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的回忆--牛羊的劫数

章尔静

<p class="ql-block">  后山的冬天,对牲畜也是难熬的季节。</p><p class="ql-block"> 干完场院上的活,已经到了“大雪”节气,庄户人开始杀猪宰羊。把肉洒上水,一会儿就冻的硬邦邦的。冻肉放进缸里存到凉房(不烧火的库房)。还有一种我们这儿特有的储存方式,自家墙根下挖个浅坑,把冻肉包裹好放入,和泥封上。这叫“肉窖”。冻肉保存到过年,才取出给一家人大快朵颐。队里这时节也要处理老牛老羊,省了老弱畜过冬的草料,大家还能多分些肉。</p><p class="ql-block"> 平时既没有电影,也不能演戏,宰杀牲畜就像过节一样了。</p><p class="ql-block"> 队里每年都宰牛。今年新买了3条年轻力壮的,处理老牛的理由比以往更充分了。队里开会讨论牛事,处理对象很快就确定了,但是让谁宰牛谁都不愿意,说是牛给人干了一辈子活,宰牛可不比杀猪羊,损德哩。队里许给应征者多计工分,还可以白得牛头牛蹄子,总算有个名叫三毛猴的单身汉答应当屠夫。</p><p class="ql-block"> 我们曾听说牛临死时会哭,以前杀牛时不敢去看。等到牛皮扒了,牛肉剔下,分成份,我们才去领自己家的那几斤。这次杀场就在我们房子旁边,来串门的后生女子拉着我们一起去了屠场看稀罕。</p><p class="ql-block"> 三毛猴把牛拉到村中的羊盘(羊群清早晒太阳的地方)旁边,男女老幼立刻围了上去,满脸兴奋和期待。哪个要想挤到里圈看个清楚还不容易哩。</p><p class="ql-block"> 那屠户本是临时客串,听围观的人说牛角之间骨头最脆弱,就抡圆了斧头朝那里砍。牛并不躲避,只是流泪。等牛倒地,下刀子放血。肉分完,人散尽,宰牛现场一片狼籍。从牛肠肚里到出的草料,还扔在当地。血迹也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天色刚黑,炖牛肉的香气飘满全村。在村外放了一天的牛也回家了。牛群路过羊盘附近,几头大牛突然停住,转弯奔到血迹前,围住那滩血,头抵住地,前腿跪下,哞哞地叫。牛倌鞭子的抽打没撵走它们,它们的悲嚎反倒招来了更多的牛。住在附近的人都来帮忙赶牛,我们也去了。我看到了牛哀悼同类的眼泪。</p><p class="ql-block"> 队长大发雷霆,骂那三毛猴不省事(不懂事)。随后找几个人,去村外拉了半车土,把血迹掩盖了,牛粪也拉走扔的远远的。以后的几天,仍旧有牛到这里哭。直到土被踩实,气味散尽。</p><p class="ql-block"> 我没见过绵羊哀悼同类。它们目不斜视匆匆走过宰羊的场地,跟着山羊去村外吃草。有了插队的经历,我吃牛肉还有些心理障碍,吃猪肉时也偶尔想起我们养的那头反抗命运的猪,吃羊肉时脑子里就不会胡思乱想了。</p> <p class="ql-block">现在后山种地机械化,看不见耕牛了。</p><p class="ql-block">下面的牛羊都是在达青牧场或金河半拉山拍的。</p> <p class="ql-block">牛妈妈</p> <p class="ql-block">山羊是绵羊的头儿。</p> <p class="ql-block">牛与羊群</p>