要接受“再教育”呀!</p><p class="ql-block"> 这是典型的“左”理论,“右”伤人的伎俩,在当时政治环境下,你还不好说他的不是。</p><p class="ql-block"> 有成绩“瓶颈”难处、有政策的限制、“工分”上呕气、母亲的“唠叨”。有同学当兵的来信,(当兵是人生的一种机遇)其中有位小学同学,何潭的名传贵从山西大同云岗石窟照的照片寄过来,作为时年的我,看到同学的前景,感到自己有些困惑、迷茫,(初中时,我有段时间未上学,班主任老师到家找过我。)不知路在何方……。</p><p class="ql-block"> 1971年春节前,我现在不知是如何与本垸的高三辈的“三太”立武约定春节后到宋埠区(那时分宋埠区、镇)道仕嶺“打枞壳”。(枞壳:即松树结的松果干裂后的壳,当地方言把松树叫枞树)按当时我家是不很缺柴火,因大哥有时从麻城带些劈柴,但还是烧煤为主,那时煤的品质很低、不好“引着”而“枞壳”含油脂,容易“引着”其它柴火及煤球。</p><p class="ql-block"> 立武“三太”比我父亲小几岁,能识几个字。并有五十年代初到新疆“支边”,其结果是他同叔伯兄长立海一起从新疆“逃”了回来。在我看来,他应该有一定的见识。但恰恰是非常不顺,近四十岁时聚个“不太能干”的老婆,并生有三个小孩,用现在的说法是极度的“贫困户”。</p><p class="ql-block"> 记得是正月初八的清晨,天蒙蒙亮,我和立武“三太”每人挑着一床被子和米、盐菜等,沿着通往宋埠龙井的道仕嶺山路前行。</p><p class="ql-block"> 在路过长嶺岗后拐弯有一个垸子(忘了叫什么,当时有棵高大的枫树)的狗子,非常凶,一直跟着我们叫,我不知何因,“三太”告诉我说:“狗咬破衣人”,并说,你蹲下去,然后再起来,狗子就后退(狗子以为是蹲下去捡石子砸它)我依此办理,效果极佳。这是我以后对付狗子的办法。</p><p class="ql-block"> 在步行临近中午时,我们来到道仕嶺好象叫桂家岗的地方,有一个几户人家的垸子,我们需要在此找个住的地方。于是立武“三太”上前“施礼”“求助”“打扰”的客套话。</p><p class="ql-block"> 山里人纯朴、善良、厚道,同意我们住在他家大门左侧的“披屋”。我和“三太”煮好米饭和带的咸菜,“美美”地填饱了肚子,当天下午观察了山峦地形,准备好打枞壳的工具,似乎大有收获之预感。</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和“三太”睡在一起,下面垫上我带的被子,上面共盖他带的被子。</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夜晚,寒气难以入睡,但终究难挡三十多里路程步行的疲惫,一觉醒来,东方泛白。我等边煮饭、边准备带上中午的米和咸菜,饭后各自上山。</p> <p class="ql-block">  道仕嶺是东临中一、北抵顺河、西连红安的尾头山水库,是一个局部高山区。</p><p class="ql-block"> 为了尽可能地多打点枞壳,我俩是分开的,我先是站在道仕嶺和中一管山之间。“打枞壳”看似简单,其实不易:好不容易打下的枞壳被山谷间的朔风吹到了老远,然后再跑了老远捡回来再打,人总是两头跑,人在初春时易出汗。我坐在一个石头上休息了片刻,忽然感觉到一种汗凉:这样不行, 既没有效果,人容易感冒。此时初春的北风吹着枞树一阵阵、呼呼地叫,这种呼呼的叫声在山谷间回荡,形成共震的松涛声,我此时感受到《智取威虎山》中的“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的写照。</p><p class="ql-block"> 我改变了策略:尽量找避风的山坳、尽量找树龄3~5年的地方打枞壳(这样的树龄树矮好打,壳的油脂高)这样降低了人的劳动强度、提高了效率,人休息下不致于感冒。</p><p class="ql-block"> 至中午,饥肠辘辘,我找来几个玛垴骨石头堆成一个三角形,中间留个空间,在山上找到水源,用一个搪瓷缸子把米洗一遍,然后把水和米的比例把握好,在简易的玛垴骨堆的“灶” 的空间烧“枞壳”,慢慢地煮成“随锅饭”,然后把带来的咸菜在“随锅饭”上热下。</p><p class="ql-block"> 一次忘了带筷子,我把山上野刺梅折两根,拔掉刺、剝掉皮,当筷子用,很有意思,挑着饭、一闪闪的。</p><p class="ql-block"> 边“打枞壳”边目览了麻城、红安两县交界的尾头山水库的山水风光。</p><p class="ql-block"> 历经近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枞壳打的差不多了,在正月十四的下午我和立武“三太”收拾和整理行装,晚饭后暂别主人,每人挑一担枞壳,在有“月半大似年”的前夜,行走在回家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正月十四的晚上,浩月当空,能清淅看清两里地左右的物景,人的心情有种愉悦,我和立武(三太)挑着担子边走边说爬上长岭岗的北头,长岭岗北头左侧有个高大的松树,象迎客松一样,迎来送往;在夏日为路人提供一片阴凉歇息。</p><p class="ql-block"> 上岗后,我和立武(三太)坐在松树下的石条上,他点燃了旱烟,满足地吸了一口,望着七里外宋埠方向,心想,快到了。在明亮的月光下,我发现坐着的石条边上有几个花生,这大概是白天过客小息时遗落下的。(那时能吃上几个花生算得上是种享受)我捡起来递两个到立武“三太”,他不要说:快吃它伢,动嘴三分力。简朴的“动嘴三分力”揭示了人类的生存本能。时夜,我和立武(三太)各自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正月十五元宵节,休息了一天,正月十六,我和立武“三太”各自拉着从生产队借用的板车,再次到了道仕嶺桂家岗用麻袋装好枞壳,码在板车上用绳绑住,谢过房主人家,拉着载有收获的板车回家,结束了这次虽然未走出困惑、迷茫,但得到了一定的释放,并开始承受、走向独立生活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这段经历我很少对人说过,这件事我父母从始至终也未阻拦、支持、或评说,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父母的一种教育方式。</p><p class="ql-block"> 自此后,我照样出工。我们生产队的土地是靠着106国道,无论是锄草、打农药、挑粪等农活时,眼看着106国道上南来北往的货车、客车、“乌龟车”…,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七一年八月的某一天,我的大哥从麻城回来,对我说,在工厂找到事了,叫我马上随他到麻城。我母亲找了个较好的卧单,将几件衣服包扎好,驮在肩上,踏上了八毛钱到麻城的班车,奔向希望和未来……。</p><p class="ql-block"> 尔后回家偶尔碰到了立武“三太”,很客气打着招呼,后因我家兄妹都出来工作了,父亲英年早逝,母亲移居麻城后再也未见到立武“三太”,听我自家屋兄弟说,立武“三太”后辈还可以,我心里感到些宽慰,感谢立武“三太”携帶我这“打枞壳”的磨砺,但无法面谢道仕嶺桂家岗那位尊敬的房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